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片靜寂。
一點點的燈火,讓這大營亮了幾分,就連外面巡邏軍士的足跡,也是看的分外清楚,
蘇銘帳中黑漆漆的一片,可此刻的他并未睡下,正用手撐著腦袋,趴在長案上面發(fā)呆。
今日,嬴稷借故攻打武遂之事,已經(jīng)是讓甘茂明顯的察覺到了什么,可現(xiàn)在需要怎么做,才能讓甘茂走出那一步呢。難道自己找上甘茂,直接明說嗎,可這樣不就將嬴稷給牽扯出來了,想想,蘇銘有些頭疼。
看起來,這件事情,還得醞釀上一段時日才行,眼下,這把火燒的還是不夠猛烈。
這夜,已經(jīng)是過了三更了,蘇銘正打著盹,神識在似睡非睡的時候,眼角瞟到外面有一人影,慢慢行了過來。蘇銘有些納悶了,這么晚,會有誰來找自己呢。眼見得這人行了過來,門口的郎官也是沒有阻攔,看來是這營中之人。
里面是黑的,外面是亮的,蘇銘看的清楚,這人站在大帳門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來人能夠這么做,想必也是猜到自己沒睡下吧。
“進(jìn)來!”
外面的那人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聽見蘇銘說道。
大帳門簾揭起,從外面進(jìn)來的人,讓蘇銘吃了一個大驚。蘇銘再怎么想,也決計想不到會是此人,原來進(jìn)來的是韓進(jìn),甘茂府中的長史,莫非是甘茂派過來找自己探聽一下嬴稷的態(tài)度,蘇銘略微有些狐疑。
“韓進(jìn)見過大人?!?p> 韓進(jìn)一進(jìn)來,又朝著蘇銘拜了拜。而蘇銘呢,做出了一副睡眼朦朧的模樣,只是點了點頭,也未起身,更未答話,就這樣,先釀著他再說。
韓進(jìn)見此,面色并無異色,挺然站立,眼神一直盯著蘇銘,好像在等他說話。過了片刻,這韓進(jìn)依舊如此,神情自若。蘇銘心想,難道就這樣想和自己耗下去,這才動了動,又做出了一副像是剛剛看見他的模樣。
“半夜到訪,所為何事?”
既然他是甘茂派來從自己這里來打探消息的,自己也無需客氣,直接是冷冰冰的問道。
韓進(jìn)聽了聽了蘇銘這話,不退反進(jìn),面上露出了笑意。
“大人既知在下半夜前來,那也肯定能猜到是緊要之事,甚至見不得人之事?!?p> 在這時,蘇銘才是覺察到了一絲不同,因為現(xiàn)在的韓進(jìn),和白日里的看起來,更像是兩個人,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白日里低眉順眼,夜間里像是突然雄姿英發(fā)一般。
“說吧!”
蘇銘的語氣依舊是輕佻,可面色卻是為之一正。
韓進(jìn)聽后,笑而不語,朝著外面的門口的郎官看了一眼。蘇銘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朝著外面的郎官們喊了一句,郎官聽聞,立即離開了。
“如何見不得人,說來聽聽?”
韓進(jìn)聽聞,蘇銘并未發(fā)話,而是自顧自的坐到了蘇銘的面前,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才是說了起來。
“大人,今日王上與大人之舉,在下看在眼中。在下剛才進(jìn)來,見大人并未入睡,肯定也是在愁白日里的事情,我雖不才,但可幫大人解惑?!?p> 聽罷,蘇銘就這樣直直的盯著韓進(jìn),面色露出了殺氣,左手慢慢的搭在了離雀劍上面,以他的劍術(shù),完全可以做到瞬間拔劍殺人。
韓進(jìn)一見,是絲毫沒有預(yù)料到,蘇銘的反映竟是如此激烈,雖是故作鎮(zhèn)定,可他緊繃的神色已經(jīng)是出賣了他,還有這眼睛也時不時看在蘇銘的劍上面。蘇銘在朝堂之上,拔劍怒傷義渠國使者,再加上面色多了一分厲色,確實讓人有些害怕。
“哈哈!”
看到他露怯,蘇銘大笑起來。
自從知道這劍能夠解決許多事情之后,蘇銘就開始討厭那些個自以為是,將簡單的事情說的神乎其技的人。
“既然知道怕,那就說說,你想要什么?”
既然能夠瞧出自己與嬴稷的把戲,現(xiàn)在又有這么大的膽量,背著甘茂找上自己,肯定是有所求,而且求必不會不少。
知道自己被蘇銘戲耍了一番,韓進(jìn)不由得露出尷尬之色,剛才那種談笑春風(fēng)的感覺,早已經(jīng)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沒想到大人如此直接,在下就直接言明吧。我本乃一韓人,所學(xué)乃是法家申子一脈,天下皆知,這秦國乃是法制,所以正合在下心意。當(dāng)初心懷大志入秦,可不曾想,在丞相府中,一過就是五年。
如今,丞相自身難保,可在下胸中韜略未出,實在是難受。這良禽擇木而棲,我雖不才,但懇請大人,能夠到大人麾下,一展抱負(fù),也能為大人分擔(dān)一些?!?p> 韓進(jìn)說罷,微微的咽了一口吐沫,很是小心的看著蘇銘,誰知道他的劍什么時候又會拔出來。
這話,蘇銘不用想就知道,搭上自己是假,親近嬴稷才是真吧。
韓進(jìn)還真是個投機之人,見故主失勢,馬上又出了新招。蘇銘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人,也不會因此而重用此人。可忽然間,蘇銘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一個疑惑許久的問題,讓他將拒絕的話,給憋了回去。
那是在很久之前,嬴稷尚未即位。那日自己陪伴嬴稷,見了一次甘茂,甘茂當(dāng)時對嬴稷是賞識有加,甚至已經(jīng)確定下了擁護嬴稷??刹痪茫@嬴慈遭到暗殺,斷了一臂,后來傳出刺客乃是魏冉的門客。
這樣一來,嬴稷立即陷入了眾矢之的,就連對他開始信任的甘茂也搖擺起來,嬴稷的努力,看著就要付諸東流。不得不說,這刺殺出現(xiàn)的真是時候,讓人不生疑都不行。
當(dāng)時,那嬴鉞身后之人,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必定是知道了那日甘茂與嬴稷的對話,說不定傳話之人,就在自己眼前。何況這韓進(jìn)又非秦人,擾亂秦國朝政,很是正常。短短的時間,蘇銘下了決定,索性就先試探一下,說不定能引出嬴鉞身后那人,不然始終就是個麻煩。
“如此,我且問你,你在丞相府中,可做的是什么,有何長處?”
韓進(jìn)一聽,見蘇銘這么問,以為是應(yīng)承了一下,思付了一下中規(guī)中矩的說起來。
“蘇大人,在下在丞相府中,但凡丞相批閱國書,必要在下在旁,這秦國政事,在下也知道一個一知半解?!?p> 蘇銘一聽,立即提起了興趣。
“哦,看來這丞相對你,是青睞有加?。 ?p> 聞言,韓進(jìn)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又露出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