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蘇洛懂,他一時不愿面對,都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一晃幾年過去,他從來沒主動聯(lián)系自己,這讓她怎么想?
“你不想被打擾,我都理解的。”
“洛洛,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那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解釋啊,倒是找個理由搪塞我啊,哪怕是編的也行?!?p> 張馳伸手想要幫她擦掉眼淚,不料被她推開了。
“我自己有手?!?p> 張馳的手懸置空中,見她用手擦掉眼淚,心里一陣疼,這點倒是和以前一樣,沒變。
寧蘇洛從小什么都好,就是脾氣不好,性子倔強,即便是受了委屈,也喜歡自己逞強。因此習(xí)慣了要強的她,才不肯展現(xiàn)自己軟弱的一面。
其實她外殼越硬,內(nèi)心就越脆弱,這點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張馳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這些年在部隊待久了,幾乎不愿異性接觸的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寧蘇洛擦掉眼淚,抬頭見他像木樁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心里火氣越發(fā)旺盛。
張馳見她投來氣憤的目光,心里突然好受了些。
寧蘇洛向前走了兩步,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樣子,莫名的又氣又好笑,扯著他衣袖,頭靠在他胸口,繼續(xù)做自己沒完成的事。
張馳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著了,全身僵住任由她。
寧蘇洛哭舒服了,用力地往他迷彩服擦了擦眼淚。
“不好意思,出門忘記帶紙了,只好借你衣服一用?!?p> 張馳被她的模樣逗笑了,開口道,“只要你不嫌棄,想怎么用都行?!?p> 寧蘇洛眼淚止不住又滑落,這次還沒來得及主動靠近,就被一雙強有力的手圈在懷里了。
兩人相擁在一起,時間滴答滴答還在轉(zhuǎn)動,偶爾也會傳來梗咽聲。
寧蘇洛心情平靜下來,從他懷里退了出來??粗圆史狭粝碌臏I漬,怪不好意思的。
“那個……剛才有點失控,弄臟了你的衣服?!?p> 張馳嗤笑一聲,他的小丫頭還是這么可愛。
“沒關(guān)系?!?p> 寧蘇洛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再次開口道,“要不你換下來給我,等我拿去洗干凈再還你?!?p> 看她這般認真,張馳笑了笑道,“不用啦,這點對我來講沒什么?!?p> 既然他都這般說了,寧蘇洛也就沒再說什么。
剛才站了很久,寧蘇洛腳有些酸,便提議去前面坐坐。
坐下之后,寧蘇洛習(xí)慣性的盯著地面,腳有意無意的搖晃著。
張馳是知道的,她以前就有這個習(xí)慣,以前讓她改掉這個壞習(xí)慣,可她總是轉(zhuǎn)移話題,不愿聽他的,也難怪還保留至今。
寧蘇洛感受到來自他的異常的目光,腦海閃過回憶,他一向不喜歡自己的這個習(xí)慣,以前他總會忍不住說上兩句,此刻雖然他沒說,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還是不喜歡。
寧蘇洛抬起頭,讓身子坐直,目光看向前方,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兩人肩并肩坐著,誰也沒主動打破這份沉默。寧蘇洛覺得,其實這樣也挺好的,陪伴不就是最好的禮物嗎,所以哪怕他就這樣靜靜的陪著自己,心里就很滿足了。
突兀的鈴聲打破了這份美好的寧靜,寧蘇洛拿出手機,是鬧鈴響了。
“你……”兩人再次異口同聲開了口。
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張馳開口,“你先說吧?!?p> “我等下還有課,該回去了?!?p> “我送你?!?p> 寧蘇洛對上他的眼睛,準備拒絕的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最后點點頭,道了聲謝謝。
“到了,謝謝?!?p> 聽到后面的這個詞,張馳感覺他們之間莫名的有了距離感,這讓他很不自在。
伸手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額頭,開口道,“跟我用不著客氣。”
寧蘇洛懵了,宿舍樓底下陸陸續(xù)續(xù)地有同學(xué)去上課了,他剛才還向以前一樣敲自己的額頭,尷尬透了。
“怎么了?”張馳見她小臉微微泛紅,便問道。
“沒,沒什么,那我先上去了,再見?!?p> 張馳見她慌忙地跑了進去,估計小丫頭是害羞了,也對,她已經(jīng)長大了,不是以前那個小丫頭了。
寧蘇洛一口氣沖上四樓,氣喘吁吁的回到宿舍。
看到室友投來異常的目光,寧蘇洛平復(fù)心情,裝作若無其事的。
室友的目光過于炙熱,寧蘇洛咽了咽口水,笑了笑道,“你們干嘛都看著我?”
“洛洛,你這么喘,該不會誰追你吧?”率先開口說話的是譚秋雨。
接著王琦繼續(xù)說:“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誰說不是呢?!?p> 連一向向著自己的趙裴然都來吃瓜。寧蘇洛看大勢已去,看來是逃不過她們的魔抓了。
“別這樣行不?”
“不可以”三人搖頭回答。
寧蘇洛若不交代,還不得被她們活生生給剝了。
“哎呀,還不趕緊的,馬上就要遲到啦?!?p> 寧蘇洛的話,讓三人瞬間忙碌起來,尤其是譚秋雨,再忙也不忘八卦,“洛洛,逃得過現(xiàn)在,也逃不過晚上?!?p> 寧蘇洛額頭布滿黑線,這都行,晚上的事那就等晚上說好了。
寧蘇洛坐著等她們,感覺有些口渴,剛才跑的急,停下來口還挺渴的。拿起水杯接了杯水,喝了一大口。
“洛洛這么饑渴,不像你啊?!?p> 正在喝水的她聽到譚秋雨的話,被嗆得不輕,劇烈地咳嗽起來。
寧蘇洛緩過來,遞給她一個眼神,收到訊息的譚秋雨,絲毫不在乎她毫無殺傷力的威脅。
“別激動,人家不過隨口一說,看把你急的?!?p> “誰急了,你想說就不能等我喝完水再說嗎?”
見她小臉因咳嗽憋的通紅,一看就是很難受。譚秋雨自知理虧,回答道,“好,下次保證注意?!?p> 王琦剛剛在抹防曬霜,看她喝了一大半杯水,本來也打算說的,卻聽到秋雨搶先了一步。剛才見她眼淚都憋出來了,挺讓人心疼的。
“洛洛,好點沒?要不要幫你接杯熱水順順?”
“謝謝,沒事了?!?p> 五分鐘過后,四人才一同出門去上課,伴隨著上課鈴聲,幾人急忙進入教室,陳教授的課,學(xué)生比較多,基本上都沒座位了。
“前面已經(jīng)沒有四人的位置了。
聽到寧蘇洛的話,譚秋雨看了眼靠前零星散落著的空位,接了句,“看樣子下次得來早點才行?!?p> “這樣吧,然然你和琦琦坐右邊那排,我和洛洛去前面坐。”
也只能是這樣了,趙裴然“嗯”了聲,便和王琦走向右手邊那排僅有的兩個空位。
譚秋雨拉著寧蘇洛的手,走向前面第五排位置。
“同學(xué),請問這里有人嗎?”
許單抬頭,入眼的女孩是昨晚才見過的。
“沒有?!?p> 許單聲音不大,但很好聽,寧蘇洛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眼,白色襯衣,襯得他膚色白皙。
譚秋雨看見是他后,微微一愣,然后笑道,“許同學(xué),好巧?!?p> 說話時不忘伸手推一把,寧蘇洛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寧蘇洛轉(zhuǎn)身看了眼譚秋雨,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還示意自己坐下。
“好巧?!?p> 寧蘇洛坐下,右耳傳來好聽的兩個字,仿佛就像是特意對她說的。
“是啊,太有緣了,陳教授的課可難選了,還好被我們選上了,你說是不是,洛洛?”
寧蘇洛習(xí)慣性的“嗯”一聲。
“你們也喜歡陳教授的課?”
這句話許單顯然是在問自己,寧蘇洛談不上喜不喜歡,選這門課完全是因為王琦,她打聽到林景希選了這門課,自己就是被她坑蒙拐騙來的。至于秋雨和然然,完全為了學(xué)分。
“談不上喜歡,不過也不討厭?!?p> 她的這個回答倒是很客觀,這門課對她們專業(yè)來說,作用確實不大。
“對了,怎么就你們,另外兩個呢?”
“來遲了,沒多余的空置,就分開坐了?!?p> 和他猜的差不多,之前林景希說過要選這門課來著,不過由于某些原因后面就沒選。至于她們?yōu)槭裁催x擇這門課,答案不言而喻。估計她們中的某人聽到這個答案怕是要失望了。
“每年開學(xué),這門課都爆滿,看得出來,老師的魅力絲毫不減?!?p> 陳教授的話,引得哄堂大笑,還挺幽默的,寧蘇洛開始有點好奇了。
許單抬頭,看了眼講臺上的人,見他一如既往地分享著他的趣事,無奈地搖搖頭。
大約十分鐘左右,陳教授才切入主題。
寧蘇洛拿出筆記本,既然來了,當(dāng)然得好好學(xué)。她聽說陳教授的課雖然有趣,但不好好聽,很容易掛課的。
許單見她一臉認真的聽課,倒是令他有絲意外,平時來上陳教授的課,除了專業(yè)的,輔修的很少有像她這般認真聽講的。難怪林景希對她的評價是有趣,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一節(jié)課下來,寧蘇洛第一感受就是時間過得太快,不知不覺就下課了。
剛下課,王琦就跑了過來,寧蘇洛一看就知道她剛才沒聽課,肯定滿腦子都是她的林學(xué)長。
“許同學(xué),你好,好巧啊,你也選了這門課?!?p> “上次忘了自我介紹,許單,經(jīng)濟學(xué),大三?!?p> “你就是經(jīng)濟學(xué)的許單?”
王琦的表情可以說是相當(dāng)吃驚了,一直聽說經(jīng)濟學(xué)有個超厲害的人物叫許單,昨天光顧著興奮,一時沒想到。
校內(nèi)難免會有同名同姓的人,但同名同姓還同專業(yè),這么巧的事幾乎是不可能的。
許單“嗯”了一聲。
方才她面帶微笑跑過來,應(yīng)該是想問林景希的才對,見她沒什么想說的,他就先走一步了。
許單走后,王琦才給她們科普他是什么人。
“完了,我是過來問他林學(xué)長的事,都怪你們,一臉八卦,耽誤了人家正事?!?p> 寧蘇洛和譚秋雨想,若是可以真想動人打人,明明是她自己八卦,還賴在她們頭上。
“你不是有林學(xué)長的微信嘛,直接問他本人不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p> “我怎么沒有想到,還是洛洛最聰明啦。”
寧蘇洛推開她放大的臉,一臉嫌棄,“離我遠點,免得弄我一臉口水。”
“洛洛,你太過分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垂涎姐的香唇嗎?”
寧蘇洛一臉不在乎的回答,“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你才能把自戀改掉?!?p> “走吧,回宿舍了?!壁w裴然在一旁開口提醒。
走到一半,寧蘇洛手機震動了,看了消息,差點忘了自己還要開會。
“那個,你們先回去吧,我還要去開會?!?p> “要不要我們陪你?”譚秋雨想著她們也沒啥事,倒不如陪她一起去。
“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p> “那好吧,開完會早點回來,等你吃飯?!?p> “嗯?!?p> 寧蘇洛開完會回到宿舍,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的事了。宿舍很靜,只有趙裴然的身影,至于另外兩個,不用想也知道在床上躺著呢。
“洛洛,你回來了?”
“嗯。”
寧蘇洛拿起杯子接水,順道問了一句,“需要幫你接嗎?”
趙裴然看了眼,杯子里已經(jīng)沒水了,笑著把杯子遞給她。
床上打游戲的譚秋雨的,聽到兩人的交談,探出頭來,“洛洛,隨便也幫我接杯唄?!?p> 寧蘇洛接了杯熱的給趙裴然,抬頭問了句,“要冷的,還是熱的?”
“冷的。”
譚秋雨接過水杯喝了口,然后把杯子遞給寧蘇洛,躺回去繼續(xù)玩游戲。
“就你喜歡慣著她?!壁w裴然平時最看不慣她們這種懶惰的行為。
寧蘇洛倒是沒在意,都是舉手之勞的事。
“對了,你去開會,他們都說了些啥?”
“沒什么,就是關(guān)于學(xué)生會招生的事?!?p> “還早嘛,干嘛這么著急?”
寧蘇洛哪里知道他們的,不過提前做好準備也挺好的,免得到時候又忙又累。
“可能是想提前做好準備工作吧?!?p> 晚上躺在床上,寧蘇洛習(xí)慣性的點開微博,看看時事新聞,熱點啥的。
刷了半個小時,還沒困意,便退了出來,拿出之前買的散文,翻開閱讀起來。
“誰的秀發(fā)如煙,暈染了那一年,你的微笑淺淺畫風(fēng)很美……”手機鈴聲響起,寧蘇洛拿過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就沒接。
鈴聲再次響起,寧蘇洛看了眼,正在猶豫要不要接,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
手機震動了一聲,點開短信,是剛才那個號碼,上面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是我,張馳?!?p> 寧蘇洛立刻撥通剛才的號碼,里面?zhèn)鱽硎煜さ穆曇?,“這么晚了,沒打擾你吧?”
“沒有?!?p> “睡了嗎?”
“還沒,不過已經(jīng)在床上躺著了?!?p> 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兒,聲音再次傳來,“這是我的電話號碼。”
原來他早就換了號碼,這么多年她終于有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還挺驚喜的。
“你電話號碼換多久了?”
“之前的卡還在,只是不常用?!?p> 以前的號碼,他從來沒有換過,只是他已經(jīng)做了決定,就該坦白。
“那你有看見我發(fā)的短信嗎?”
張馳“嗯”了一聲。
他之前說過,拿到手機唯獨沒有聯(lián)系自己,可她短信上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他還是不愿面對。
“那你有收到我給你寄的信嗎?”
信,也全都收到了。每逢夜里,他都會悄悄拿出來看了一遍又一遍。
“信,都收到了?!?p> 寧蘇洛強忍著,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一廂情愿罷了,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唯獨不愿與自己聯(lián)系。
“希望沒有給你造成困擾?!?p> “洛洛,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p> “明知道你對我很重要,卻唯獨不肯聯(lián)系我,是怕被我打擾吧?”
聽到她語氣無比平靜,張馳知道她在生氣。這件事,是他做的不對,所以他不想做任何狡辯。
寧蘇洛眼淚悄無聲息的滑落,本以為,哪怕他回答“不是”,她就可以原諒,但是他連解釋都不愿意,是自己高估在他心里的位置。
張馳那邊開口回了句“洛洛”,寧蘇洛這邊剛好掛斷電話。
寧蘇洛從來沒有想過,他是故意不搭理自己,這么多年,對他的幻想,仿佛瞬間化成了泡影。
他明明什么都記得,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愿面對自己,寧蘇洛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流。
“洛洛,你還好吧?”
剛剛說的話,譚秋雨她們都聽見了,雖然她的語氣輕描淡寫,但了解她的人都懂,一向不發(fā)脾氣的她,實則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躺會就沒事了?!?p> 譚秋雨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
三人對視了一眼,應(yīng)該是與早上那個人有關(guān),自從洛洛見了他回來,就變得不一樣了。
寧蘇洛哭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看拿機。
“我在你樓下?!?p> 寧蘇洛擦掉眼淚,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之后,起身下床,從窗邊往下看,果然他人已經(jīng)在樓下了。
宿舍三人,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寧蘇洛,猶豫了一會,還是換了衣服下樓。
張馳,見她走向自己,開口問了她門禁時間??戳搜凼直?,拉著她往足球場那邊去。
寧蘇洛的手很冰涼,張馳下意識的握緊些。到了足球場,張馳停了下來,轉(zhuǎn)身抱住她,靠在她耳邊說了好幾遍“對不起”。
寧蘇洛眼淚再次不爭氣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