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章 狼來了（8）

　　一家三口中，孩子最先沉不住氣，他向爸爸問道：“爸，不會有事吧？”

　　爸爸瞪了他一眼，“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

　　“都這會兒了，埋怨的話就回家再說吧，”媽媽坐在父子倆中間，明顯是在打圓場。

　　她四下里看看，壓低了聲音道：“來的時候我可都留意了，其他人我不擔心。唯獨張浩然，這小子怎么是跟奶奶一塊來的?。克棠炭刹磺宄羌聝?，別到時候說漏了。”

　　爸爸煩躁地摸了一下額頭，“等會兒咱們只管咬死當初編好的故事，就算有人說漏了也不要緊，反正警察最終還得去學校調(diào)查，學校會想辦法把事兒圓回來?！?p>　　媽媽又問道：“哎，你說，這些警察把咱們叫來，會不會也是為了錢？說不定塞點好處就能打發(fā)了?！?p>　　爸爸搖頭，“除非人家有明確的暗示，否則，咱們千萬不能提錢的事兒，小心點吧，別舊攤子還沒收拾好，又搞出個行賄的罪名?！?p>　　這邊，1號會議室里三人正說著話，3號會議室的父子倆卻已經(jīng)鬧開了鍋。

　　“怎么回事兒？！你們警察也太不尊重人了吧？把人叫來就這么晾著？什么意思?。客鎯何覀兡?？知道我是誰嗎？……”

　　吳錯思索片刻，對小白和明輝道：“你倆負責3號會議室。這種人虛張聲勢，愛面子，別跟他對著干，記住八個字：禮貌提問，傾聽為主。

　　對于牛小杰的死，既然他們已經(jīng)編好了故事了，咱們就好好聽著。

　　了解透徹了這個故事，為4號的詢問做準備?！?p>　　“好嘞?！?p>　　能看出來，小白和明輝既緊張又興奮，吳錯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沒事的，戴上耳機，我說話你們就能聽見，我會在這邊幫你們的。”

　　3號會議室。

　　小白和明輝趕到的時候，兒子正跟爸爸一塊大吵大嚷。

　　足以見得，每個熊孩子背后都有一個熊家長，孩子的種種劣跡，還不都是跟家長學的。

　　“兩位，久等了，不好意思?！泵鬏x進門，一邊打招呼，一邊示意兩人坐下。

　　“怎么著？晾了我們20分鐘，就這么算了？”爸爸不肯坐下，梗著脖子瞪著眼睛看著兩名年輕刑警。

　　明輝也不管父子兩人，先拽著小白坐下，繼續(xù)道：“剛剛我們就想進來，不過，看您正打電話，就沒打擾。

　　您既然認識我們領(lǐng)導，想必也知道，我們這些小刑警就是看上頭的命令辦事，可不是我們故意找您麻煩。”

　　父子倆終于也坐了下來，明輝一笑，繼續(xù)道：“這就對了，您消消氣，咱們開始詢問，免得耽誤您的寶貴時間。”

　　“那你們問吧?！?p>　　得到爸爸的允許，小白對兒子道：“那段毆打牛小杰的視頻你看過了吧？”

　　兒子點點頭。

　　“你們幾個經(jīng)常毆打牛小杰嗎？”

　　“不是啊，就視頻里那一次，而且，我們也不是平白無故打人，誰讓他先惹我們的。”

　　兒子撒謊時臉不紅心不跳。

　　“只有這一次嗎？沒關(guān)系，我們會繼續(xù)調(diào)查，能找到這一段視頻，就能找到其它的，只是需要點時間罷了?！?p>　　小白一句無關(guān)痛癢的陳述卻讓兒子緊張起來，他看了父親一眼，眼中的惶恐一閃而過。

　　顯然，還有別的影像資料。

　　父親收到兒子的目光，插嘴道：“哎哎哎，就算欺負他了，怎么著吧？我兒子頂多就是違反校規(guī)校紀，學校給個處分就得了，用得著你們管嗎？還市公安廳？你們管得也太寬了吧？”

　　明輝解釋道：“牛小杰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所以我們調(diào)查的不是一起簡單的校園欺凌案……”

　　“他失蹤跟我兒子有毛關(guān)系？”

　　“誰也沒說有關(guān)系，再強調(diào)一遍，我們只是例行詢問，如果想證明牛小杰的失蹤跟您兒子沒關(guān)系，只要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就行了。”明輝轉(zhuǎn)向兒子道：“這不難吧？”

　　兒子嘴上說著不難，卻又看了一眼父親，顯然是心口不一。

　　留在重案一組辦公室的人也都看出來了，小白和明輝有比較明確的分工，小白主審兒子，明輝則負責穩(wěn)住爸爸。

　　兩人配合默契，慌而不亂。

　　爸爸略一沉吟，對兒子囑咐道：“那你就實話實說吧，配合警察同志工作，別給我惹麻煩?！?p>　　這么說著，父親微微沖兒子瞇了一下眼睛，顯然是在傳遞什么消息。

　　兒子一愣，隨即會意，對小白和明輝道：“我們的確經(jīng)常欺負他，但他的失蹤真跟我沒關(guān)系?！?p>　　“你最后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在哪兒？”小白問道。

　　“12月2號，放學以后，在學校衛(wèi)生間見到他。當時我們就是想……教訓教訓他，可能那天把他給惹急了吧，他跟瘋狗似的，突然就爆發(fā)了，對我們又打又咬，還用頭撞我們。

　　結(jié)果，就讓他給跑了，臨走他還說他哥是警察，說要回去叫他哥來教訓我們。

　　第二天我們本想找他報仇，把昨天丟的份兒找回來，等到放學才知道他根本就沒來學校，往后他就一直沒來，我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p>　　小白繼續(xù)問道：“那在此之前，有別的警察找你們了解過情況嗎？”

　　“沒有?！?p>　　耳機里傳來吳錯的聲音：“問問他為什么對日期記得那么清楚，還有，牛小杰跑，他們追了沒有？如果追了，是怎么追的，都追到了哪些地方？”

　　小白照吳錯的指點一一提問。

　　“我能記住12月2號，是因為那天是星期五，我們12月5號有一個全校統(tǒng)考，也就是第二周的周一。雖然我學習不好，但統(tǒng)考還是挺重要的，我就記住了?！?p>　　可是問起追沒追牛小杰，兒子就糾結(jié)了起來，“嗯……這個……應該沒追吧，我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小白略一思忖，繼續(xù)道：“你們學校的衛(wèi)生間有左右兩個門，牛小杰是從哪個門跑出去的？你可親眼看見他跑了，這總記得吧？”

　　兒子又看向爸爸，爸爸則是老僧入定，干脆不看兒子，兒子只好答道：“他是從……從左邊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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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識破對方的謊話是每個刑警都要掌握的審訊技巧，具體方法不外乎多問問題，以及多問細節(jié)。

　　很顯然，這些人編的故事并不高明，禁不住詢問。

　　對3號會議室的詢問結(jié)束了，明輝和小白離開時，父子倆再也沒了一開始的囂張，兒子怯怯地問道：“爸，我回答得……沒問題吧？”

　　爸爸的腦門上明顯有一層汗，他沒回答兒子，只是點了一根煙。

　　重案一組辦公室內(nèi)，吳錯和閆儒玉對視一眼。

　　“接下來，到4號會議室了？”

　　“嗯，你怎么想？”

　　吳錯思忖道：“4號會議室的祖孫倆最容易突破，尤其是奶奶，不過，看這樣子這位奶奶特別溺愛孫子，估計什么都聽孫子的，孫子不讓她說的，她不會說?！?p>　　閆儒玉點頭，“所以，得把奶奶和孫子分開?！?p>　　“分開？絕對不行，警方詢問未成年人需要監(jiān)護人在旁?！?p>　　“誰說我要詢問未成年人了？法律可沒規(guī)定詢問老年人也得有監(jiān)護人在啊?！?p>　　“你的意思是，詢問奶奶？”

　　“反正孫子打定主意給咱們講故事，那就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單獨詢問奶奶。這次我和明輝去，老太太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對她的詢問得講究方法?！?p>　　閆儒玉理了理因為熬夜而有些凌亂的頭發(fā)，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哦，對了，單獨詢問奶奶這件事，最好讓其它幾個會議室的人都知道，他們不是擔心老太太說漏嘴嗎？我就讓他們好好擔心，驚弓之鳥，知道吧？”

　　“沒問題，這事交給我！”明輝跟在閆儒玉身后，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