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內應
戎飛咳嗽了一聲,道:“婁兄弟,這話說來沒錯,可也不全對,想你堂堂七尺男兒,便沒有什么志向么?縱然你個人不要功名富貴,但若取得了朱七絕的財富,獻與朝廷北伐,則可以報效國家,收復故土;散與窮苦百姓,則可以救苦救難,普度眾生。那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善事。至于蓋世武功,你若沒有天大的能為,如何能夠懲惡揚善?你撞見黃逐流行兇,可能制止的了他?何況你不去尋這寶藏,自有他人去找,要是這些財富武功落入惡人宵小之手,你說天下又會怎樣?兄弟,若不是哥哥年歲大了,也真想親去江湖上探一探、闖一闖,可是如今潛山派根基不牢,百廢待興,我和旭兒都分身乏術,鐵尺留在我們手中,確是無用,你有虞姑娘作為力助,要破這些線索不難,便拿去好好推演整理,干他一番事業(yè)!”
這些話婁之英此前從未想過,此時聽戎飛說來,既感頗有道理,又仿佛似是而非,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虞可娉一直沉吟未語,此刻突然說道:“婁大哥,你可記得在馬蹄廟中,盧軒說起朱七絕的寶藏中藏有醫(yī)典,那時他說了什么?”
婁之英心念一動,道:“他說朱七絕醫(yī)術通天,曾將一名昏迷數(shù)年不醒的高手醫(yī)好,不但恢復了神智,連武功也找回了幾成。難道說……你是說……我若能找到朱七絕留下的醫(yī)典,大師兄的病癥會有指望?”
虞可娉道:“這些雖然只是傳說,但朱七絕無所不會無所不精,確是實情,說不定他的醫(yī)典中,真有醫(yī)治奇難雜癥的偏方呢?”
婁之英沉吟不語,當時他在馬蹄廟聽盧軒說及此處時,心中的確閃過這個念頭,只是自覺探訪朱七絕寶藏的都是些貪圖富貴的野心之士,自己若也動了歪念,似乎頗為齷齪,是以強行壓制不再去想。此刻聽到虞可娉點明,想起大師兄對待自己的種種恩德好處,心頭忽然涌起一絲沖動,只覺若真能將大師兄治好痊愈,那也算一生無憾了,想到此處,不由得躊躇起來。
邵旭見他心動,忙道:“兄弟,你先莫做他想,咱們眼下只有兩件物事,連線索的邊也沒摸到,談何寶不寶藏?只是望你今后留心,虞姑娘天縱奇才,若有什么眉目,她必能推敲出來,那時你再做決議不遲?!?p> 婁之英凝思半晌,點頭道:“好!便這么說?!毙睦锇蛋荡蚨ㄖ饕猓艄婺苷业綄毑?,到時候只取醫(yī)書便是。
四人又談了一會,邵旭見天色不早,忙安排下酒菜,大伙吃了飯后,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第二日午時,翁仁和呂子夫果然帶著厚禮上門拜謝,邵旭等推辭良久,最后勉強收下。翁仁又執(zhí)意做東,要請四人到懷寧縣最大的酒樓用宴,足足折騰了一天才罷。
如此在天柱山又住了兩日,婁之英見邵旭和戎飛終日忙碌,虞可娉的內傷也已無礙,便思量要離了邵府,到外頭繼續(xù)探尋盧軒的下落。這日晚間等邵旭回來,正想商談此事,卻見邵旭興沖沖地向自己說道:“老弟,好叫你盡早得知,你大仇人盧軒的下落,如今有眉目了!”
婁之英大奇,問道:“這如何說?”
邵旭道:“那日回到天柱山,我便派了本門幾名機靈得力的弟子出去打探,潛山派雖然當年遭受重創(chuàng),人才凋零,但為兄這兩年苦心經(jīng)營折騰,在鄂淮一帶布置了不少別院,今兒個有蘄州附近的師弟傳來訊息,說是找到了一人蹤跡,所述的身形樣貌極像盧軒,是以我趕忙回來告知兄弟?!?p> 婁之英喜道:“果然如此?可沒有瞧錯?”
邵旭道:“蘄州的湯豐圖師弟是我項師叔的得意弟子,為人向來穩(wěn)重,他既說是,那必不會錯。反正左右無事,不如就去蘄州探個究竟,只是明后兩天有三江幫的當家到我府上拜會,為兄卻陪不了你了?!?p> 婁之英道:“不勞大哥操心,我自行去瞧瞧便是了。”當下去和虞可娉商議,兩人簡單收拾妥當,好好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邵旭派了小師弟李斐隨二人同去,婁虞二人與邵旭戎飛依依惜別,徑往蘄州去了。
不日到了蘄州,李斐引二人來到潛山別院,湯豐圖早在家中等候多時,婁之英見他年歲和自己相仿,自然生出親近之意,彼此相談都很投機。講到盧軒一事,湯豐圖道:“前日收到掌門師兄訊息,要找一個來到南邊的金國官員,叫做劉車千,又說他和波蓮宗的邪徒混在一起,嘿嘿,別的手段兄弟確是沒有,要說起波蓮宗嘛,不說了如指掌,可也算知己知彼,不瞞二位,我的親胞弟,眼下正是波蓮宗蘄州一帶的香主!”
婁虞聽聞都是一愣,湯豐圖見二人表情錯愕,笑道:“婁兄,你們莫會錯了意,舍弟雖在波蓮宗任職,但卻身在曹營心在漢,他是我派去故意潛入波蓮宗的!”
虞可娉道:“原來如此。湯師兄,令弟是你派去波蓮宗的細作,對不對?怪不得邵大哥對波蓮宗內外掌握的如此透徹,原來是有這等力助。”
湯豐圖道:“不錯。波蓮宗在鄂淮一帶荼毒已久,教眾繁多,民間百姓竟然十之一二都信奉此教,掌門師兄對此痛心疾首,是以早在一年前,便設下計謀,選了派中幾個聰穎的弟子加入這邪教,舍弟便是其中之一,他為人機警,又謹小慎微,不過半年光景,竟陰錯陽差被提拔為了蘄州香主,劉車千的行蹤,便是他打探到的。如今你們來的正是時候,今晚他便會到寒舍一敘,到時咱們再詳談下一步的打算?!?p> 婁虞二人自無異議,在府上歇息了半日,到了傍晚,湯豐圖請二人來到廳前,只見廳里端坐一人,那人見到婁虞進來,忙起身施禮問好,湯豐圖道:“我來引見引見,這位便是舍弟湯兆圖,老二,這兩位是掌門師兄的拜把義弟婁之英和虞可娉虞姑娘。”
湯兆圖滿臉堆笑道:“兩位的大名小弟久仰了,我早就聽聞虞姑娘有斷案的絕技,聽說前幾日又幫一個市井老漢找回記憶,端是真真兒地了不起?!?p> 湯豐圖道:“老二,莫說閑話,婁兄此番是為那劉車千而來,你有什么探聽,便在此都說了罷?!?p> 湯兆圖道:“是。我便給婁大哥說說。小弟在波蓮宗年余,如今在教中做了一個小小的香主,咱們這里是二尊者張世宗的管轄,小弟平日表現(xiàn)殷勤,也得堂主帶著見過他幾次。前些時日,本地劉堂主突然要小弟安排一桌酒席,竟分派了一千兩紋銀于我,我心想花費如此之巨,不知是要宴請什么大人物,便央求劉堂主帶我一齊赴宴,劉堂主經(jīng)不起我的軟磨硬泡,終是答應,但只允我在旁做個伺候小廝。
說來那日也真是熱鬧,原來正是二尊者張世宗做東宴請貴客,這貴客不是別人,便是金國來的什么觀察使劉車千。陪著劉車千的,還有波蓮宗的三尊者丁殘云、七尊者廣劍涼和八尊者曹茉,這四位尊者一齊出現(xiàn),莫說是我小小香主,便是劉堂主也未曾見過。我在旁留心傾聽眾人的談話,只依稀記得似乎劉車千要在宋境尋什么東西,又聽到廣劍涼說自己栽了跟頭,余下的事,都是大伙天南海北的閑談,也都不那么緊要了。
我知道掌門師兄傳下旨意,要兄弟們打探劉車千的下落,小弟運道頗佳,瞎貓碰見死耗子,這下別說得了劉車千的消息,便連他的面也都見了,如何能不及時稟報?是以便讓大哥傳書,通知了掌門師兄,這便是以往的經(jīng)過?!?p> 湯豐圖道:“眼下有了劉車千的蹤跡,你心中有何打算,也都快些交代交代!”
湯兆圖嘻嘻一笑,道:“大哥,我全都盤算妥當了,明晚戌時,二尊者張世宗要舉行集會,據(jù)聞其他幾位尊者都會出席,這劉車千也多半會現(xiàn)身,集會本就是向教眾布道授業(yè)的儀式,是以每名香主都可帶兩名出色的教眾聆聽尊者教誨,婁兄和虞姑娘若不嫌棄,便請委曲求全,喬扮成波蓮宗的教徒,隨我參加集會探個究竟,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婁之英苦笑道:“此計倒是甚妙,只是湯兄有所不知,我們二人與丁殘云、廣劍涼和曹茉都打過照面,尤是丁殘云更與我交手數(shù)次,我們在集會上露頭,只怕立時便會穿幫?!?p> 虞可娉笑道:“大哥,這倒無妨,你可記得那日破廟中,臨安百勝刀王莫有真的好友吳三么?”
婁之英一怔,登時想起那日在破廟的情形,虞可娉扮作了一個黑臉的大胡子刀客吳三,舉手投足間毫無破綻,不由得喜道:“是了,倒忘了你會易容改妝之術,只是你擅于模仿,怎生裝扮也都惟妙惟肖,但卻又把我扮作什么人呢?只怕我到時笨手笨腳,一眼便能被人識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