第十章 功虧一簣 第一節(jié) 非俺之功
原本鄭畋還擔(dān)心自己兵微將寡難以力克群賊，好在后來程、唐二將及時率部趕到，曹翔等人的加入則更是令其信心大增。而也正是因此，當(dāng)初典軍袁敬所獻“分?jǐn)痴T進、四面合圍，十七路伏兵奇襲龍尾坡前”之計才得以順利實現(xiàn)。而也直至此時尚讓才總算明白，那看似不過一座土堡孤丘的龍尾坡，原來早已被鄭畋打造成刀槍不入、水火難侵的金剛壁壘。最終，大敗而還的他便也只得就這么失魂落魄地跟著督軍王璠一起逃回長安，卻不知接下來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么。
鄭畋龍尾坡大捷，坡前賊眾尸橫遍野，而那龍尾城下則更是尸積如山。終于，就在這天即將日落前，眾人這才漸漸停止了追擊，陸續(xù)返回到龍尾坡后的鄭畋大營內(nèi)。此時，程、唐等人已先行抵達，他們正與都統(tǒng)鄭畋及公主一起等著曹翔幾人回來后便開始一同慶功。
“鄭大人，天到這般時候曹將軍他們怎么還不見回來，該不會……”公主顯得有些擔(dān)心道。
鄭畋則朝對方拱了拱手。
“還請公主放心，現(xiàn)如今賊寇已被殺得丟盔棄甲、望風(fēng)而逃，想來賢侄他們定不會有事的?！?p> 就在這時。
“報——啟稟都統(tǒng)，曹將軍等人業(yè)已凱旋而歸！”
“好，快讓他們進來。”
“是。”
而眼瞅著這會兒營中各處全都張燈結(jié)彩，那急著趕去中軍帳的曹、彭、石、沈四人，一時間也是樂得合不攏嘴。
“哈哈，大哥，看來這些日子的苦總算沒白吃，這下咱們弟兄也終于可以好酒好肉盡情招呼了！”
望著那正架在火上被不斷翻烤著的一只只肥羊，嗅著那從城上搬下來的一壇壇美酒飄香，沈明不由得趕緊擦了擦自己嘴角邊的口水。
彭遠(yuǎn)則忙也激動地點了點頭。
“是呀，這下總算是苦盡甘來！”
路上，已是饞得實在受不了的沈明只趁人不備，順手從旁邊盤中偷偷扯下個大雞腿，隨之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噯，沈明，這等下就要見都統(tǒng)大人了，你就不能再忍忍嘛！”彭遠(yuǎn)忙扭過頭來小聲道。
邊上曹翔、石紹見了卻是咯咯一笑。
“沈明，許久不見，你這性子怎么還是這么急？”石紹笑道。
可沈明卻只一邊繼續(xù)大快朵頤，一邊則是忙里偷閑替自己辯解道：“咳，石大哥，你是不知道，之前俺可是還在廟里做了一個月的和尚呢！那整日里便只能吃齋念佛，加之大哥又在邊上看得緊，差點也是沒把俺給逼得上了吊！這可倒好，眼下總算找著鄭大人了，石大哥你們也都找著了，甚至就連這仗都已經(jīng)打完了，可大哥他卻還是對俺管這管那的，石大哥、曹大哥，你們倒是替俺評評理，這肉俺是該吃還是不該吃？”
“嗯，該吃！該吃！老弟呀，等下見過叔父大人后，咱們兄弟可一定要好好多喝上幾杯才行！”曹翔忙點著頭道。
“哎！”
這下沈明總算是找著人替自己撐腰了，而彭遠(yuǎn)也只能是無奈地?fù)u了搖頭。
“唉，你呀你，讓我說你什么好。”
來到中軍帳外，此時梁瞳早已在此守候。
“幾位哥哥，你們可算回來了?！绷和π呛堑赜先サ?。
“梁瞳，公主……”
“噢，公主現(xiàn)就在帳中，正與大人們一道等著哥哥你們回來呢，如此便還請幾位哥哥快些進帳吧?！?p> 幾人遂趕緊整了整衣冠，而彭遠(yuǎn)則是忙又朝沈明瞅了瞅。
“等下見到都統(tǒng)大人后你可一定要規(guī)矩些，千萬別忘了之前我是怎么叮囑你的?！?p> 沈明一聽，于是忙將手中那吃剩下的雞骨頭往旁邊負(fù)責(zé)把守的軍士懷里一塞，隨后抹著嘴道：“大哥放心，俺絕不會給大哥你丟臉的！”
邊上的軍士還有些納悶，心想，“嘿，這家伙是誰呀，他倒還真不客氣！”
幾人只快步進入帳中。
“參見叔父大人?！?p> “啊，賢侄快快免禮，快快免禮。”
說著，鄭畋也是又朝曹翔身后之人瞅了瞅。
“賢侄，這幾位莫非就是……”
曹翔則急忙引薦道：“噢，叔父大人，這二位便是早前我曾向您提起過的彭遠(yuǎn)與沈明，先前就是他們救下的公主并一路護送至此，時才他們又與侄兒一起奮勇殺賊。”
說完，曹翔只忙一閃身，隨后示意他二人趕緊上前。
“卑職鄆州都尉彭遠(yuǎn)，參見都統(tǒng)大人，這是在下義弟，濟州司馬沈明，我等乃是專與曹兄一道前來投奔大人的?！?p> 旁邊沈明忙也跟著跪下來朝鄭畋施禮。
“末將沈明，參見都統(tǒng)大人?！?p> “好好好，二位快快請起?！?p> 彭遠(yuǎn)只又朝梁瞳遞了個眼色，而梁瞳自也明白對方的意思。他忙將手里那個稍大的包袱交給了沈明，之后二人便一左一右，小心地將東西捧到了鄭畋面前。
“這是……”
彭遠(yuǎn)則趕緊上前解釋道：“噢，都統(tǒng)大人，這是此次來時我等于路上斬獲，今特獻與大人，權(quán)作見面之儀?！?p> 說著，沈明只將自己面前的包袱打開，而那黃揆之首在顆顆鹽粒的點綴下，此時依舊清晰可辨。
鄭畋忙一皺眉。
“卻不知這是何人之首？”
見這會兒左右余眾也正伸著脖子朝他們這里張望個不停，于是沈明只得意道：“都統(tǒng)大人，各位將軍，這便是那賊首黃巢之弟，黃揆的腦袋！”
“??！”
但聽得沈明語驚四座，鄭畋則更是當(dāng)即起身，而那左右諸將亦不由得議論紛紛。
旁邊典軍袁敬忙也湊過來又仔細(xì)觀瞧了一番，之后這才轉(zhuǎn)身對鄭畋小聲道：“鄭帥，早前確聽說那黃巢在長安城中為其弟發(fā)喪，且是熔銀鑄首這才得以將之全葬，對方也是至今都還不曾追回那黃揆的首級，莫非……”
鄭畋忙捋著胡子輕輕點了點頭，隨后卻不免還是有些疑惑地朝帳下彭遠(yuǎn)瞅了瞅。彭遠(yuǎn)自也明白對方的顧慮，遂只趕緊一拱手。
“大人，早前那狂徒黃揆曾帶人追趕我等至伏牛山中，為報國仇家恨，我等這才不惜冒險設(shè)伏，后來黃揆那廝只被我弟沈明當(dāng)場一箭射死，如此便還請大人放心，卑職敢以性命擔(dān)保，這首級絕不會有錯！”
鄭畋聞言這才也跟著點了點頭，兩下將佐亦不由得暗挑大指。
“真沒想到這兄弟倆還挺有本事，連那黃揆的腦袋都能取來?！?p> “誰說不是呢，這下那個叫什么沈明的可也是立了大功了！”
但沈明聽后卻只有些摸不著頭腦。
“誒，不對呀，當(dāng)初俺那一箭不是沒射中對方嘛，這射死黃揆的分明是俺大哥才對，可這會兒大哥卻怎么說是俺的功勞？”
想到這兒，沈明忙回過頭來朝他大哥擠了擠眉，可偏偏彭遠(yuǎn)就是不搭理他。
這時，梁瞳忽又從旁開口道：“都統(tǒng)大人請再看，此乃一名叫‘孫嘉’的賊廝首級，卻不知大人是否認(rèn)得？”
聞聽梁瞳之言，那還沒回過神來的鄭畋也是再次驚嘆不已。
“什么什么，你說那是誰人之首？”
“稟大人，乃是一自稱‘孫嘉’的賊人首級?！?p> 說著，梁瞳忙將包袱解開。左右則也趕緊跟著揉了揉眼，湊過來一同觀瞧。
“嘶——鄭帥，果然是孫嘉那廝！”鄧茂只忙一抱拳道，“彭大人，如此你們又是怎么逮著他的？”
彭遠(yuǎn)自也看出了眾人的驚訝，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孫嘉竟真是這營中之人。
“就在兩日前，原本我們好心將這廝從河中救起，不想后來他竟恩將仇報，只誆騙我等往武功方向進發(fā)，且是在形跡敗露后又欲挾持公主前去投賊，幸而被我弟沈明將之一箭射死，我們這才也帶著他的首級一并前來獻與大人，但不知這孫嘉是……”
“咳，彭大人，你們有所不知，這廝他……”
可還不待鄧茂講完，鄭畋只連忙繞過身前桌案道：“彭大人，方才你所言討取那二賊首級者，莫非就是身旁的這位沈司馬？”
“正是！”彭遠(yuǎn)忙不假思索道。
沈明卻是不由得一愣。
“奇怪，大哥這究竟是怎么了？雖說那射死孫嘉的確是俺沒錯，但那還不都是因為……不然俺又怎能……可眼下大哥他卻為何非要把這功勞全都推到俺一個人的身上？”
沈明只大惑不解地扭過頭來，而這次卻又是換彭遠(yuǎn)朝他一個勁地擠眉弄眼了，那意思便像是在說讓他老實聽著就好，不許再問東問西的。
這時，鄭畋忽過來拉起沈明的胳膊，隨后沖著面前這員虎頭虎腦的福將連連點首道：“不想沈司馬初到不久便已是立下如此大功，真是后生可畏！來日老夫定當(dāng)向天子奏明，相信陛下自也一定會重重封賞將軍的！”
“不不不，都統(tǒng)大人，您誤會了，其實俺并沒有做什么，這應(yīng)該全是俺大哥的功勞才對，俺只是……”
“噯，沈司馬不必謙虛，你們兄弟自是都有功勞！來呀，帳外酒宴準(zhǔn)備得如何了？”
“啟稟都統(tǒng)，俱已準(zhǔn)備停當(dāng)，可以開始了?！?p> “好！如此便還請諸公快隨我一道入席，今夜老夫要與眾將士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