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起,子默開始了復健。
昨天她在復健中心待了一整天,連一步都沒走出去,很沮喪,晚飯也沒吃,躺在床上不理人。護士小江給她輸液她也不理,愣是不讓插針頭,后來駱醫(yī)生跟她說了好多話,她才讓插針頭。江宸站在床前看著她的背影,他知道她沒睡著,可也不敢問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站了大半夜。
駱醫(yī)生說,她左腿的腿骨受損太過嚴重,加之又躺了多年,即便復健到最佳狀態(tài),也很難獨立行走,往后多半是要依附拐杖和輪椅的。
今天子默又去了復健中心。江宸在樓上往下看。在復健醫(yī)生的協(xié)助下,她來來回回走了幾圈,額角、兩鬢的碎發(fā)全貼在臉上,上身的衣服也濕透了,神色看上去倒不錯。
復健結束,一回病房就睡著了。江宸進來時,她正睡得沉,枕邊放著一個小冊子,他沒見過。拿起來翻看,原來都是楊子默和季饒從前的照片。他抬眼看著子默半掩的側臉,輕嘆了口氣。
從護士錢玲那里,他聽說子默這幾天經常向她和年輕一點的護士小江問起季饒。他讓她們小心點兒,不要泄露季饒結婚的事。現(xiàn)在的一切,對剛醒來的子默,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過于沉重,要她一下子全部接受,對她的刺激是無法想象的。他現(xiàn)在只希望她盡可能地去康復,任何妨礙她康復的人和事能躲就盡量躲。可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有些人,他阻礙不了,也無力阻礙,她遲早都會知道。
就像季饒,在子默醒來后,他其實是來過醫(yī)院的,只是沒上來見她。
那是在子默醒來后的第六天。他停好車朝電梯走去,在電梯旁看見季饒手里提著公文包站在那里,電梯門開合了好幾次,他都沒進去。
“怎么不上去?”江宸走上前來站在季饒的一側問道。
季饒轉頭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在想怎么上去?!?p> 江宸感覺口中發(fā)苦,道:“她一直在等你?!?p> 仿佛是被江宸這句話戳到了痛處,季饒的神情突然間扭曲起來,垂在兩側的手緊緊地握成拳,身體也弓了起來。眼淚在要流出來的時候還是被憋回去了。幾秒后,他又恢復常態(tài),這時電梯剛好又下來。江宸等了一下,抬腳進電梯,見季饒還是沒有進來,又問了一次:“還是不想進來嗎?”
季饒看著他,垂下眼睛,道:“你上去吧。”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江宸都記得季饒那個扭曲痛苦的樣子。那是他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中見過的最痛苦的神情。因為了解那個神情的緣由,所以記憶倍加深刻。在面對楊子默醒來這件事上,季饒比他要難得多,痛苦也是成倍的。每想到此,他就覺得自己的罪孽深的不得了,當年要是沒跟關樺在車里吵架該多好。
淺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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