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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那些幫派

第二十六章 又到五味坊

明朝那些幫派 語文化極 6738 2017-06-08 20:54:00

  馬天復(fù)從酒管出來過了好久還是有點暈乎乎的。

  其實剛到五味坊的時候,馬天復(fù)對酒管這份差事還真算滿意的。也許后來看多了蜀山幫和督捕司之間的接觸,馬天復(fù)自己也交往過幾個督捕司的人,所以心里隱隱覺得府幫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就在這么一個沒什么大不了的蜀山幫,自己也只能混個閑差,是不是太慘了點?

  何況在織坊那案子里,馬天復(fù)自覺立了大功,還差點丟了命,再加上后來尚千秋當(dāng)著馬天復(fù)的面在丁云松跟前說了他不少好話,無論從哪方面說,十兩銀子是不是太少了點?正因為如此,發(fā)現(xiàn)張成功沒有更多表示之后,馬天復(fù)心里其實非常不舒服,所以才吵了那一架。真要說馬天復(fù)對在五味坊做事有多不滿,還真談不上。

  不過這蜀山幫還真是與眾不同,在這里一犯錯誤就能升官的?一年不到就副理事了?什么情況?說好的先干兩年護院呢?上次提干事還算是陰差陽錯,當(dāng)初被發(fā)配的時候應(yīng)該說丁幫主、徐萬金都沒想到這一層,這回可是張成功親口說“提個半級”的。

  當(dāng)張成功說要把自己“摁死在五味坊”的時候,馬天復(fù)心里打了個突,因為他想到一件事情。之前好像聽說那個余秋是被余大敏弄進南京督捕衙門的,除去余秋“良家子”的身份不談,他那身武功在馬天復(fù)看來實在不夠進督捕司的資格,由此看來這里面余大敏少說出了七成力。從這點來看,這些蜀山幫的老管事還是很有能量的。

  府幫和督捕司是上下級關(guān)系,平日里抬著捧著可以說是一種禮數(shù),真論個人,萬紅兵未必就強過余大敏。余大敏能辦到的事,萬紅兵不一定能辦到。如果萬紅兵在南京也有過硬的關(guān)系,日子能過那么慘?

  復(fù)管和酒管在幫里地位上相當(dāng),而酒管怎么看也比復(fù)管要實惠,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張成功的本事不一定比余大敏小吧?就憑他馬天復(fù)跟督捕司那點不咸不淡的交情,人家真不放眼里,他馬天復(fù)也沒多大脾氣吧?

  那么問題就在于此:既然這樣,張成功真要有心跟他馬天復(fù)過不去,直接一巴掌拍死不就好了,何必大費周章又是放權(quán)又是提拔?

  馬天復(fù)帶著一肚子疑問來到五味坊。

  周繼紅心情不錯,坐角柜里搖頭晃腦哼著小曲兒。

  “掌柜的,生意不錯???”

  “喲,兄弟!回來啦!家里怎么樣???”

  馬天復(fù)沒心思跟他寒暄,把他拉到一個小包間里,把剛剛的事情說了。

  周繼紅聽完,眼神很復(fù)雜地看著馬天復(fù),嘆了口氣:“兄弟,你這脾氣要是不改改,以后虧有的吃。我來告訴你是怎么回事吧?!?p>  蜀山幫正式職級只有管事、理事、干事,但實際上因崗位又有很多不成文的副職。比如酒管最大的蜀山客棧,上下兩百多號人,一年十萬兩朝上的生意,它的一把手總不能和周繼紅一個檔次吧?暗地里不說,明面上各方面待遇肯定也都要比一般理事高出一截,這在酒管內(nèi)部就稱為“副管事”,但在幫里不算。蜀山幫有很多管事處都存在這種情況,但又不好明文規(guī)定,因為畢竟還有軍管、護管這樣的管事處在看著。如果這些副職都正式化,那就要一碗水端平,每個管事處都要設(shè)這些副職,對幫里是個不小的負擔(dān)。所以至今現(xiàn)有的“副管事”、“副理事”仍只是職位,而不是職級,他們在幫里的真正職級仍然只是理事和干事。

  再來說馬天復(fù)的這個“二柜”的職位,“二柜”其實就是二掌柜,掌柜不在的時候二柜就是掌柜。酒管主營客棧,客棧是沒白天晚上的,掌柜總要睡覺,所以二柜在其它客棧還是很有實權(quán)的,因為其他干事都得聽二柜的,故而二柜理所當(dāng)然的就該是副理事。而食肆的二柜就起不到這個作用,所以在蜀山幫為數(shù)不多的食肆里,二柜就沒有副理事的待遇。所以張成功要特地說再給馬天復(fù)加半級。

  那酒管里的副職有沒有用呢?有。在管事處之間調(diào)動的時候,存在副職的管事處之間是互相承認(rèn)的。比方說馬天復(fù)以后平調(diào)到運管,因為在酒管是副理事,那么到運管也肯定是在比較大的分管。

  張成功給馬天復(fù)提這半級,當(dāng)然不是為了獎勵馬天復(fù)頂撞自己,這里面還有一層。幫規(guī)規(guī)定,在人事調(diào)動中,如果涉及到各幫理事級以上的人員,必須管事處一把手同意才可以。這條規(guī)定是很合理的。因為管事處理事以上的人員大多都擔(dān)任重要職位,幫主和議事會不了解下面管事處的運作情況,隨意調(diào)動這個級別的人員有可能會對管事處的工作造成極大影響。本著這條規(guī)定的初衷,各管事處的副理事這一級別雖然不被幫里承認(rèn),但同樣不能隨意調(diào)動,必須經(jīng)過管事同意。

  總之一句話,張成功給馬天復(fù)這個副理事職級,就是給馬天復(fù)栓上條鏈子,馬天復(fù)本事再大,鏈子那一頭都在他張成功手里。沒有他同意,馬天復(fù)想離開酒管,就兩條路,一是退幫,二是撤了他張成功。

  周繼紅跟馬天復(fù)解釋一通之后,拍了拍馬天復(fù)的肩膀:“老弟,其實沒什么,老哥我不是也一樣。想開點,每天來轉(zhuǎn)轉(zhuǎn),一個月二兩多銀子。老張給你這個差事來報復(fù)你,可真算看得起你了,哈哈。他今年六十好幾了吧?咱弟兄還能熬不過他?這么著,自從出那事之后,店里生意小有起色,今天店里做東,給你接風(fēng)!”

  周繼紅覺得跟馬天復(fù)之間更親近了。同病相憐也要分程度的,頭疼腦熱的同病相憐和身患絕癥的同病相憐那自然是大有不同。

  馬天復(fù)含糊答應(yīng)著,只顧著愣神。周繼紅知道他一時轉(zhuǎn)不過彎來,笑笑走了。

  周繼紅說的小有起色是真的。才出事那天,只是封城,城內(nèi)百姓并沒有禁足,五味坊還開著門。雙井巷里干活的衙役幫眾要吃飯當(dāng)然是找就近的,恰好店里還剩了些新鮮材料,大家吃著覺得還可以,不少人就當(dāng)了五味坊第一批回頭客?,F(xiàn)在的五味坊,一整天沒生意的情況極少,運氣好有時候一天能坐三四桌。這對五味坊來說就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

  店里還有一桌人,外加沒什么準(zhǔn)備,所以就不像上次那樣大操大辦了。四五個菜一壇酒,總廚徐廚興、保安曹三嫂和幾個歲數(shù)大點的堂倌,另外還多了個人,采買羅勤飛。

  從周繼紅宣布馬天復(fù)出任五味坊二柜開始,就注定了馬天復(fù)成為眾矢之的,一壇酒喝完了都沒吃口菜的功夫。不過這時也就暫告一段落了,因為五味坊的酒備的并不多,羅勤飛還得出去現(xiàn)買。

  “掌柜的,這么著不是個辦法,這么賣酒,別人掙錢,咱們虧。”

  “馬二柜,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自家人喝了怎么能算虧!”

  “不是。我的意思是,批量進酒價錢要便宜些,才有賺頭?!?p>  “唉,那也是沒辦法,沒那么多備料錢。不過就這么三壇兩壇的進也就算不錯了,一壇兌兌水能裝十幾壺?!?p>  “噓……小聲點?!?p>  馬天復(fù)不敢說話了,一張口就是錯話,影響大家心情。有些問題不是別人看不出來,而是確實沒辦法。他和周繼紅說過話后就一直在想,如果現(xiàn)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五味坊給做好,那應(yīng)該怎么去做呢?正好人差不多都在,馬天復(fù)想趁這個機會跟大家商議一下。

  周繼紅笑道:“馬二柜,你來的時間短,不知道。其實每年年底店里都要清一次賬,年頭再由上面派下備料銀子。如果沒有特別關(guān)照,這個備料銀子是看著去年的生意多少來的,一般是只發(fā)一個月的。就我們手上這點錢,還是我去鬧,按去年臘月的賬面給我們的,說起來,還得多謝你,呵呵?!?p>  羅勤飛抱著兩壇酒回來了,正好聽到這一段,過來給馬天復(fù)和自己各斟滿一碗,道:“二柜,我對不住你,去年你來的時候我老家有事,來,我這里給您賠罪了?!币煌刖埔谎霾?,干了。

  馬天復(fù)苦笑著也干了。酒桌上的規(guī)矩到哪都是大同小異,在縣城吃過不少次飯了,馬天復(fù)知道這里人一般習(xí)慣先把酒喝差不多了再談?wù)隆?p>  周繼紅端著酒站了起來:“兄弟們,咱們五味坊跟去年可是大不一樣了??吹?jīng)]?今天中午又來了兩桌人,四五百文的生意。開過春,天天有生意做。這店啊,就得有生意,一有生意呢,天天就有新鮮菜,做出的菜才好吃,人家下次就還來。

  哪像去年那半死不活的樣!我覺得,五味坊有這個進步,咱們徐總廚是首功,開店靠什么?手藝!來,我們敬徐總廚!”

  眾人一同敬酒。徐廚興呵呵笑著喝完,然后說食材也很重要,多虧羅勤飛會買菜,又共舉一杯。

  羅勤飛自然而然有把功勞歸于馬天復(fù)開了個好頭,這回是大家輪流敬馬天復(fù)……

  見這幫人還是明目張膽的欺生,馬天復(fù)也就老實不客氣耍起了賴皮,反正在場沒一個會內(nèi)功的,只要自己臉還是紅的,也不怕他們懷疑。

  一頓飯就這么吃成了慶功宴,周繼紅尷尬得不行。跟他一樣的還有曹三嫂,曹三嫂毫不客氣地潑這些人一盆冷水:“唉,行了,幾個大本事,什么時候能給幫里把這房租交了再來吹!月錢都要幫里補貼還在這首功尾功的?!?p>  徐廚興、羅勤飛都訕笑起來。

  酒管里大部分客棧毛利都不少,賺來的錢除了給幫眾和幫閑關(guān)餉外,全部要上交作“月敬”,之后上面再酌情返還一部分下來由掌柜的支配。因為開店的房屋基本都是幫里的,所以交上去的錢下面人就稱為房租了。五味坊這樣的,自己的月錢都保不住還得伸手找上面要,哪來的錢交房租?

  再說由上面返還下來的這些錢,其數(shù)目是大伙都知道的,掌柜不能動一文錢,必須全數(shù)下發(fā)。這樣一來,能揩到油水的頭目們也不敢太過分,太過分了手下人是要造反的。

  對總廚、采買來說,天天有客人他們就天天有那么點稀薄的油水,雖然就目前的生意來說一天最多也就是個十文八文,但蚊子雖小也是肉;廚房老孫小孫也能揣個白菜什么的回家。曹三嫂這樣的保安和堂倌是屁好處沒有,看著兩個干事在那你敬我我敬你,心里能舒服?

  只要五味坊發(fā)不齊每月的月錢,那這就是個無所謂的小事,因為店里生意好壞大家都能看到,目前徐、羅刮的這一點并不是從下面人頭上出的。除非什么時候五味坊的生意好了能養(yǎng)活自己了,這時曹三嫂們就要爭一爭了。房租是上面定的,并不是固定的數(shù)目,哪怕交上去的錢再少,上面一般都會拿一部分出來犒勞犒勞幫眾。

  其實,馬天復(fù)這頓酒,也是拜這套規(guī)矩所賜。

  這時候心里最不痛快的還是周繼紅,一個掌柜做到這個份上算是很窩囊了。周繼紅來五味坊確實是懶散了幾個月,但混吃等死不是他的個性。相反,他就是太有主意了才會一路跌落到這步田地。

  “都放下筷子,我來說幾句?!敝芾^紅敲了敲碗,表情嚴(yán)肅。

  “今天馬二柜一來,我覺得上面對我們還是抱有希望的。就算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好歹沒不管我們。馬二柜是什么人,具體我們也不好太刨根問底,大家心里大概有數(shù)就行了?!敝芾^紅說到這里,環(huán)視了一下眾人,眾人都點頭。

  “雖然馬二柜是被派到我們五味坊,但以內(nèi)幫身份入幫,不頂職,不到一年升到副理事,而且后半級是在我們五味坊升的,到底有后臺沒后臺,你們自己去想。并且,馬二柜年紀(jì)是不大,但是本事是不小的。臘月城里出的事大家都知道,連柳老爺子都只是打個下手,而馬二柜卻被督捕司的老爺直接點去幫忙,說明什么?”

  后面這句話說的情況很多人就不太清楚了,紛紛與左右確認(rèn)。

  “不然后臺,還有本事!并且張管事說了,從今往后,我不在是馬二柜說了算,我在,馬二柜說了也算。”

  “?。磕俏覀円院舐犝l的?”羅勤飛終于忍不住發(fā)問了。

  馬天復(fù)則連連搖手:“掌柜的言重了,屬下何德何能!五味坊當(dāng)然是掌柜的說一不二。”

  周繼紅給馬天復(fù)使了個眼色,示意馬天復(fù)別說話,接著道:“二柜不必過謙,這是張管事說的。張管事此舉何意?我猜,就是要拉咱們五味坊一把!”

  本來眾人神情專注,這時候突然哄笑起了。

  周繼紅醞釀了好半天,剛說沒幾句就氣氛突變,氣急敗壞道:“笑個屁!你們笑什么笑!”

  那個臉上有疤的堂倌老疤咧嘴一笑:“對不住,掌柜的,老疤笑得難看,但你逗我們笑,我們不笑能行?”

  曹三嫂笑得前仰后合:“掌柜的,我不怕得罪人,我說了,你別氣,你們都不能氣,曉得嗎?先說我,全廬州府哪家用一個婦人當(dāng)保安?再看他,老疤。就他這副尊容,跑堂?進來的食客不會兩下子敢吆喝他?”

  哄堂大笑。徐廚興笑咳嗽了,沒想到曹三嫂緊接著就指向了自己:“老徐你還笑,一斤肉給你你只能炒三盤菜你還好意思笑!”

  本來這話是不該講的,畢竟徐廚興歲數(shù)大,但曹三嫂一貫如此,又帶了幾分醉意,口無遮攔,徐廚興也只能改為訕笑。

  “還有你,羅勤飛,你啊,唉!講你太跌你相了!你是怎么來的你自己知道吧?”

  周繼紅見曹三嫂越說越不像話,趕緊咳嗽一聲:“好好好,別說了。是個人,還能沒點小毛???有毛病我們可以改!”

  “你見過狗改得了吃屎嗎?”曹三嫂脫口而出,之后覺得不妥,趕緊彌補,“我這破嘴我就改不了!”

  羅勤飛差點被揭短,看曹三嫂這架勢,說不定下一句會說什么,趕緊打岔:“三嫂你能多吃幾口菜嗎?馬二柜我是佩服的,但是要說真是要拉咱們一把,總不該就光派個人來吧?總該還有點別的……別的什么吧?”

  羅勤飛后一句話是對著馬天復(fù)說的,馬天復(fù)不知所措,看向周繼紅。周繼紅拼命擠眉弄眼,馬天復(fù)雖然搞不清什么意思,但大概明白是不能說實話,于是就順著周繼紅的意思開始瞎扯。

  “啊……是!那是自然!這個,張管事說啊,有的無關(guān)緊要的小節(jié)不用太在意,叫我們放開手腳干!那個……酒管會支持我們!”

  “哦!那怎么個支持法?”

  “那什么……對!那個,就是說,罰做堂倌的,不做也行!”

  “真的啊!我這樣的就該做保安!還有呢還有呢?”老疤聞言大喜。

  “啊……?。俊敝芾^紅的聲音。

  馬天復(fù)第一眼看到老疤就覺得這人不去做剪徑盜匪實在屈才了,相貌既兇且丑,就這樣的,客人進門他吼個堂“來客兩位”,人家保準(zhǔn)當(dāng)是進了黑店,這小二在給同伙遞暗號。

  周繼紅想說這不合規(guī)矩,但這是他自己把話說到這份上的,也不方便反對。

  另外幾個堂倌道:“二柜,我們都是受罰的,我們也不做?!?p>  老疤一看要壞事,急道:“去去去,瞎起什么哄!這么個小店需要那么多保安?我這長相就適合做保安不適合做堂倌,怕嚇著客人。你們誰有我丑?”

  馬天復(fù)看了看那幾位,也都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這些人哪像小二?二哥還差不多。

  “別吵,都不做。我們從外面找?guī)烷e?!?p>  周繼紅不得不說話了:“馬二柜,那我們自家兄弟做什么?”

  “下廚房?!?p>  “挑水洗菜也用不了六個人?!?p>  “那就學(xué)手藝啊!”

  徐廚興干笑一聲:“這個……這個怎么算呢?是學(xué)徒還是……”

  周繼紅也覺尷尬,道:“拜師收徒這種事情吧,它有時候跟練武差不多,是吧徐總。馬二柜你是武人,你能明白吧?”

  馬天復(fù)一時還真沒弄明白,眨巴著眼道:“什么意思?徐總廚你不肯教?那就跟老孫學(xué),怎么樣,老孫?”

  老孫憨笑著擺擺手:“我哪有那本事?!?p>  徐廚興道:“二柜,在廚房打個下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學(xué)會的,何況我現(xiàn)在手底下那幾個外幫的正合用。咱們五味坊才剛剛有點起色,總不能在我這一節(jié)出岔子。”

  連老疤也道:“是啊二柜,我們這樣粗手大腳的,也難學(xué)會?!?p>  周繼紅最后收尾:“這個事,就不提了,算了。”聲音不大但很堅定。

  馬天復(fù)原本認(rèn)為自己臨時生出的點子還不錯,沒想到上下一致反對,連挑起了這個話頭的周繼紅也一樣。

  雖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可以看出周繼紅似乎的確想借這個機會把生意給做起來,對于他這個態(tài)度,馬天復(fù)肯定是支持的。所謂窮則思變,五味坊目前的境況要想翻身,不但得變還得大刀闊斧。既要圖強,又不思變,那能行?

  “哦……我先去個茅房?!?p>  馬天復(fù)前腳出門,周繼紅后腳就跟出來了。

  “兄弟,我突然明白過來了。他們叫你當(dāng)這個二柜,收拾你是一方面,另外,他們實在太過瞧不起人。越是這樣,我們越要干出個人樣來,你以為呢?!?p>  細細一想,堂倌進廚房這件事也確實不妥。馬天復(fù)道:“那掌柜的,我們應(yīng)當(dāng)怎么干出個人樣來呢?”

  周繼紅沒聲了。五味坊上下每個人都有過他此時的想法,但最終不過是想想罷了。連他這個掌柜都無能為力,何況其他人。

  “掌柜的!算賬了!”剛提起褲子,老疤就在里面喊,周繼紅小跑著進屋。

  馬天復(fù)從后門進來,這個賬結(jié)的讓他大開眼界。

  老疤站在走廊,客人的包間里有個人,周繼紅在角柜里撥算盤。

  “菜苔一盤!”包間里的聲音。

  “菜苔一盤!”老疤。

  “好!”周繼紅。

  “韭菜一盤!”

  “韭菜一盤!”

  “好!”

  “咸雞半只!”

  “咸雞半只!”

  “好!”

  “不對!咸雞一只!”

  “錯了錯了,掌柜是咸雞一只!”

  “好!”

  馬天復(fù)但覺臉上發(fā)燒,趕緊進屋回座。

  “幾位,你們一直都這么結(jié)賬的?”

  “嘿嘿,腦子不好,什么菜,什么價,哪能記清楚。這么算,不會錯?!?p>  馬天復(fù)服了,一句話卡在嗓子眼,和杯酒吞了下去。

  好半天周繼紅和老疤才進來,周繼紅笑道:“嘿嘿,這些客人,說就喜歡我們這結(jié)賬,喏,還多賞了兩文?!?p>  馬天復(fù)已經(jīng)五體投地。

  “好了好了。我想過了,咱們五味坊的難處,要一樣一樣解決。首先,這個門臉太小,我有個主意。老疤,你練過幾年武?”

  “就武館學(xué)了幾年。”

  “耍得動幡嗎?三丈的?!?p>  “??隙芩?,就是不太會?!?p>  “無妨。明天我去弄張幡來,你打后天起,上午就站門外耍幡,再帶兩個人敲鑼?!?p>  “???不年不節(jié)的,耍什么幡?天天耍?”

  “不錯!從今以后,我們的招牌就在大街心!”

  “這……還有這樣的?”

  周繼紅咳嗽一聲:“這不太好吧?呵呵,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還有就是從早耍到晚,人不一定能吃得消吧?!?p>  馬天復(fù)板著臉看著周繼紅,周繼紅被看得十分不自在,想夾一口菜,發(fā)現(xiàn)幾個盤子都已空了。

  “掌柜的,這也不好,那也不行,做小二正合適,是嗎?”馬天復(fù)說話竟帶著幾分嚴(yán)厲,“別人家的小二,迎門引座、點菜傳菜直到算賬送客一人包干,不記菜名菜價,點菜怎么點?算賬怎么算?像你們這么算?等你們一個賬算好人都走到西門外了!”

  雖然口氣不好,但周繼紅無法反駁。幾個堂倌就算有點不服氣,見掌柜的都這么老老實實挨訓(xùn),也都低頭不語。

  馬天復(fù)重重嘆了口氣:“唉!我要去辦點事,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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