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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歌行

第五十五章 誰先響

蠻歌行 不啼 2258 2017-05-10 15:32:13

  冥靈的牙齒,有形無質,綠光閃閃的配在一張雙目緊閉的死人臉上,顯得尤為可怖。

  冉童自稱妖孽中的極品,這時候也捂著嘴開始向后退去。他有義氣不錯,可惜膽子就那么大,實在舍不得用在這種時候。慕橫舟此時的身影就顯得特別高大,只見短柄銀鐮刀橫在胸前,大踏著步就邁過了高高的門檻,絲毫猶豫也沒有。

  摔倒的年輕人早就嚇傻了,好在有個身手還算敏捷的流觴在旁邊,將他提著衣領撈了起來。不過看到這么多冥靈,齜牙咧嘴的撲過來,膝蓋也是很給面子的軟的跟爛泥一樣。流觴半抱半拖著年輕人,臉上笑容不減,心中腹誹不斷。負重的情況下,落九天是無法施展的。

  好在慕橫舟在關鍵的時候總是靠譜的,他的銀鐮刀都不用碰到冥靈,就已經(jīng)能將其逼退。流觴正是趁著這樣的空檔,趕緊拖著年輕人從備禮殿出來。

  能看得出,慕橫舟對付冥靈有自己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笨拙的套路,卻是傷害最小的做法?!傲饔x,讓他去大殿,那里安全!”

  年輕人早就脫力,雙目無神,上下牙打顫的癱在地上。沒辦法,即使他是藏匿在溯緣鏡中過了百年千年的鏡靈,也難逃對死亡的恐懼。而冥靈,無疑是死亡的代言人。他站不起來,感覺渾身都疼,不知是被冥靈的尖牙刮到了,還是那一跤摔的。他怕死了,尤其是知道自己終于能重新以人的姿態(tài)活在世上的現(xiàn)在。年輕人抬起沉的像灌了金子的腦袋,眼神中恐懼又帶著疑惑,他看著流觴,如同溺水的人在看自己唯一的救命繩索。

  流觴當然感受到了年輕人的目光,但是更明白慕橫舟話里話外的意思。這是一條命啊,難道就由自己的手葬送嗎?“去大殿是要敲鐘的?!?p>  “我去敲?!蹦贻p人趕緊說,生怕流觴把他留在外面給冥靈當點心。

  “磨蹭什么呢!”慕橫舟在里面大吼。一到關鍵的時候,流觴就想這想那的,太耽誤事了。

  年輕人看流觴的眼神完全不同了,那是嚴重的不信任。反而對在里面廝殺的慕橫舟,投去感激的目光。流觴全都看在眼里,唯有苦笑。

  冉童上前,攥著流觴的衣袖,向外扯了扯,仰頭眼巴巴的看著他:“那人好可憐,我們把他送進大殿吧?!?p>  流觴怔住,竟然連冉童也覺得自己心存不良嗎?好一個慕橫舟,真是把自己往絕路上推啊。

  “走吧。”流觴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揮開星子劍,朝大殿走去。

  一路無話,風聲卻漸漸升起。那是息止障破裂后,時間開始流動的跡象。流觴敏銳的察覺到了,唯一能以此為話題的人,正在備禮殿糾纏冥靈,以防它們沖出傷人,更是給自己挖了個坑。

  大殿的兩扇門都漆成了黑色,輕輕一推就‘吱吱呀呀’的打開了。里面有些暗,影影綽綽的家居擺設根本無法看清。只有當中一口古樸的青銅大鐘,靜靜的懸著,也只能看個大概的輪廓。沒有閃閃發(fā)光,沒有仙氣縈繞,不過一口破鐘而已。

  “去敲響它嗎?”年輕人迫不及待的沖進大殿,仿佛那才是最后的庇護之所。

  流觴內心的掙扎無人能知,嘆氣道:“這口鐘叫開門鐘。”最近嘆氣的次數(shù),真是越來越多啊。

  “嗯,嗯,要敲多久?”年輕人不住的點頭,語氣急迫,身子已經(jīng)側過去,隨時準備履行自己的使命。在他看來,躲在大殿里,敲響這口鐘,就能保住他的性命,至于中間的緣由是什么,還是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后再說好了。

  流觴張了張嘴,本以為年輕人如果要問關于開門鐘的問題,一定事無巨細誠實作答,以此將心中的包袱卸下。誰知這小子這么急著去送死!“哎,敲到你沒力氣為止吧?!绷饔x懷疑,年輕人的壽命要先于他的力氣被耗盡在開門鐘上。

  “那你們呢?”年輕人象征性的問了一下。

  “我們在外面保護你?!比酵抗鈭远ǖ目粗贻p人說。

  流觴真是哭笑不得,只好點了點頭。

  大門緩緩關上,流觴知道這也是將年輕人的生存之門關了個徹底。同時他也在困惑——這年頭,做好人怎么這么難呢!

  走出很遠的距離,冉童回望黑漆漆的大殿,少有的沉聲說:“他會死在里面吧。”

  流觴震驚不已,扯過冉童,準備問個清楚:“你……”

  ‘怎么知道’這幾個字還在流觴嘴里打轉,突然一股強烈的波動就把兩人擊倒在地。

  是地震嗎?兩人倒在地上面面相覷,可以肯定的是,地面并沒有震感。波動來自空氣中!難道開門鐘已經(jīng)被敲響了?這是什么古怪的響鐘方式?

  還沒等他們從地上爬起來,第二股波動緩慢卻攜帶著巨大的力量,又將兩個撞了一個跟頭。

  波動同樣影響著王城里其他的地方,比如王宮,比如卸甲場前面的菁蕪軍隊。

  宮墻之上,元柯和謝南候還在為慕泮那句“萬安寺有危險”而震驚著,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道就將兩人掀翻在地。就連慕泮也是緊緊扒住身旁的城墻邊緣,才免于狼狽倒地。

  “怎么回事?”元柯和謝南候同時問出聲。話音還未落地,又聽到外面馬匹嘶鳴和人們因驚慌而發(fā)出的呼喊。離著宮墻邊最近的慕泮,探頭望過去,只見囚冥陣的迷霧居然也被震的散開了大半,竟能隱約瞧見一粉一紅兩個不斷變換位置的身影。再向外瞧過去,本來在卸甲場周圍嚴陣以待的菁蕪軍隊,此時正是人仰馬翻,亂成了一鍋粥。

  空氣中不斷出現(xiàn)金屬撞擊后產生的‘嗡嗡’聲,慕泮在嘈雜的背景音后聽到了這微弱的聲響,果斷出聲提示:“又來了,小心!”她的手牢牢地扣住城墻邊沿,整個身子更是伏在上面,遠遠看去像是一只黃色的壁虎。

  謝南候和慕泮是有點私人恩怨的,當然不介意在各種時候,嘲笑一下慕泮不雅的姿勢。這可是百年都難得一遇的場景。但是,似乎連老天都站在慕天門一邊,謝南候諷刺的話還未出口,就被接踵而來的第二股波動重重擊倒。他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散了,根本沒力氣爬起來。

  這時,卻有一雙柔軟而溫暖的手,穿過他的腋下,將其從地上拉起來?!暗厣虾疀?,侯爺要保重身體啊?!鼻迩謇淅涞穆曇?,正是他剛才要嘲笑的對象——慕泮。

  謝南候顧不得反駁,強撐著站起身來。余光中,元柯已經(jīng)站在了宮墻邊上。

  “哐,哐,哐”古鐘的悶響在空氣中蕩漾。

  鐘響了!是開門鐘?還是叩神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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