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紋桃

　　紋桃已經(jīng)熟門熟路的拿出藥來給方其瑞涂抹，衣衫打爛了用剪刀剪開替換。

　　方其瑞皺著眉頭推開紋桃，對剛才回去拿回禮的丫鬟說道：“你來。”

　　那丫鬟名叫雪梨，唇紅齒白的，乖巧的過去聽命。

　　紋桃氣得背過臉去咬著嘴唇，自大夫人將她給了二少爺，二少爺對她一向和氣關(guān)愛，從沒有不給她臉面，何況還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

　　二奶奶也就罷了，偏還有幾個二等丫鬟，這可真丟臉。

　　上藥肯定是疼的，何家賢瞧著方其瑞臉色都煞白了，卻偏忍著一聲不吭，她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呆呆的立在一旁想心思。

　　房里的氣氛一時便有些尷尬，除了雪梨輕聲細(xì)語：“二爺你忍著些……”聲音說不出的柔美婉轉(zhuǎn)。

　　紋桃愈發(fā)恨了，低聲對何家賢說道：“二奶奶也累了吧，奴婢服侍您凈面?！?p>　　大戶人家的女眷將儀態(tài)妝容看得極重，剛才鬧了一場不小的風(fēng)波，何家賢面上也有倦容，卻不想洗臉，只想睡覺，便輕輕搖頭：“不必了?！?p>　　“去洗?！狈狡淙鹩謥G過來兩個字。何家賢不想與他起沖突，便徑直去了凈房，紋桃急忙跟了出去。

　　待將脂粉都清潔干凈，這邊方其瑞也包扎完傷口，到底只是皮外傷，他皮糙肉厚的習(xí)慣了，不以為意的換了衣衫，腳步一邁就要出去。

　　何家賢坐在矮榻上，瞧見他傷口面積挺大，好心喚道：“父親不是不讓你出去嗎？”

　　方其瑞回過頭，和顏悅色的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走近幾步，用手撐著矮榻上的小方桌，俯下身來，湊近了何家賢，深吸一口氣：“嗯？你在留我？”

　　又貪婪的聞了幾下，灼熱的鼻息噴在她面容上，嚇得何家賢急忙往后躲，卻因?yàn)榭臻g狹窄，躲無可躲，只能將頭扭向一邊，避免碰到他的俊臉。

　　說起來，方其瑞長得還真好看。她雖然從來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但是目光時不時掃過之處，豐神俊朗還是有的，有些像……恩，像她念書時，閨蜜花癡的那個李易峰，她看過海報(bào)，還挺帥氣的。

　　方其瑞“呵呵”輕聲笑起來，放過了她，起身走出去。

　　何家賢想要開口提醒他，又發(fā)覺方才說過了他卻并沒有在意，估計(jì)平時忤逆方老爺習(xí)慣了，勸也不會聽，索性閉嘴不言。

　　百無聊賴的看了一會兒從家里帶來的書，紋桃過來說胡媽媽來了，何家賢趕緊正襟危坐。

　　胡媽媽帶著兩個丫鬟并兩個婆子一起過來，給何家賢請了安，又介紹了一番。

　　兩個丫鬟中年紀(jì)大一些的那個是宣竹，長得一般，皮膚倒是水潤細(xì)膩，眼睛細(xì)長，嘴角帶笑。

　　小一些的也不是十分小，看著也有十五歲往上了，叫紅果，怯生生的，不敢看人。

　　兩個婆子一個姓張，一個姓袁，都是粗使婆子，干些力氣活。

　　何家賢聽完，有很多疑惑，卻不發(fā)問——她方才在大廳上受的嘲笑和奚落還少嗎？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她再怎么不懂，也不會當(dāng)著胡媽媽這樣老成的下人問出來。

　　只微微點(diǎn)頭：“我什么都不懂，胡媽媽多費(fèi)心了?！?p>　　胡媽媽沒成想只一瞬間，她就能穩(wěn)得住，微微有些詫異，卻也沒多說什么，分配了宣竹在屋里服侍，紅果去外院當(dāng)差，就對紋桃說道：“這邊安排妥當(dāng)了，姑娘可以回去書房給二少爺當(dāng)差了。”

　　何家賢才知道，原來紋桃和雪梨她們?nèi)齻€是貼身服侍方其瑞的丫鬟。早晚在房間里伺候更衣梳洗，外出時便打理院子，方其瑞讀書時，就跟著在書房伺候筆墨茶水。

　　紋桃是一等大丫鬟，也是方其瑞唯一的通房，雪梨并另外一個叫夢梨的，是二等大丫鬟。昨晚上因方其瑞成親要回汀蘭院，她們幾個才待在房內(nèi)，順道伺候了一下何家賢。

　　胡媽媽等她們走出去，才又對何家賢說道：“二奶奶該有兩個大丫鬟伺候的，如今我只帶了宣竹一個，另有一個缺，是大夫人特意留給二奶奶的，瞧著哪個丫頭好，就提上來便是。”

　　何家賢一愣，她本來覺得這些人已經(jīng)夠多了，沒想到還沒齊全，只一時叫她去哪里弄人，索性實(shí)話實(shí)說：“我瞧著已經(jīng)夠用了，先空著吧?！?p>　　胡媽媽已經(jīng)意料之中的點(diǎn)點(diǎn)頭，“夫人也是這么說。”便出去院子里上上下下盤點(diǎn)張羅起來。

　　何家賢郁結(jié)：那說的留一個位置給她自己安排，只是個客套話？還不如直接吩咐來的痛快呢。這個夫人有些虛偽?。?p>　　宣竹話并不多，只是瞧著何家賢一臉書呆子氣，心里不由得有些雀躍和歡欣，試探問道：“二奶奶，快到正午了，要不要傳飯？”

　　何家賢這才聽見肚子咕咕直叫，早上化完妝隨便吃了一點(diǎn)兒就去磕頭了，加上有方其瑞同桌，她根本頭也不敢抬，連桌上有什么都不知道，胡亂喝了面前一碗清粥。

　　頓時覺得宣竹很是伶俐，面上就帶了笑：“好呀。”

　　宣竹見她答的自然簡短，愣了一下，瞧著她一無所知的模樣，才又小心翼翼問道：“要不要派人去告訴二爺一聲，他要是回來吃，就傳二位主子的飯，要是不回來吃……”

　　何家賢這才記起自己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了，還有一位夫君，連他吃飯都不管，哪里像是人家娘子？頓時臉窘得紅彤彤：“……好的呀?！?p>　　“叫人擺飯。”正說著方其瑞回來了，頭也不回的吩咐。紋桃跟在后面應(yīng)了一聲。

　　瞧著宣竹在房里，方其瑞有些不悅，對著外間道：“叫胡媽媽進(jìn)來。”

　　夢梨應(yīng)了一聲。

　　胡媽媽搓著手從外院進(jìn)來，笑著問道：“二少爺有何吩咐?！?p>　　方其瑞站在屏風(fēng)里面，頭也不回：“把人都帶回去，我這兒用不著?！?p>　　胡媽媽一愣，沒想到她忙活了半響，剛樹立點(diǎn)權(quán)威，就劈頭得了這么一句，片刻后辯解說：“這是大夫人安排的，老奴做不得主?！?p>　　方其瑞聲音拔高：“叫你帶回去，就說是我說的?！?p>　　胡媽媽聽他聲音里的寒霜，知道這位爺不好惹，對著宣竹使個眼色，宣竹便悄悄朝著陳氏住的鶴壽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