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河,你怎么樣?”一有腳踏實地的感覺,令狐默便低首問懷里一動不動的女人。
江小河輕吐一口氣,搖搖頭,旋即又道:“沒事?!?p> 天涯咫尺是需要耗費極大靈力的,即使施術(shù)的是令狐默,對江小河的靈力也有很強的沖擊。若不是方才她在令狐默背上默默調(diào)息了半響,現(xiàn)在只怕早就暈了過去。
只是兩人都還沒來得及抬頭打量環(huán)境,便聽得有人大笑。
令狐默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周圍圍了一圈的人——應(yīng)該說狐妖更為貼切。定神一看,確實是自己修煉的地方,只是不知為何他們居然知道他和江小河要來似的。
江小河渾身一顫,想要抬頭看清楚,卻沒有一絲力氣,只是緊緊拽住令狐默的衣襟支撐著,額頭貼著他的胸口。
那領(lǐng)頭的媚狐眼神惡毒的看著令狐默懷里的江小河,尖聲笑道:“好!默兒,你果然好本事,竟真將狩獵世家的給騙了來。”
令狐默心頭一驚,還沒徹底晃過神來,便聽到一聲悶哼。
令狐默低頭,一支箭插在江小河背心上,世界頓時一片空白,只剩了那支箭。
在狩獵世家時,存著與江小河共死之心,倒也沒有什么害怕,現(xiàn)下本以為柳暗花明,卻突生變故,生平第一次,令狐默被嚇得驚魂失魄。
“嘶——”
江小河的手緊緊抓著令狐默的衣服,隨著令狐默的離開,衣服被撕扯開來,失去支撐的江小河跪倒在地,令狐默低頭怔怔的看著長長的布條從自己衣服上脫落,緩緩飄墜。
“江小河?!绷詈滩蛔≥p喚。
江小河垂死般伏臥在地,恍惚間聽到令狐默的呼喚,掙扎著轉(zhuǎn)了頭,看了令狐默一眼,嘴唇動了動,終是暈了過去。
令狐默這才醒悟過來,瘋了似的大喊江小河的名字,一遍一遍,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身上的定身咒。
早已有一狐妖走到江小河身邊,手里長鞭,往地上一甩,便是深深的一條刻痕。那妖在地上甩了一鞭練手,第二鞭便欲往江小河身上揮去。那邊的令狐默瞠目欲狂的叫著‘住手’,那妖卻只是冷冷的看了令狐默一眼,一鞭子還是狠狠的揮了下去。
那狐妖正是風(fēng)悅的母親,在狐族里被稱作風(fēng)二娘,她的丈夫風(fēng)悅的父親也是死于獵妖人之手。
她猛揮著鞭子連打了二十幾鞭,鞭鞭下去都有血沫飛濺,旁邊一妖見她打得狠了怕把江小河打死急忙捉了她的手:“這樣殺了她太便宜她了!”
風(fēng)二娘猛然醒悟,輕哼一聲,掙脫了狐妖那巖的手,目光怨毒,卻也放下鞭子。
“不急于一時,你先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別耽誤了時辰,我們帶她回去。”
“我定要她血債血償!”風(fēng)二娘沉默了一會道,說完又往江小河身上踢了一腳,才轉(zhuǎn)身離去。
其他的狐妖怔怔的看著地上一動不動血肉模糊的獵妖人,剛才風(fēng)二娘狠得讓他們心驚,心里對江小河不由起了一絲兒憐憫,一時間四周靜得出奇。那巖忽然想起還有個七皇子在,猛然抬頭看去。只見令狐默跪在地上,睜得極大的雙目赤紅,眨也不眨的盯著江小河,雪白的牙齒緊咬著下唇,血珠在齒縫間凝結(jié)成串,一滴滴的往下落,以往本就媚態(tài)萬千的那張臉,此時看起來竟比任何時候任何狐媚更為妖冶,有一種怵目驚心的冶艷。
令狐默覺察到那巖的視線,抬起眼皮看過去,嘴角緩緩翹起,竟是笑了,笑得天地失色。那巖霎時就失了魂丟了魄,怔愣了半響,好在他修行已久,有些定力,回了神卻發(fā)現(xiàn),令狐默的視線早已回到那獵妖人身上,再環(huán)視一周,老少狐妖,竟都一神迷思茫的模樣。
那巖心下一驚,大聲咳了了兩聲,把那些狐妖的心魂都咳了回來。那些狐妖面面相覷,自知剛才被令狐默那一笑迷了心魄,臉上都不由一片熱紅,又愧又惱。
“巖叔,你們放開我,我都把她騙來了,又何必鎖著我,難道還怕我把她帶走不成?”令狐默垂著眼在地上坐著,嘴角血跡已清,輕佻帶笑,輕輕柔柔的說著。
那幾個狐妖聽了這話,看著令狐默的神情,面上都起了疑惑,幾乎要信以為真了。
只是那巖卻是看著令狐默長大的,對他了解就算不及令狐默的父母,卻也有五六分,當(dāng)下便道:“休要哄我們,若不是我們守在這里等你們自投羅網(wǎng),你會將她帶回族里?”
令狐默一怔,旋即又笑道:“我本來就是要騙她回族里受刑的,只是卻沒想到你們不知從哪里得了消息早早守候在此?!?p> “胡說!若真如此,方才你為何驚慌?”
“巖叔你何必懷疑我,她長得丑又是獵妖人,就算我真活膩了喜歡上一個獵妖人,也要美若天仙超凡脫俗的,就現(xiàn)在這張臉,我是萬萬看不上的?!边@時有人拔了江小河背上的箭將她翻了過來,那張臉本來在遍地美人的狐妖里說‘丑’也確實不過分,此時又受了傷沾了塵土,越發(fā)不入眼了。令狐默輕輕一笑,接著道:“你們既然守在這里,定然也知道她的身份。別看她年紀(jì)輕輕,即使是父皇恐怕都未必能擒得了她,更何況是我。好在她雖然厲害,卻不識情愛,若不是騙得她愛上我,又怎么可能帶得來她?只是她委實厲害,沒確定她確實被你們制住之前,做做樣子還是必要的,假使不慎讓她逃脫了,我也能再把她騙住?!闭f到這里令狐默又輕嘆一聲,“不過不知早先二娘那句話她聽去了沒,若聽去了,倒白費我這番力氣了。”
“哼,一個小丫頭片子而已,就算她再厲害,我就不信有通天本事可以逃走。”有狐妖憤憤不平的道。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可是聽說她的能力和韓白月不相上下。楊哥,韓白月還不是國師時您不是和他交過手嗎,韓白月當(dāng)時實力如何您大概再清楚不過,更何況現(xiàn)在?!?p> 被令狐默稱作楊哥的妖聽令狐默如此說,臉色不由一白,顫了一下,道:“別再提了!我還從沒見過比那姓韓的更狠的,這賤人若真有韓白月厲害,再小心也不為過。”
這邊已有按捺不住的狐妖輕蔑的掃了楊哥一眼,道,“自己無能也罷了,何必長他人威風(fēng)。
“姓煉的你什么意思?!”
眼看要吵起來,那巖連忙喝止:“正事要緊!我們趕緊把人送過去,想必風(fēng)二娘那里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再耽誤下去就錯過時機了?!?p> 令狐默連忙道:“可是為了悅兒的事情?”
“不錯。”那巖點頭,“你風(fēng)二娘只有這么一個女兒,自當(dāng)是要幫她報仇的?!?p> 令狐默心里冷笑。不是他自輕,狐妖生性就自私,更何況風(fēng)二娘平素又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風(fēng)悅更是驕橫跋扈,能讓這幾個人齊聚,定然有其他的原因。他點點頭,面色沉痛:“這是自然。雖然悅兒差點害死我,但終究與我兄妹一場??上ЙC妖陣我是無法對抗,不過到底也騙了江小河來,雖然悅兒并不是她殺的,但她終究是狩獵世家的人,勉強也算得上給悅兒報仇了?!?p> “悅兒不是她殺的?”那巖面上起了疑惑的神色,令狐默看在眼里,卻只是微微點頭,轉(zhuǎn)了話題揚聲笑道:“眾位叔叔大哥們,現(xiàn)在總該相信我了吧,再不讓我動,我就要化成樹了?!?p> 幾個人訕訕的笑了,打著哈哈,卻并不解咒,只拿眼去看那巖。這里面那巖的妖力最高,他們幾個都吃過令狐默的苦頭,吃不準(zhǔn)他會不會報復(fù),加上令狐默的身份,當(dāng)下便把決定權(quán)交給那巖,這樣其他人就變成只是聽令行事而已。
令狐默哪里不懂,立刻用一雙勾魂水眸可憐兮兮的瞅著那巖,“巖叔——”
那巖老臉一熱,連忙轉(zhuǎn)開眼,“七皇子功力越見深厚了?!毕蛄詈吡藘刹剑从滞W?。
“巖叔還不信我么?”
“當(dāng)然不是?!蹦菐r頓了頓又道,“只不過思索下覺得七皇子方才顧慮有理,凡事還是小心點為上?!闭f著從懷里掏出一捆繩索在令狐默身上繞了繞,繩子嵌入令狐默的身子里不見,這才解了他的咒,假笑道,“這樣七皇子以為如何?”這世上最常見的寶物之一就是捆仙索。捆仙索和縛靈石起相同的作用,只不過或許因為不認(rèn)主的緣故,威力也不如縛靈石,較為常見?,F(xiàn)下,江小河身上一條,令狐默身上一條。
令狐默一愣,旋即輕笑,“好,還是巖叔想得周到!”說著已經(jīng)站起身便快步向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人走去。本來有人要伸手將江小河拖起,看到令狐默的舉動,便沒動。令狐默站著看了一會,脫下了外袍彎腰將江小河裹住,“弄得都是血,怪臟的?!闭f著將人抱了起來,語氣微帶嫌惡動作流暢利索,倒也不見什么曖昧,但依然感覺怪異。
令狐默抱著江小河抬頭對怔怔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的一群狐妖笑了笑,平平常常的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終究是我騙了她,可憐她初識情愛卻遇上我,還是讓我來吧,也算還她一點情?!?p> 美人都有潔癖,美人又都多情溫柔,所以,七皇子的所作所言,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