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凡確實很閑。
自從那日下雨遇到于子凡,連傾進(jìn)城便常常會遇到他,尤其是近期,只要連傾得空于子凡便也能得空帶她到處閑逛。
于子凡是城里最有勢力的流氓老大,和所有的黑幫老大一樣,所有的灰黑色經(jīng)營他都有插一手。
當(dāng)然,于子凡讓連傾看到的只是最誘人的表面,奢華而美麗的表面。
但其實這套用在連傾身上有點浪費。連傾只知道手里酒杯的酒年產(chǎn)量十個手指頭就可以數(shù)出來是特供給皇室的但不會知道一杯就可以抵得上月境里普通三口之家兩年的生活費;她也知道身下躺的毛毯是用三萬只飛過落塵雪山的某種鳥身上最柔軟的羽毛費時六年制成但不知道就算有錢也買不到。當(dāng)然,只有這兩樣是這么變態(tài)的貴,其他的也只是普通人一輩子都買不起而已。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于子凡打定主意要讓連傾享受到極致的奢侈與放縱。每次她進(jìn)城他都會試圖說服她讓他的手下去幫她分送藥草,每次她都拒絕,于是他便在她辦完事后出現(xiàn)帶她到處逛。用最好的東西,吃最頂級的食物,接受最遵從的服侍……于子凡毫不忌諱甚至樂于讓連傾知道他是如何得到這些奢華的,在他們享受的同時,常常會有悲苦的角色在旁邊上演貧苦無奈的劇目。
比如說現(xiàn)在,連傾跟于子凡坐在他的酒樓二樓靠窗的地方,據(jù)說這是最好的位置。餐桌上,是與之匹配的堪比天價的美食。連傾一直覺得這些東西適宜觀賞適宜品嘗但不適宜作為果腹之物。那奢侈得該下地獄的材料價格和烹調(diào)方法決定了每一盤都是很精致的‘適量’,連傾深以為那是為貓準(zhǔn)備的分量。幸而跟在于子凡身邊不缺的東西之一就是各式糕點,這倒無關(guān)于昂貴與否。但不論于子凡給連傾吃的是什么,連傾從來不提否定意見,雖然她更鐘情家常小炒。話說回來。彼時正是正午十分,太陽濃烈。哦,月境的太陽每日都推遲升起的時間,你總能等到各個時段的太陽。在樓下,就在酒家門口,那個被稱為聚的家伙,就在連傾眼皮子底下被扔出酒樓。
“他隔幾天就要被這樣扔一次,酒店、妓院、賭館。”注意到她的目光,于子凡道。
“為什么?”
“因為他享樂卻不愿意付出代價,只要一丁點無關(guān)緊要的代價?!?p> 連傾看著聚踉踉蹌蹌的身子漸漸消失在街角,過了一會兒問:“你付了代價嗎?”
于子凡楞了一下,大笑。
連傾含笑不語的慢慢填肚子。
于子凡看著她,伸手往空中揮了揮,邊上有人退出包廂。
覺得有八分飽了,連傾放下筷子,“子凡,把你的人借一個給我吧?!?p> “為什么?”于子凡神色沒有絲毫驚訝。
“我想轉(zhuǎn)轉(zhuǎn)沒去過的地方,但方向感不好,需要有個人給我?guī)??!?p> “你嫌棄我?”于子凡幾乎是哀怨的說出這句話。
連傾看了他一眼,“不是妓院就是酒樓或賭場,實在無聊?!?p> “這有什么不好?”于子凡笑得很誘/惑,“連傾,你知道這杯茶要多少銀子嗎?”于子凡端起茶杯輕輕的轉(zhuǎn)著,“樓底下那些人,汲汲營營,辛苦勞作,一輩子也未必喝得起這一小杯茶?!?p> “你讓我很有罪惡感?!?p> “哈哈哈……”于子凡大笑,“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區(qū)別。上天從來就不是公平的,端看你如何取舍?!?p> 連傾看著他不語,很久。于子凡漸漸斂了笑,連傾卻慢慢彎起嘴角,湊近于子凡,對他俊美的臉伸出了修長的手指,輕輕地?fù)崦?,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子凡,沒用的,不要再做無謂的嘗試了,不會成功的。”
于子凡有點驚訝。
“我看到過,前天下午,你和聚在后街。”
于子凡愣愣地看著輕笑盈盈的連傾,然后木然地點點頭,“我明白了?!毙念^奇異的有一種寧靜之感。
其實于子凡并不明白,不過那已經(jīng)不是重點了,重點是,連傾不買他的賬,依然喜歡他。
連傾知道,于子凡之所以對她這樣好,好得刻意,是因為想把她拉到他想要她去的地方。連傾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有人做壞人做得那么痛苦,一個勁的想把人拉到他稱為天堂實際上視作地獄的地方去,去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