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感覺自己像穿梭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痛苦麻木了全身,已經(jīng)基本不知道這傷究竟有多深了。
戴鐵鏈松開,君念第一個沖上去接住了垂落下來的女子,見她眉目皺緊,臉色蒼白可怕,心里疼得如同烈火燃燒。
君念的淚珠猛然掉落了一滴砸到路之苑白凈的臉上,蔓延出一朵凄麗的水花來:“苑苑、苑苑別怕……我在你身邊……”
路之苑看著他這副表情忍不住笑了,盡管笑得有些吃力:“你在……焦慮什么?我沒有害怕……快把我送過去,計劃,不能失敗……”
君念猛地點點頭,橫抱起路之苑就往外走去:“好!我就不信你這樣了云湛還不會救你!”
路之苑鼻尖泛酸,心里五味陳雜。
你這么好,可我怎么回報得了你呢,君念?
她有不老的誓言,卻讓時光慢慢打磨的光滑圓潤,被歲月反復漂洗的蒼白愴惻,到最后只剩下追憶與祭奠之間無休的糾纏,徒增相思的斷章。而從旁突然闖進的人,終究只能是個看客。
走到石屋門前,為了避免被識破,君念只好將路之苑輕輕放了下來,用心疼的目光目送她進去,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
云湛看見路之苑茍延殘喘地進來時簡直被嚇了一跳,但立刻反應過來上前攙著她扶著坐下,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燒。
“弒者那幫人怎么如此兇狠無情,竟把你一個女子這樣對待!”他氣憤地摔了摔手。
路之苑虛弱地背靠石墻坐著,冷眸道:“畢竟我背叛了他們,我不怨什么……”
“路姐姐,你是弒者嗎?為什么你的瞳孔和御者姐姐哥哥他們一樣是有顏色的呢?又或者是因為你是弒神君的血緣?”
“不……”路之苑苦笑地搖了搖頭,“我是御者,咳咳……”
話沒落完,她便猛地咳嗽起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都變換著。
云湛來不及去震驚,焦急而關切地看著她:“路姐姐,我是人類純元之靈的身軀,我一定能有辦法救你的對嗎?”
路之苑佯裝訝異,隨即輕點了點頭。云湛立刻喜笑顏開:“告訴我救你的方法!”
“提煉出純元之靈?!?p> “這……”云湛神色微有苦惱,凈重哥哥他們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純元之靈而來,曾經(jīng)告訴過他千萬不可把純元之靈交與他人??墒锹方憬闼f她是御者,那又為什么在弒者手下干活?
他,能信她嗎……
“我光引者,這么久以來我只是扮演著臥底的角色……也罷,你不相信我情有可原,畢竟我在弒者手下做事就是不能讓你們容忍的事……”
云湛不愿再懷疑下去,下定了決心,重新看向她的雙眼閃爍著堅定正義的光芒:“不!我會救你,我按你說的去做!我不能看著你死在我面前啊!”
“這會大傷你的元氣?!?p> “這個我不怕,多休息休息就好!”
不管怎么說,看著這個天真爛漫的少年如此認真的模樣,路之苑的心還是微微動搖了。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暖,這樣正義的力量……
這個孩子,真是不枉做了純元之靈的身軀。
“路姐姐,我要開始了。我馬上就將純元之靈逼入你的體內?!痹普繉⒙分繁P坐在自己前面,雙手推背開始運靈。
溫暖的白色光芒從云湛的掌中擴散,流光化作光蝶縈繞在他們的周圍,仿若為他們避開這里一切邪靈的困擾,一時間,石屋內光芒萬丈,靈光四溢。
良久,云湛一口鮮血吐出,雙手無力地放了下去,但嘴角卻掛上了溫暖的笑容。
純元之靈成功逼出。
在這一瞬間,路之苑感受到了一股極大的沖擊,心臟像在被放大一般的奇怪感覺。
路之苑本身就是光引者,治愈能力極為優(yōu)秀,通過人類至純至凈的元靈輔助后,非??焖俚赜狭藗?,整個人都變得比以前更加神清氣爽。
路之苑對云湛勾唇一笑,似乎真正地夾雜了暖意:“謝謝你,來,讓我為你治愈。”
云湛不自覺地小臉紅了紅,覺著路之苑這樣的笑容甚是與之前不同,卻又說不上哪里不一樣,更加絕世靈氣了。
她未多言,抬手溫柔地將手掌印在云湛的額間,凝視著暖色的光暈逐漸層層溢出。
“不好,御者那群家伙闖進來了!”
“御者闖進來了!大家抄家伙!”
“真是好大的膽子!”
……
“凈重哥哥他們來救我們了!”聽見了石屋外的一片喧嘩,云湛不禁開心道。
路之苑一聲不吭地收回手,光芒殆盡。
“……我們出去吧?!?p> “好!”
石門緩緩打開,路之苑一路冷著臉帶著云湛走去大殿。不僅僅是因為御者的到來,還因為不知道為什么從她的身軀得到純元之靈的那一刻開始,幾百年前那些快樂的記憶全部一一在腦海里呈現(xiàn),直接到達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揮之不去。
呵,好一個人類至純至凈的純元。
【二】
“趕緊把云湛放了,否則,今天我們就要踏平這里!”張凈重怒聲呵斥,碧色流光縈繞的木諭弓握緊手中,其他三人武器全部展現(xiàn),氣勢如虹。
故忱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別來無恙啊幾位,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說話也客氣點吧?”
“你……”千鳥正要開口說話,卻突然看見某處瞪大了眼睛。
眾人皆望過去,只見是路之苑施著法把云湛牢牢套住舉在半空,臉上露著張揚而冷魅的笑。
“云湛,之苑!”御者四人驚呼,欲要上前卻還是止住了腳步。
云湛仿佛聽不見他們的呼喚似的,臉上的淚水直直流淌,一個勁地憤怒著:“路姐姐,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沒錯,全是我在作戲!”路之苑冷冷看著他,見他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滿意地笑了笑,“不過……關于我的身份確實是真的,但我不是什么臥底,而是真正地成了墮仙!”
話音未揚,路之苑額間的紫羅蘭驟然閃過光芒,刺痛著云湛的心臟。
他初遇她時,以為這漂亮的紫羅蘭印記是最美好的象征,現(xiàn)在卻全然成了笑柄!
可恨!
“哼,懶得跟你這個小東西廢話!現(xiàn)在的你也沒有用了,滾回去吧!”路之苑只手往御者那邊一指,一股強大的光流便將云湛甩了過去。
張凈重及時接住了他,安慰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沉痛地閉了閉眼睛。
路之苑,你究竟為什么能狠到如此地步……
夜歌眉間微皺,神色銳利:“路之苑,你的意思是純元之靈已不在云湛身上?”
路之苑低低笑出聲:“沒錯!在我身上?!?p> “你卑鄙!你可知道不同界限的純元之靈是相互沖突的?”
“我自知他的純元之靈在我身上會沖突,放心,等解決了你們,我很快就會把它從我體內逼出!”
夜歌心痛地捂住了胸口,眼中露出罕有的溫柔:“之苑,你我曾是前后輩,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你這樣墮落下去!你醒醒吧,好嗎?”
“可我現(xiàn)在不是你后輩了呀,夜歌!”
“路之苑,你真是無可救藥!”張凈重怒火中燒,心中甚是心碎和無奈。
“別講廢話!”
說完,路之苑雙眸一厲,噬月鞭喚在手中,速度極快地朝這邊沖了過來,猶如捕風捉影。
故忱君念淵思影碧水倩等人早已蓄勢待發(fā),紛紛加入戰(zhàn)斗。
張凈重對上路之苑時,一只神箭射出,化作光芒閃爍的木花迸放直奔路之苑的身前,但被她微有吃力地擋下,張凈重趁機近身貼近了她,漣漪在他足下綻放出綺麗的白光。兩人近身比武,雙手相互你攻我擋地翻出復雜的花樣。
“路之苑,你是動搖了的吧,照你們這群人的作風,沒用的人只能等著被殺不是嗎?!?p> 路之苑猛地瞪向他,一招聚合出最強的力量擊向張凈重的肩前,兩人皆被強大的氣流彈出分隔老遠。
孟沽和故忱這邊打打斗得也十分激烈,兩人實力不相上下。
孟沽一劍劃過故忱袖邊,精致柔情的五官此刻全是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勸你們盡早收手。”
故忱不屑地冷笑一聲:“孟沽,還是這么愛唬我,最后誰輸誰贏那都說不定呢!”
“是嗎……像你這樣的人居然連趨炎附勢也不懂。”
“趨炎附勢?我只會逆天而行!”
云湛一人蜷縮在角落里看著一群人激戰(zhàn)在一起,速度快得他根本看不清敵我,想幫點什么忙,卻心有力而余不足,實在難受不已。
他現(xiàn)在是個完完全全普通的人,還能做什么?
【三】
就算沒有法術,好歹還是有一身功夫。
云湛給自己加了把勁,抬眼仔細觀察混戰(zhàn)局勢,發(fā)現(xiàn)君念與張凈重與張凈重一人對打,局勢稍微有所不妙。
張凈重很強,卻無法完勝于另外兩個人的聯(lián)合攻擊。
下一秒鐘,一陣疾影直奔張凈重的面前,在他未做出更多反應之際硬生生地擋下了路之苑一鞭,隨即忍不住吃痛地交出了聲,模樣狼狽地被鞭落到地面,凌亂了一頭的烏發(fā)。
路之苑愣了愣神,竟停止了動作看著張凈重慌忙過去扶起那個少年:“云湛,你怎么……”
“痛嗎?”張凈重痛心地看著五官緊皺的少年,心里愧疚不已。
“沒事的,凈重哥哥。”云湛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轉而把目光投向了路之苑,那樣的堅定和勇敢的目光讓路之苑君念兩人都不禁一震。
他的純元之靈已入路姐姐體內,就算內心再陰暗之人也會掀起驚濤駭浪,更何況路姐姐的陰暗是后天的偶然,現(xiàn)在只要稍加激將,一切定都能搬回正軌。
云湛神色溫柔,唇邊含著隱有的笑意:“路姐姐,我很想問問你,你現(xiàn)在究竟是為了什么而活著?為了報仇嗎?可你成為墮仙這么多時日了,你快樂嗎?現(xiàn)在我沒有在你的眼中看到過一絲一毫的快樂,可是在這之前,在石屋里你真心想要為我療傷時,那種溫柔和溫暖,你一定感受到了吧?這才是你真正渴求的東西!”
路之苑的心中再次被震撼,這么多年的糾結與困惑,這么多年的逃避與怨恨,第一次被人當面戳破,心中竟有那么多的釋然與輕松。
“該死,都是因為他的純元之靈!”君念見狀暗叫不好,憤憤然地朝云湛怒喝,“小屁孩你給我閉嘴!”
故忱淵思影碧水倩三人被他們的爭吵聲吸引了注意力,然而千鳥夜歌孟沽三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硬是死死將他們牽制著,一點分神的空隙也不留。
“為什么我不能說?這是路姐姐最應該聽到的話,也是最正確的引導!你這么愛路姐姐,難道不應該讓她快樂嗎!”云湛不甘地反駁回去,語氣上的氣勢大了幾分,竟也把君念吼得接不上話來。
一語成讖,觸動了君念一直壓抑的神經(jīng)。回顧以往漫長的歲月,有幾時,他看見之苑真正開心地笑過?他一切都明白,可是他的身份由不得自己來選擇,想做的事只有埋藏在最心底,等到一切允許時再做??墒沁@樣,太壓抑了……
他一直很想帶路之苑走到天涯海角,走遍春暖花開,看遍云卷云舒,可是為了自己天生肩負的使命,他必須留在弒域!
“我的心,又何嘗不痛呢……”想著想著,君念竟然把話給念了出來,然而他立即反應過來便吃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云湛、張凈重路之苑看向他發(fā)目光變得疑惑而探究。云湛那個少年,甚至更多的是開心。
路之苑皺了皺眉,冷聲制止:“別再說了!你以為我到了現(xiàn)在還能回頭?我早已不再奢求幸??鞓返母杏X,我只求自己今生能割舍過去,做全新的自己!”
“那你可成功了?”
張凈重忽然輕柔出聲,炙熱的目光毫不壓抑地投向她,兩人目光相對,漣漪閃爍。
她記得……
那天夜晚,滿天星辰閃爍,光暈籠罩整個校園露天舞場。
她說:“任他凡事清濁,為你一笑間輪回甘墮。凈重,你是我的燦爛白晝,驚現(xiàn)于黑夜之中永世照亮。”說得動情而包含期待。
他說:“只一片淚水也心甘,之苑,你明白嗎?”
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后,她是第一次為了一個男人哭了,徹底放空和徹底的宣泄。
那么或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的禍根就已經(jīng)埋下了吧,不,或許更早……在她遇見張凈重,認識蘇生的時候,禍根源頭就在一步步遞進,朝著亂世俱滅的方向遞進。
“不……”路之苑驚覺意識的逐漸改變,臉色唰地煞白,驚恐地抱住自己的頭猛烈地搖顫,“這不再是我想要的東西!不再是!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像傻瓜一樣只會等待的路之苑了……”
“凈重哥哥,請把我?guī)У铰方憬闵磉??!?p> 張凈重不安道:“你要做什么?”
“不是還有你嗎?純元之靈在她體內,正是我們喚醒她的絕佳機會,成不成功就在這后面的步奏了。”
“既然如此,那好?!?p> 張凈重內心為這個少年的強大深為震撼,他的勇敢與智慧似乎已經(jīng)超過了這個年齡該擁有的范圍。他攙著云湛輕腳一點,足下漣漪綻放,兩人向路之苑飛去。
云湛看見路之苑痛苦不堪的樣子甚為心疼,伸手去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未料,路之苑突然死死捏住了云湛的脖頸,并緩緩把他向上空提了起來。
“路之苑你瘋了嗎,你連這個無辜的少年也要殺嗎!”
張凈重不可置信地對路之苑怒吼,眼里布滿了星點落盡的失望,然而云湛漲紅了臉抽出一只手失意他別再說下去,張凈重便只好先默聲等待準備隨時救他。
“路姐姐……我真的很想很想帶你回到溫暖中去,去重新體會那些美好的感受吧,從前的你是年輕氣盛不懂得寬容,可是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遠遠超越了從前啊,跟我一起回到御者哥哥姐姐的身邊去,好嗎……”云湛因為大氣不能出而憋紅了臉,表情極為痛苦。
“不,你別再說下去了!”路之苑漲紅了眼睛,手中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幾分,似乎在旁邊的張凈重與君念都可以聽到骨頭捏響的聲音。
“我為何不能說!你是光引者,你的責任就是維護天下!你難道不想重新快樂嗎!你現(xiàn)在難道不孤獨嗎!你怎么能這么懦弱!你完全就是在逃避你所謂的真相!恨本來就可以化解,更何況你的恨根本就來自于錯誤的理解!”
“錯的……?”女生的眼眶早已濕潤,在她呢喃著話語的同時,兩行清淚便從眼眶奪出,順著臉頰直落而下。
路之苑神情悲滄而目光呆滯,霎時那些被刻意埋葬的歡樂記憶猶如海浪翻滾而來,驟然間,她的身上由體內向外散發(fā)出耀眼灼人的白光,仿佛有一股強大無形的力量把云湛張凈重君念三人重重推了出去!
眾人皆被這樣驚奇的現(xiàn)象吸引了目光,只見那讓人睜不開眼的白晝巨光逐漸消失殆盡,雙眼半閉的路之苑靜靜躺著浮在半空,淺棕色的長發(fā)飄逸華美,一身重新?lián)Q上的雪白衣裙猶如冰山圣白雪蓮纖塵不染,裙角隨風而舞,散發(fā)著的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讓人為之屏息。沒有任何法力,就像是與生俱來的力量。
須臾,她輕輕地緩緩垂落向地面,像樹葉那般輕飄。
云湛激動得眼淚泛濫:“路姐姐!”
“之苑的治愈之術與純元之靈結合了!所以得以清醒!”
夜歌見狀,驚喜地對朋友們解釋道。
“真是多虧了云湛小兄弟啊!太好了!”孟沽也不禁欣喜得感嘆連連。
御者幾人全都激動地走到了路之苑的身邊,見她此刻氣息純凈不已,心里一陣感動。
張凈重溫柔地把路之苑的頭枕在自己手臂上,眼中波光流動,似有千言萬語想要馬上就說。
她睜眼,琥珀色的眼瞳似乎比從前更加明亮動人。
出乎意料地,路之苑露出苦澀的笑容,虛弱的目光移到張凈重的臉上,緩緩說出:“我已經(jīng)步步為營做了太多錯事,無法回頭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受純元之靈的懲罰,把自己所有的力量提煉成了仙身純元之靈。希望我為你們做的最后這一點事,能讓你們原諒我……”
五人深深一震,實在不敢相信事情竟然變化的如此之快!
“路之苑,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張凈重悲痛地低吼。
路之苑裝作無語地抿了抿嘴,轉而笑起來,頗有蕭瑟秋風之美:“哭喪著臉做什么?你該感到高興啊……我終于解脫了……我很開心,你會為我開心的,是吧?”
“可你離開了,我怎可獨活……你不會離開……你不會……”張凈重顫抖地吐出話音,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你不會有事,傻瓜……”
“你知道我的這個人從來清高自傲的,我即使走也要走得華華麗麗的,你們這個表情可就破壞畫風啦……”說到這里時,路之苑的身體已經(jīng)在逐漸變?yōu)橥该?,無數(shù)流光縈繞上她的周身,夢幻得不像話,她的目光柔和地一一看過眾人,“夜歌前輩,很遺憾沒能與你好好敘敘舊了,孟沽前輩,你親手泡的茶我沒能嘗到,真是可惜呢,千鳥前輩,你要一直活力下去……還有,君念,這么久以來謝謝你陪我,你在我的心里其實早已經(jīng)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了……”
聽到路之苑的這番話,君念變得完全不知所措地看著她,眼淚猝不及防地瘋狂掉落。
“苑苑,苑苑……”他是唯一坐在她身邊的一個弒者,即使唐突,其他幾人也都沒有干擾。他難過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即使說再多也無法再留住她了啊……
“大家……再見啦。”話畢,路之苑輕輕合上了眼睛。那雙勾人心魂的琥珀色眼睛,從此失去了光華。
路之苑的身體終于完全化為了仙身純元之靈,另帶著云湛的人身純元之靈化作兩團柔美的光芒乖乖地落到了張凈重手中。
張凈重把兩個純元之靈收入靈海,動作中透露著不舍的僵硬也帶著決絕。他終是握緊了拳頭,讓人看見了那拳上的幾滴發(fā)光的淚珠,像愛人剪不斷的思念。
驀然回首時,人去樓空,她匆忙來去的身影,宛如他與君念素白世界中一株綻放的紅梅,在空白的澄心堂紙上,抹下荼靡蠱惑的一滴濃墨,唯留下無盡的潛傷,獨自繾綣在暗夜的狹縫中品嘗著無際的悲涼與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