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繁將死,但是他沒有心灰意冷。他雙手舉琴,抗住了蒙面人的正面攻擊。
然后暗箭破空而來。
余涵想他死,于是要殺了他。但是有人不想他死,于是要救下他。
有人伸出了一雙手。
這雙手很稚嫩,很光滑,可是這雙手的主人幾天來都在干活,都在與泥土打交道,所以顯得有點臟。
這雙手凌可醫(yī)牽過,程繁后來也牽過。
伸手固然是個很容易就能成的動作,但是由于腋窩的局限性導(dǎo)致它不能伸得太長。
童小蔓想要把程繁推開,可是來不及。
余涵本來很擔(dān)心失算,但是看著場間的微妙變化,心中的大石放下了。
站在樹上的烏鴉叫了兩聲,不知是在嘲諷程繁的不自量力,還是在惋惜程繁的英年早逝。
程繁的注意力都匯集在琴上,沒有注意到正在逼近的那雙手。
童小蔓不甘心,她看到了程繁舉起的琴,然后迅速轉(zhuǎn)變想法和方向,她雙手推琴。
由于奔跑的速度過快,這個小女孩所帶來的沖擊力自然是無與倫比的,蒙面人的刀鋒從琴身的木料上快速擦過,磨起一層薄薄的木屑,然后他滾到了土丘之下。
程繁雙手緊緊抓住琴身,雖然手上的琴沒有脫手而出,但是童小蔓所帶來的力度太大,琴上的余力使得他被迫向左側(cè)偏轉(zhuǎn),面門正好迎上了那支箭。
程繁一凝,腦袋一僵,童小蔓的到來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所以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他不知所措,然后那支蓄謀已久的箭隨風(fēng)而來。
那支箭余涵瞄準(zhǔn)了三次,確認(rèn)會毫無偏差地射穿程繁的頭顱。
人在遇到毫無征兆就出現(xiàn)危險的時候,或者是在遭受一群人圍毆的時候,最先要保護的地方是哪里?
程繁沒有時間抱住頭,因為他手上有琴。
他舉起琴,遮在面門,想要擋住這支箭。
所以他擋住了。
余涵眼神陰冷,沒有理會地上值錢的衣服,轉(zhuǎn)身就走。
那支箭沖向“雪琴”,就像是一根削尖的筷子扎向一塊砧板,沒有驚天動地,只留下一個難以察覺的小點。
程繁松了口氣,以為危機就此解除,他大口喘息著,將琴擱在右側(cè),倒在地上。
“小心!”
童小蔓的聲音適時響起,程繁一怔,往前一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來那個蒙面人在滾入土丘之后再次爬起,正揮舞著刀子砍向程繁。
程繁舉琴欲擋,但是在經(jīng)歷數(shù)次險境之后,他早已疲憊到了極點,加上他此時放松了戒備,給了那個蒙面人最佳的機會。
程繁無力揮琴擋之,他癱倒在地,全身提不起半點力氣。
他瞇著眼看著天上的烈日,若有所思。
蒙面人面部極度扭曲,雙手緊緊握住樸刀,揮刀砍下。
一雙小手竭力握住了琴,將這塊木頭橫在樸刀之前。
樸刀再次與琴相遇,那雙小手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琴身迅速砸到程繁的胸口,程繁只覺一塊巨石壓在身上,喘不過氣來,胸口火辣辣的疼。
蒙面人一擊不中,揮刀再砍,務(wù)必要在這次殺了這個青年人。
那一雙小手再次推向了蒙面人的胸口,這雙手的主人很累,但是用的力道卻沒有減少,這雙手的主人是個小女孩,一個弱不禁風(fēng)的小女孩。
她叫童小蔓。
她的一雙小手有些臟,有些稚嫩光滑,沾滿了黃土的氣息。
但是很有力,她再次推開了蒙面人,那個蒙面人再次滾進了深丘,那一把威勢級猛的樸刀順著青草滾了下去。
在很短暫的時間里,程繁便從鬼門關(guān)進出了三次,而出來的這三次,都是一個人所為。
其實童小蔓的出現(xiàn)早在余涵的計劃之中,余涵覺得一個一直沉浸在溫柔鄉(xiāng),突然間失去了父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竟然能夠爆發(fā)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那個蒙面人之所以沒有告訴余涵小女孩的能力。一是覺得告訴了余涵,自己沒了顏面。二是那次他以為是小女孩跑累了才停下來。
余涵扔了兩塊石頭,確保山丘之處沒有陷阱,只要沖上去,就能要了程繁的命,但是他沒有想到程繁手里的琴那么堅固。而之所以第二塊石頭沉入地底,原因很簡單,早晨的太陽自然不大,昨天程繁在那里鋪了很多雜草,在沒有被唐洋烤焦的情況下自然會沉入雜草之內(nèi),而不是沉入地底。
那數(shù)支箭只是為了確定程繁的真正位置,但是確認(rèn)之后余涵還是沒有輕舉妄動,等到程繁真正現(xiàn)身,在確保沒有問題的情況下,才最終下令。
程繁沒有想到余涵如此有耐心,如此狡猾謹(jǐn)慎,如果不是童小蔓救了自己,那恐怕會真的慘死在余涵的手下。
余涵也沒有想到,沒有想到程繁有如此堅固的琴,難道是用鋼鐵所制造,用染料所涂成?他也沒有想到童小蔓會是一頭大黑馬在半路殺將出來。
兩個人的交鋒都在意料之外,程繁的安排沒有任何問題,但最終還是余涵敗了一籌,程繁僥幸活了下來,沒有死成。
蒙面人起身便逃,而童小蔓和程繁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任由他逃跑。
程繁大口地喘息,呼吸著炎熱的空氣,他入世的第一次真正戰(zhàn)斗如此驚險,但還是有驚無險,保住了小命。
“你為什么要救我?”程繁躺在山丘之上,虛弱問道:“我們可不熟?!?p> 童小蔓躺在程繁身邊,大眼睛在光輝之下愈發(fā)明亮,她將琴放在一旁,說道:“程繁,謝謝你?!?p> 程繁想笑,但是太累,沒有笑出來,他的聲音有些詭異,說道:“你救了我三條命,你還謝我?”
童小蔓說道:“這不算,以后我跟著你,所以謝謝你?!?p> 童小蔓的話讓程繁再次想起那個眼角滿是皺紋的婦女。
林可依.......
她雖然被殺死,但是程繁對她還是很敬佩。程繁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交談,好人有好報。
程繁又想笑,他很嘲諷老天,但是依然笑不出來。拼著性命救了那么多人,這樣就是好報?
許多思緒油然而生,其中就有他無數(shù)次想弄明白的公平。
他第一次覺得在小島上與老師一起生活是多么美好,無憂無慮,就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北上,然后好幾次都差點死去。
好在沒有辜負(fù)老師。
程繁休息片刻,喉嚨早已發(fā)生火災(zāi),必須馬上救火才行。
他走到樹下,扯了一大把樹葉塞進口里,然后大口咀嚼。
童小蔓跟在后面,卻沒有像程繁一般嚼樹葉,她低著頭,用布鞋踢著腳下的青草。
補充了一點水分,雖然樹葉的味道很苦澀,但是程繁感覺舒服了許多,他松了口氣。
那個蒙面人沒有死掉,他們就還是不會放棄,遲早會上門報仇,如今之計,就是的抓緊時間逃離,最好能夠逃出吳國。
他轉(zhuǎn)身,拿起包袱和“雪”琴,牽著童小蔓的手,往北而去。
一雙手拉住了她。
“我要回去把爹爹和娘親葬在一起。”童小蔓說道。
程繁微微一笑,稍微使勁,欲要往北而去,童小蔓再次拉住了他。
冷子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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