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女面露一絲驚訝之色地問道:“你就是范大人方才所說的那個蕭隱?”
蕭隱看了看范宣,然后答道:“如果太平縣沒有第二個蕭隱的話,那應(yīng)該就是我了。”
范宣連連點頭。
紅衣少女立時開始重新打量起眼前這麻衣少年起來。
眼前這少年不過十六七歲年紀(jì),面容普通,略顯清秀,面色卻有些蒼白,身材也有些瘦弱單薄,仿佛一陣強風(fēng)吹來便能將其吹倒,唯獨一雙眼睛卻極為明亮有神,背后那黑長匣子也頗為醒目,然而除此之外,便再無任何獨特之處。
紅衣少女沉聲道:“范大人,此事事關(guān)兩名天麒衛(wèi)生死,不可兒戲,其中利害你應(yīng)該知曉!令你去找你太平縣最好的郎中,為何找的是殮師?而且看年紀(jì)應(yīng)該與我相仿,怕是連死人都沒見過幾個!當(dāng)真是荒唐!”
說罷,紅衣少女重重地一拍桌案,頓時險些將驚堂木直接震落在地。
范宣再次干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道:“大人……大人有所不知,這種事情恐怕找再好的郎中也是枉然。依徐夫子方才驗看……這幾名天麒衛(wèi)大人現(xiàn)在的狀況,顯然是身中極為陰寒的尸毒所致,而要說這跟死人尸體有關(guān)的事情的熟悉和手段,這太平縣……卻找不出第二個人能有蕭隱這般精通了?!?p> 紅衣少女聞言秀眉一皺道:“非是我看輕這小哥。我觀這小哥方才進來之時,腳步虛浮輕飄,且身上沒有絲毫修為氣息,顯然是氣府未開,沒有武學(xué)修為的常人而已。若是這樣,定然無法凝聚真氣護體,如此一來,縱有些許手段,恐怕稍一觸碰這二人,便會立時尸毒沾身,還未開始救治,自己便要一命嗚呼了?!?p> 范宣頓時瞠目結(jié)舌,武學(xué)修為境界之說,他也知曉,只是沒有想到,此刻這紅衣少女竟然以此為由,拿來質(zhì)問,自己只能無言相對。
中土大陸,上古之時,便有大能之士,吞吐日精月華、天地元氣,強健己身,并以無雙智慧開創(chuàng)武學(xué)修行之道。
凡修武技者,摧金裂石,身輕如燕,不過尋常而已,倘是修為精深者,一葦渡江,劍掃千軍亦有可能,若達修為之巔者,飛天遁地,劍碎虛空恐也非傳言爾。
自武學(xué)之道于世間傳承開來之后,萬般修行法門便猶如百花齊放,紛紛流傳世間。千百年來,無數(shù)宗門傳承、鉆研世間各式武學(xué),再有無數(shù)天資絕頂之輩如雨后春筍般涌現(xiàn),他們繼承并發(fā)揚了世間萬般武學(xué)修行之道,更有甚者獨樹一幟,再創(chuàng)另類武學(xué)之道,令武學(xué)之道得以大放異彩。
如今,歷經(jīng)數(shù)千年武學(xué)修行之傳承,武學(xué)之境已然十分清晰明朗。
武者:以淬煉打熬皮肉筋骨為主要修行手段,可筋骨強健,力達百斤。尋常百姓無論資質(zhì)天賦如何,只需日夜打熬苦練,即可入此等級。
真氣境:丹田開辟氣府,以氣府為一切修行之根基所在,通過修行武學(xué)之道,吸收日月精華,天地元氣于體內(nèi),轉(zhuǎn)化為真氣,儲于氣府之中。此境界修行者,于氣府運轉(zhuǎn)真氣,以真氣催動武技,洞金穿石,不在話下。修為若達此境巔峰者,則可真氣外放,附于兵器之上,以氣馭器,相輔相成,臨陣對敵,威力更甚。
真元境:再度感悟天地武學(xué)大道,依靠修行法門洗筋伐脈,使一介凡軀脫胎換骨,丹田氣府中之真氣可轉(zhuǎn)換為液態(tài)真元。此境界修行者,可自由內(nèi)外操控真氣,化氣為形,御形攻擊。修為若達此境巔峰者,則可在彈指間,凝聚數(shù)丈劍氣于指尖。
真晶境:充分領(lǐng)悟天地武學(xué)大道,并可根據(jù)自身感悟,凝縮體內(nèi)真元成晶體。一旦真晶凝縮而成,則可根據(jù)晶體之內(nèi)蘊含的一絲天地大道,嘗試調(diào)動天地之力。此境界修行者,可御風(fēng)而行,一葦渡江,融自身于天地大道。修為若達此境巔峰者,甚至可以操控精深意念之力,傷敵于無形。
真極境:領(lǐng)悟武學(xué)大道的真諦,再融合天地大道,煉成本命武魂圣象。一旦武魂圣象煉成,便可任意凝聚天地元氣于己身,憑此施展武技,威力足以驚天動地。此境界修行者,無不是曠古爍今之一代宗師。
天人境:將武魂圣象融入自身本命魂魄,修成天人真魂。天人真魂一旦修成,便猶如修行者之第二生命。修成天人境者,藉由真魂溝通天地,獲取天地之力,山川大河,草木竹石皆可成為手中武器,于舉手投足之中操控萬物攻敵,攻敵之時,山河崩摧,天地變色。此境界為傳說之境界,據(jù)傳只有上古大能寥寥數(shù)人方修成了此境,甚至有傳言說,修成此境之人恐怕已然飛升上天,羽化成仙了。
范宣本人并非武道修行者,雖知武學(xué)境界之事,此刻卻也有些無言以對。
就在此時,徐夫子卻在一旁笑道:“這位姑娘,蕭隱確實未能開啟氣府,只是尸毒這東西,他卻不懼。這點盡可放心,若是當(dāng)真他被毒死了,也只能怨他自己。況且,如姑娘所說,子時將至,再不醫(yī)治這兩位天麒衛(wèi)大人,只怕真的來不及了。不如讓其一試,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徐夫子語氣不急不緩,平靜之中帶有一絲極強的自信。
紅衣少女,看著木架上那二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就讓他試上一試吧。”
一直沉默著的中年書生此時突然開口說道。
紅衣少女正要再說些什么,中年書生一擺手做了個打斷的手勢。
“還請蕭兄弟一試,若能救下他們二人,天麒衛(wèi)定然感激不盡?!敝心陼粗掚[平靜地說道,淡淡的語氣之中隱隱透出一絲威嚴(yán)。
蕭隱微一躬身道:“盡力而為?!?p> 隨即,蕭隱身形立時一轉(zhuǎn),將面朝向木架上那二人。
此時此刻的蕭隱,雙目隱有精芒閃動,神色也變得極為專注。
單手一拍背后黑匣!
“嗡!”
一聲低鳴!
一排雪亮的七寸銀針從黑匣中彈射而出,眨眼間便落在了蕭隱掌中。
身形微動,蕭隱已然來到那二人中間,左右手掌一分,再迅速一拍!
各有五根銀針毫無聲息地扎在了二人的頭部和胸前幾處大穴之上。
緊接著,蕭隱并掌為指,如蜻蜓點水般,飛快地連點二人脖頸和胸口十余處穴道。
“嗚……”
“嗚……”
兩聲輕微的悶哼之聲,立時從這二人口中傳出。
二人面部的肌肉不禁抽搐了幾下,顯得有些痛苦的樣子。
紅衣少女見狀不禁一驚,正要開口質(zhì)問,一旁端坐的中年書生卻微微一抬手,再次做了個阻攔的動作。
紅衣少女只得強忍內(nèi)心的驚疑,繼續(xù)看下去。
再看蕭隱,面色此刻顯出凝重之色,同時手中動作不停,左右雙掌分別按在二人的胸口肚腹,以及四肢之上,飛速來回游走,并不時化掌為指,點彈揉按如撥弦。
不過區(qū)區(qū)幾個呼吸過后,蕭隱已然將二人身軀輕撫了一遍,隨后,蕭隱雙掌同時反手一拍背后的黑匣。
“嗡……”
一連串低沉的嗡鳴之聲傳出。
兩排三寸長的亮銀細針各自從黑匣左右兩側(cè)彈射而出,在空中劃出兩道亮銀細線,落入蕭隱掌中。
蕭隱指掌方一接住細針,便立時連指輕彈。
“嗖嗖嗖……”
一根根的銀針猶如長了眼睛一般,毫無偏差地扎在了左右兩側(cè)的二人身上各處穴道之上。
眨眼間,兩排細針已然落滿二人全身,蕭隱雙手再拍黑匣,又是兩排銀針飛出,隨后彈射入二人身上。
如此這般數(shù)次之后,這兩名天麒衛(wèi)身上已然被扎滿了遍體銀針,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猶如刺猬一般。
看著蕭隱舉手投足之間,竟能以這般優(yōu)雅的姿勢精準(zhǔn)落針,一時間,大堂之上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仿佛在看一張無以倫比的精彩表演。
紅衣少女秀美的雙目之中,已然盡是訝然之色。
中年書生面色淡然依舊,然而神色之中卻已然現(xiàn)出一絲極為感興趣的神色。
就在此時,蕭隱突然兩手一停,手中銀針已然全部彈射完畢。
再看那兩名天麒衛(wèi),渾身上下的肌肉竟然開始漸漸鼓漲了起來,仿佛有一股極強的氣流在其體內(nèi)膨脹而起。
不到數(shù)個呼吸的時間,二人的軀體竟然大了整整一圈,體表的沉沉死氣似乎被攪動了起來,一股尸臭般的氣味開始在大堂之上散了開來。
見此情形,蕭隱不再猶豫,雙肩微微一晃。
“錚錚!”
兩把鋒利小刀從黑匣上方彈射而出。
蕭隱雙手一探,雙掌同時握住雙刀,隨后,毫不客氣地直接刺向了這兩名天麒衛(wèi)!
“你要做什么?!”紅衣少女一聲驚呼!
同時,大堂左右兩側(cè)的兩排天麒衛(wèi)亦是面露驚容,一股凌然氣息赫然從每個人身上爆發(fā)而起,立時形成一股極強威壓。
這兩排天麒衛(wèi),竟然全是真氣境巔峰修為。如此強大的真氣外放之勢,立刻令一直忐忑不安的范宣呼吸為之一窒,險些當(dāng)場暈倒。
然而,就在此時,中年書生突然低喝一聲道:“全都住手!”
聲音不大,在眾人聽來卻宛如驚雷一般。
眾人微微一怔。
就在這微一遲疑的時間內(nèi),蕭隱手中雙刀已然刺中了那二人胸口鼓漲處的一塊紫黑色斑塊上。
“噗噗……”
兩聲輕響,刀刃入體。
原本這二人的身軀已然鼓漲得厲害,此刻突遭利刃刺入,立時猶如被刺破的水球一般,兩股黑色的血液從二人身上飆射而出!
刀入體內(nèi)不過一寸,蕭隱立刻手腕輕轉(zhuǎn),刀刃輕劃,紫黑色斑塊連同肌肉立刻從二人肌膚之上給挖了出來,一個形如星芒的三寸傷口便出現(xiàn)在二人胸口。
一時間,黑色血液飆射速度立刻減緩,只保持著一種不急不緩的速度開始從這星芒傷口處汩汩流出。
蕭隱抽刀而出,隨后將二人軀體的所有大小紫黑色斑塊挖出,并劃出星芒傷口,使得又有數(shù)股黑色血液流出。
一時間,七八股黑血開始同時從二人身上汩汩流出,原本鼓漲起來的軀體,此刻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徐徐縮減小去。
更令人驚奇的是,二人肌膚的黑青之色隨著黑血的流出,開始逐漸黯淡了下去。
蕭隱見此情景,面色微松,雙掌再舉,隔著銀針在二人身軀之上連續(xù)輕舞數(shù)下。
只見原本纏繞在二人身軀之上的那股沉沉死氣,立刻隨著蕭隱雙掌的揮舞,開始煙消云散,那股充斥在大堂內(nèi)的尸臭之氣也隨之消失而去。
一絲血色終于開始從二人臉龐上浮現(xiàn)而出。
這正是生死之間一抹淡淡的鮮活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