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道士下山
次日清晨,道緣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雙手抱著金兒,立于階前??粗孕∩盍耸甑牡胤?,一時間思緒紛亂,感慨難舍。
少頃,天塵子走出門來,看著出神的道緣,微聲輕嘆。
道緣聽見聲音,轉(zhuǎn)過頭來躬身施禮:“師父,徒兒就要走了,這一去,您老人家還有什么言語吩咐?”
“此次下山,固然是為了探尋身世。然則也是你入世尋道的開始,蕓蕓眾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你要做的,就是尋找到自己的那一條,現(xiàn)在的你,只能算是個尋道之人,待你找到自己的道的時候,才算的上是一個真正的修道之人?!?p> “此番修行,勢必會比山中難上百千倍,你要好自為之!外面世事難料,人心詭詐,今后的路,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天塵子看著道緣,眼神有些復(fù)雜。
“那徒兒何日才能再見師父尊顏?”
“既有緣盡,自有緣來。不過,緣盡緣來,雖是天定,亦是人為,到時我們能不能再見,那,就看你了!”
道緣默默無語,細(xì)細(xì)的品味著這句話。
“師弟?!?p> 這時,道清也走出房外,手中拿著一個竹簍,塞給道緣:“師兄沒有什么好送你的,這個竹簍,我編了整整一晚,你背上吧,它可以放些雜物,也可以把金兒放在里面,省得你老是得抱著它了?!?p> “謝謝師兄!”
雖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事,但道緣依然很感動,眼睛隱隱有些濕潤。他自小便跟在道清左右玩耍,十幾年來從未分開過,如今分別在即,師兄那憨態(tài)可掬的笑容,突然間竟變得十分親切,叫他心中萬分不舍。
“我走后,師父他老人家的飲食起居,就靠師兄你獨(dú)自照顧了?!?p> 道清憨憨一笑,拍了拍道緣的肩膀,道:“你放心吧?!?p> 道緣把金兒放入竹簍內(nèi),背在身后,屈膝在地,對二人道:“道緣拜別師父師兄!”
拜畢之后,他直起身子,轉(zhuǎn)身向著山下走去,拐過一個彎,再也忍不住悲傷,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心中默默想到:師父師兄,此番分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道緣祝你們平安康健,壽福無量!
山道兩旁的樹枝搖擺上下,似乎在為孤單的少年揮手送行。
茅屋前,道清對天塵子道:“師父,師弟這一去,必然是磨難重重,百劫加身,您真的放心么?”
天塵子看著道緣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語氣悠悠:“此乃命數(shù)使然,非人力所能阻擋。這,是他的路,希望這條路的盡頭,是為師期望的那樣……”
沉默片刻,又道:“好了,我們也走吧!”
……
……
卻說道緣別了師父師兄,和金兒下得山來,他雖有目標(biāo),卻無方向,索性也不管東南西北,只是隨便認(rèn)準(zhǔn)一個方向大步而行。
他也不著急趕路,就這樣黎明即行,日落即歇,每日行約百余里,一路有金兒相伴玩鬧,倒也不覺寂寞無聊。
一個月后,漸漸有了人煙,路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人影皆無。又走兩日,一座巨大的城池遙遙在望。道緣手搭涼棚,極目看去,回頭對竹簍內(nèi)的金兒道:“估計今日太陽落山之前,咱們就能趕到城中,到時,我想辦法給你弄些好吃的,如何?”
金兒一聽說吃,眼睛中立刻閃爍出貪婪的光彩,舔了舔舌頭,口中歡快的輕聲低吼,甚是開心。下山前準(zhǔn)備的吃食,這么長的時間早就變得又干又韌,食之無味,吃的金兒直咧嘴,聽道緣應(yīng)允它弄好吃的,怎能不開心高興。
正說間,后面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道緣回頭看去,十幾匹駿馬疾馳而來。馬上坐著全都是一身黑色勁裝的彪型大漢,為首一人更是虬髯滿面,根根如鋼似鐵,十分威武豪邁。
那虬髯大漢見前面有人擋路,老遠(yuǎn)便吆喝道:“前面走路的,快閃開!”
道緣見狀,斜身閃過一旁,十幾匹馬奔騰呼嘯而過,揚(yáng)起漫天塵埃,直如遮天蔽日一般。他微微皺眉,袖袍輕揮下,驅(qū)散了飛舞的塵沙,依舊穩(wěn)步前行。
虬髯大漢似乎心有所感,在馬上扭頭回望,見狀不禁‘咦’了一聲,只是馬行甚急,轉(zhuǎn)眼間十余騎早已遠(yuǎn)去。
不大會兒功夫,又有數(shù)波人馬急匆匆疾馳而過,看裝扮動作,皆是身負(fù)玄功之人無疑。道緣心中納悶:難道前方城中出了什么事情不成?不然為何這些人都行色匆匆?
正思索間,后面馬蹄聲又起,緊接著,一聲喝罵傳來:“臭小子,快滾開,不要擋了大爺們的路!”
道緣聞言回身,見又是三騎快速奔馳而來,為首一人打馬揚(yáng)鞭沖著自己怒目喝罵,他心中微微有氣,不再像之前那般避讓,依舊照直前行。
為首那人見自己說話對方竟敢充耳不聞,不禁大怒,快到近前時,手中皮鞭一揮,沖著道緣頭頂擊落,口中罵道:“你個兔崽子,找死不成!”
道緣也不回頭,聽風(fēng)辯位,身子微晃,早已避了開去。
雖然他沒有修習(xí)過功法招式,但天塵子自小便教他按照指定的方法打坐冥想,早晚各一次,用來吸收日精月華和星光之力。用天塵子的話來說,這樣可以蕩盡體內(nèi)的污穢,使身體更加輕靈通透,行動迅速,也更加契合自然道意。
所以這一擊,他躲得很是輕松。當(dāng)然,也是出手之人手段尋常之故。
“呦呵,居然躲開了!”
那人有些驚訝,雖然已經(jīng)過去,但還是兜馬回身,與另兩人一起來到道緣身前。
正要說些什么,突然看見了竹簍內(nèi)正自露出身子的金兒,貪婪之意頓時生出,改口道:“小子,把你身后的那只畜生送給大爺們,我就不計較你剛才的無禮,不然的話,哼!”
“嗆”的一聲,那人拔出腰間的佩劍,明晃晃的長劍在陽光的照射下閃出耀眼的寒芒,他揮劍指向道緣,臉上威脅之意毫不掩飾。
道緣皺眉看著對方,道:“各位想要打劫?”
“嘿嘿,你若不識相,就不止是打劫了!”另一名刀疤漢子冷笑道。
“看來,這種事你們做得很熟練,想必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看著對方囂張的樣子,道緣雖然面上平靜,實(shí)則心中漸生怒意。有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雖然沒學(xué)過功法,但卻不甘任人隨意欺辱,再說金兒看似無害,但真要發(fā)起飆來也并非善與,更何況對方三人也未必是虎。
三人見道緣面色如常,絲毫不懼,并且口氣隨意淡然,絲毫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同時心中大怒。
刀疤漢子抽出長刀,虛晃兩下,喝道:“少廢話,你給是不給?”
道緣扭頭看了看爬上肩膀的金兒,沒有說話,只是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
“那就別怪大爺手下無情了!”
刀疤漢子神色一凜,催馬上前,抬臂舉刀。
就在即將動手之際,忽聽半空中一聲清脆嘹亮的鳳鳴之聲傳來,他心中一驚,抬頭望去。
遠(yuǎn)方天際,一團(tuán)流光般的彩色光芒破空飛來,眨眼間已到近前,停滯在幾人頭頂,盤桓飛舞。那光芒流彩飛華,炫目迷人,似乎是一只禽鳥身上所散發(fā)出的,雖不刺眼,但依然看不清光芒的真實(shí)面目。
“幻影彩鳳!難道這是……蕭家的那位大小姐!?”
明白了來人的身份,三人同時心中一緊,立刻翻身下馬,站在路旁,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道緣抬頭看去,隱約看見七彩斑斕的彩光之中似乎有一道曼妙身影,長發(fā)飛舞飄揚(yáng),正靜靜的看著自己幾人。
“城外百里之內(nèi),不可隨意出手爭斗。諸位,難道我云霄城的禁令,你們都忘記了不成?”
這句話,自空中飄揚(yáng)而下,雖是呵斥之意,卻婉約柔美,清甜如飴,卻又帶著清冷孤傲、不食人間煙火的意味,宛若九天仙子,神圣莊嚴(yán)。
“這……在下兄弟只是路過此間,無意和這位小兄弟為難,我們這就走,還請大小姐高抬貴手,不要和小人一般見識!”刀疤漢子知道那位大小姐說的是自己三人,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對空施禮,語氣謙卑異常。
道緣心中暗暗奇怪,這位大小姐到底是何許人也,怎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讓這幾人如此懼怕!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蹦俏淮笮〗闼坪醪辉付嘧黾m纏,淡淡的說了一句。隨后,鳳鳴之聲聲貫長空,彩色光芒眨眼間消失在前方天際,速度之快,看的道緣暗暗咋舌。
“呼……”
見那彩色光芒遠(yuǎn)去,三人長長的出了口氣,各自抹了抹額頭的冷汗。那瘦小漢子心有余悸的問道:“大哥二哥,這就是那傳聞中姿容絕世、聰慧絕倫、擁有上古靈鳳血脈的武道奇才,蕭家的那位大小姐?”
“不錯!正是她!”那被稱作大哥的漢子看著彩色光芒消失的方向,臉色由懼怕變?yōu)榱w慕:“這位大小姐乃是云霄城主的掌上明珠,五歲之時被天山圣后收為弟子。如今十幾年過去,據(jù)說修為已經(jīng)達(dá)至煉虛中境,就這樣,還是人家故意壓制的結(jié)果……”
“厲害!簡直太厲害了!”還未說完,另一個瘦小漢子就狠狠咽了口吐沫,接口道:“我修煉了近二十年,也不過才合元中境而已,跟人家一比,簡直什么都不是。”
刀疤漢子喃喃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道緣聽著他們的談話,心中暗想道:這么說來,這位姑娘還真是了不起!
幾人談?wù)搸拙?,瘦小漢子低聲問道:“那這小子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為首那人恨恨的道:“算他命好,碰上了蕭大小姐替他解圍,不論是天山圣后還是云霄城主,就拿這位大小姐本身來說,都不是我們能招惹得起的,如今,只好放他一馬了!”
言語中,滿滿的盡是不甘之意,卻又當(dāng)真不敢如何,只得與另兩人一起翻身上馬,狠狠的瞪了一眼道緣,策馬向著城池的方向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