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流水一般傾瀉。死靈海岸,月境里獨一無二的鬼船在離岸不遠的地方輕輕的搖晃著。
岑林,鬼船船長,站在船舷上靜靜的看著岸邊站著的一排人:
岑月、李曜、連傾、李契。
他微微笑著,舉起手揮了揮。
“船長,您為什么不去呢?”站在他身邊的船員打扮的青年問。他在鬼船上待了一千五百年,當然,不是連續(xù)性的。鬼船雖然規(guī)定船員五百年后必須下船,但沒說五百年后不準再去面試。所以,他很清楚岑林是如何當上船長的。
岑林沒有回答。鬼船船身突的輕微一震,“走吧?!彼D身走入船艙。
鬼船搖搖晃晃的后退,慢慢的駛離水岸。
看著漸漸遠去的鬼船,李曜忍不住問一直想問的問題:“連傾,你是怎么弄到那個手鐲的?”
“我娘給我的?!边B傾說著轉身,準備離開岸邊。
世人皆知青雨貌傾天下,卻幾乎沒有人知道,青雨也是純種血脈。不過她的純種血脈并非源自刻意保持,而是青蛇一族的性格所致。這一族的蛇妖們個個都很自我好潔,對交配對象要求不是一般的高,完全違背蛇的好淫的個性,要么千年孤身終老,要么一生一世。所以大部分即使婚育,也是成年千年之后,以至于傳承到青雨時,竟成絕代。現在月境,再無純種青蛇。扯遠了。純種之所以令人矚目,并不是因為血脈的純粹,而是力量的傳承?;旆N確實比較聰明出色,但那一般是第一、三代,接下來的越來越差勁,難得才會出現一兩個像第一、三代一樣的,而純種血脈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證力量的繼承,即使是庸才,血液里也保持著力量的因子。同時,純種們繼承的還有知識。鬼船的秘密,恰是青雨繼承的那些隱秘傳承的一部分。船長其實只是個容器,容納鬼船洶涌的力量。鬼船的出現久遠得無法考據,第一任船長也就是鬼船的船主,是一個厭世的人,一天到晚待在自己的船上,幾乎從不下船。后來他把蘊藏了自己一部分力量的手鐲送給了藍靈貓一族,這也是這位船主流傳下來的唯一能夠接納他力量的器物。藍靈貓們把那個手鐲作為傳家寶代代相傳,后來作為報恩的信物,又到了面團家族的手上。哦,面團就是連傾在璃鎮(zhèn)遇到的后來繼承了于子凡位置的那個不起眼的人。青雨帶著蓮傾一下鬼船,便立刻到了璃鎮(zhèn)尋找她聽說過的得到手鐲的人。大概是繼承中出了些事故,面團家族丟失了啟動手鐲的方法,雖然知道這是個蘊藏著力量的靈器卻一直無法使用。青雨和面團達成何種協(xié)議現在已經不可知了,最終的結果是,青雨獲得面團的承諾,若干年后,或者把手鐲交給名喚‘lianqing’的年輕女孩,或者她自己來跟他要。面團是見過小時候的連傾的,所以當他看到名喚連傾卻有著不同面容的女孩時,最終還是帶著無傷大雅的惡意心理,把手鐲給了連傾。他恐怕沒有想到他送給手鐲的連傾確實是青雨當時帶著的女兒。開啟手鐲的方法其實也很簡單,找到藍靈貓一族并獲得他們的認可,而青雨在獲得面團承諾的時候就做到了。這些,連傾并不打算說出來。如果她沒有回到月境,那么不會記起這些事情自然也無法為岑林解脫鬼船的禁制,青雨并沒有為女兒的回歸設下必須的前提。她只是在一種自己都不是很希望的可能下做了些準備,并沒有讓連傾回到月境的打算。
李曜沒有聽出連傾無意多談,“你娘怎么……怎么了?”
在他們前面,蓮國太子蓮意,領著一幫人面容含笑的看著他們,尤其是連傾。
此時的蓮意,相較于第一次見面,面容上少了那份青澀,眉眼間多了份沉穩(wěn)和凌厲。
“小傾?!鄙徱鈫镜煤軠厝?。
“哥?!边B傾很自然的回應,就好像年幼時的相處。
“小傾……”蓮意看著連傾,微微張開雙臂。
連傾真正的笑了,小快步走向蓮意,撲進他的懷里。
蓮意緊緊的擁住連傾,哽咽難語。盡管現在連傾的模樣和半年之前相差很多,但還是可以看得出是同一個人,尤其有李契為佐證。世界上最讓人心酸的,或許莫過于明明牽掛至心卻相逢不識。
蓮意在蓮國,一直是一個溫和的存在,相對于皇室唯一直系繼承人的身份來說,他的性格可以說有點弱懦。但是,蓮傾是他唯一的例外。青雨與蓮王的愛情分分合合,連傾出生后她們才入住皇宮,因此蓮傾的身份盡管已經獲得證實,卻常常被人說道,而只要蓮意聽到一點關于妹妹不好的話,便會立即變身拼命三郎。蓮王是那樣的寵愛青雨,幾乎將所有注意力都傾注在青雨身上,連傾關于親情最多的記憶,便是這位同父異母的哥哥。
“小傾,跟哥哥回家,父皇,在等我們?!?p> 不到一年之前,她作為賓客前來,此時,她是歸國的公主。
進入蓮都之前,剛醒不久的蓮王已經宣布了公主的歸來。城門關閉,只留下側邊小門供百姓出入,迎接的隊伍三天前就從城門口一直排到宮門下,都城百官全部出動,表示迎接的蓮燈掛滿所有屋檐。
當他們抵達都城城門下時,白靈鳥們在天空展翅盤旋,清脆的鳴喚響徹云霄,此起彼伏的從城門口直抵皇宮,城門緩緩的向兩邊滑開,“恭迎蓮傾公主!”一聲聲的向城中心傳遞過去,伴著鳥鳴在整個都城上空回蕩。
連傾站在城門下,望著專門為她而安靜的伸展著的街路,沉默不語。
迎接的人群一雙雙眼睛看向公主所在的方向,緊張的等待著。
“蓮傾!”
蓮意拉住妹妹的手,蓮傾回頭,看著他微微顯得緊張的充滿期待和堅決的面容無聲輕笑了一下,抬起了腳。
“恭迎公主殿下!”
“恭迎公主殿下!”
“恭迎公主殿下!”
……
白靈的鳴唱更為宏亮,但凡他們經過的地方,人們都跪下,大聲的傳遞著心中的喜悅和恭敬。
蓮王依然在橋對面迎接他們,整個人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氣度不減,面色更為嚴峻,似乎為了掩蓋心底的激動。
“父皇!”蓮意拉著蓮傾的手緊張的喊了一句。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相比于他們的緊張、激動,蓮傾反而顯得太過于平靜。
對視了好一會,蓮傾嘴角微勾,微微撩起長裙,從容的下跪:“拜見父皇!”
蓮王不可抑止的退了一步,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傾兒……”
“小傾!”蓮意急促的帶著哀求看向蓮傾。
連傾怔了一下,仰頭看了下面色慘白的蓮王,恍然大悟。其實她沒有什么特別意思,但顯然蓮意和蓮王都誤會了。眨了下眼,連忙站起身扶住看起來搖搖欲墜的蓮王,有些手足無措,“父……皇……”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不住去看站在后面的李契。
蓮王已經一把將小女兒摟進懷里,差點就老淚縱橫的表達激動之情了。
連傾僵了僵,最終還是放松的偎進父親的懷里。
她的眼淚,早在十幾年前的追殺中,就和母親一起流光了,所以當母親留下她待在人界時,她也從來沒有哭過,更別說現在了。
除掉他們這些外來人,蓮國的人都跪下了。
皇城里一片安靜,甜甜的荷香在整個皇城中蒸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