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慕橫舟的九階妖孽說,在場的除了門口坐著的年輕人,估計沒誰能當(dāng)真。
流觴察覺到慕橫舟壞笑的表情,立刻知道了他的意圖,無奈的撇過頭不再多問。
然而,冉童就不是能忍得住的性子。雖不能明說“我是妖孽也上來了,你騙人!”這樣沒腦子的話,卻也要一問到底:“你能不能正經(jīng)點!為什么鬼火不能上九階?”
慕橫舟本來在專心看年輕人慌亂的表情,心里籌劃著怎么能讓他乖乖去大殿敲鐘,卻被冉童打斷思路。不能說心情不好,到底是有些悶悶的:“其實吧,我也不知道?!?p> 慕橫舟說話的聲音很小,冉童和流觴也是勉強(qiáng)能聽到。流觴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看得慕橫舟心情很不美麗。
冉童此時有些困惑,不知該不該信他,無意間提高了嗓門:“怎么會呢!”
慕橫舟嘿嘿一笑,沒再說什么。而門口的年輕人倒是被這一聲驚得跳了起來,那架勢不知是要逃跑,還是沖過來決斗,估計他自己心里也糾結(jié)著呢。
慕橫舟的目的,因為冉童的一嗓子而徹底實現(xiàn)。這讓他很是滿意:“行了,閑話就說到這里。息止障快消失了,我們要加快速度。”
誰知冉童伸手?jǐn)r住慕橫舟的去路,還沒開口,就聽一旁的流觴訓(xùn)斥道:“別胡鬧,沒有時間了?!?p> 冉童怔了一下,對流觴報以白眼,隨即又仰頭對慕橫舟說:“不是不讓進(jìn)備禮殿嗎?現(xiàn)在怎么又能進(jìn)去了?里面有什么蹊蹺?!”
“誒?”流觴把這茬兒忘了一干凈,于是隨手挽了劍花,挑釁似的等解釋。
慕橫舟低頭看看一臉嚴(yán)肅的冉童,又瞧瞧似笑非笑的流觴,遠(yuǎn)處已經(jīng)快要退到臺階上的年輕人也在努力偷聽著。
“哎,”慕橫舟嘆氣,“我在你們心里就那么不靠譜嗎?大殿里有尚未覺醒的冥靈,你們貿(mào)然進(jìn)去不是找死嘛!”推開冉童的小腦袋,慕橫舟帶頭朝大殿走去。
“能信他嗎?”冉童一手捂著腦袋,一手對著慕橫舟的背影張牙舞爪。
流觴掂了掂手里的星子劍,邊走邊說:“放心吧,反正不會坑到我們?!比缓蟪嫔q豫,不知該不該跟進(jìn)去的年輕人喊道:“我們快跟著他進(jìn)去吧,不然一會兒冥靈醒來,大家就都完蛋了!”話說得夸張過頭,卻不失為變相恐嚇的好手段。這點上,慕橫舟甘拜下風(fēng)。
備禮殿的大門早就被冉童和年輕人合力打開,由于前后兩個大門相對,而后門不知何時也已自行開啟,這讓他們直接能看到對面門窗緊閉高大巍峨的大殿。
慕橫舟伸手撫摸著漆黑冰冷的大門,回頭問冉童:“費了不少力氣吧?!?p> 趕過來的年輕人和冉童都低下了頭。他們本是想著,反正站在這里,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做點事情。兩人在這件事上一拍即合,于是一人一邊拉著黃銅門環(huán),一點點將大門拉開,確實費了很多功夫。冉童都有點后悔開門的提議了。
“我們沒進(jìn)去!”又沒做錯事,冉童看不慣慕橫舟的陰陽怪氣。
“哦,你有點誤會了?!蹦綑M舟憋著笑解釋,“其實鬼火聚集在九階之下的時候,就會觸動大門的開關(guān)?!笨粗贻p人目瞪口呆,冉童還有些迷糊,他好心的繼續(xù)說道,“簡單說,你是強(qiáng)行把門打開的,當(dāng)然費力氣了!沒看后門就自己打開了嗎?”
他的短柄銀鐮刀在空中閃著銀光,直指備禮殿后門。兩門之間是空蕩蕩的場地。
“里面什么都沒有啊!”冉童趴在門框上,向內(nèi)探頭,希望能轉(zhuǎn)移尷尬。但是在心里,早就把慕橫舟罵了八百遍又八百遍“這種事情不早說,分明就是想看自己的熱鬧!討厭的人!”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作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話題轉(zhuǎn)的生硬,連流觴也禁不住假意咳嗽兩聲來掩飾一下。慕橫舟倒是順著話頭接著說:“本來里面是有擺設(shè)家具什么的,不知道為什么今天什么都沒有了?!?p> “陷阱?”年輕人沒忍住,張口就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慕橫舟和流觴對視一眼,也都有些擔(dān)憂。
此刻,天空又傳來類似玻璃被打碎的嘩啦嘩啦聲,息止障眼看就要消失,他們沒有時間再權(quán)衡利弊了。
“走吧,我?guī)贰5渡交鸷5?,闖了才知道有沒有?!蹦綑M舟說著就帶頭邁了進(jìn)去。
“有道理?!比酵S后也跟了進(jìn)去。
流觴把劍甩向斜后方,笑著對年輕人說:“你跟著冉童,我斷后?!?p> 年輕人看了看閃著寒光的星子劍,沒敢有其他意見,乖乖的跟著進(jìn)去了。
流觴進(jìn)去后才發(fā)現(xiàn),暗沉沉的地面上,不知何時冒出很多綠色的光球,每個光球都有腦袋那么大,按照一定的規(guī)律排列著。
“有眼睛!”冉童拽著慕橫舟的外袍,探身朝光球看去。
慕橫舟邊點頭邊掃視整個大殿的空地:“這些就是沉睡的冥靈,一遇到活人氣息便會冒頭。如果碰到了,就會閉著眼睛追著人咬。所以,千萬別碰到它們,向它們噴氣也不行。盡量屏住呼吸跟我走。”
后面三人亦步亦趨的跟著慕橫舟,半點也不敢走錯,都恨不得腳尖踩著前面人的腳跟走。
看見人頭綠光球的流觴有些恍惚了,他仿佛又回到了畫堂,站在了那幅坑殺戰(zhàn)俘的素紗屏風(fēng)前。一只只張開的、努力向上繃直的人手,此刻變成了閉著眼睛面無表情的人頭,綠色的、發(fā)光的腦袋。難道這里就是曾經(jīng)坑殺的原址?冥靈從這里開始散出去的嗎?
眼看到了門口,慕橫舟和冉童都已經(jīng)有驚無險的跨了出去,年輕人的一條腿也已經(jīng)站在了外面。流觴卻在這時候,踏錯了一步,直接踩在一個光球上面。
冉童看得真切,慌的叫出聲來。年輕人本就膽戰(zhàn)心驚,生怕走錯一步,不想被這么一喊,后腳絆在高高的門檻上,整個人又摔了進(jìn)去,眼睜睜砸倒一片光球。
被活人觸碰的光球,迅速從地底鉆上來--脖子、肩膀、身軀、腿腳,是人的形狀,他們的眼睛雖然閉著,卻都張開了嘴,露出同樣綠光閃閃的獠牙。
“哎,冥靈還是被驚動了?!蹦綑M舟撥開身前惹禍的冉童,三步兩步又跨進(jìn)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