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別了劉正壽父子,謝青山趕著騾車帶著謝萱和平安往菜市行去。
“姥爺,你聽見了?京都里韭黃一斤賣三四十文呢!”謝萱就湊到謝青山身邊樂呵呵的問,“咱家那倆草棚子能割幾斤?”
謝青山也樂的合不攏嘴:“那一簍也有三十來斤哩,那倆棚子約莫一畝地,我估摸著,能割一百多簍!”
“一斤也別按四十,就按三十文算。一百多簍不就是一百兩?”算了算,一簍三十斤,一畝地收一百簍,也就三千斤,后世的畝產(chǎn)量一茬韭菜收五千斤左右。算算這時候沒有復(fù)合肥、塑料膜等現(xiàn)代技術(shù),能收三千斤也不算少了。
“是哩,是哩!”謝青山也樂的笑瞇了眼,“這才是咱憑自己本事賺的銀子,挖首烏那是一錘子買賣,不長久!有了這種菜的法子,咱以后年年冬天都能掙上一百兩哩!”
“我的姥爺來,你就舍得只掙一百兩?”謝萱哈哈笑問道,“咱們回去多種上幾畝菜,豈不是賣的更多了?”
謝青山連連點頭。
連原本心不在焉的平安也扭頭看她,滿面驚喜:“這個冬天,真……真能掙上一百兩?”
謝萱點點頭,接著說道:“京都里菜農(nóng)一個冬天只能收一兩茬兒,我能保證咱家一個冬天收上三茬兒哩!”
謝青山大喜過望,鞭子也不甩了,連忙扭頭問她:“真的?你沒騙姥爺?”
“我騙姥爺是小狗!”謝萱就笑瞇瞇的說,“不過,第二茬沒第一回收的多,只能到第一茬的一半哩!第三茬就更少了,只能到第二茬的一半……”
“不少了!不少了!那春天的野莧菜薅一茬,第二茬也沒第一茬長的好哩,別說這恁嬌嫩的菜了!”謝青山就笑咧了嘴,手中輕快的鞭子往空中抽出一道道響亮的鞭花,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語,“第一茬收一百簍是一百兩,第二茬是第一茬的一半,再加五十兩……第三茬再一半……一百七十五兩……”
謝平安也在心里默默的算,算完了,臉上笑的癡癡的,神思不知飄往哪里去了。
走到菜市,見路邊賣的也不過是些白菜蘿卜、大蔥、南瓜、山藥、姜蒜,再有就是干菜,都是冬天常吃的菜蔬。
現(xiàn)在正是白菜收獲的季節(jié),縣城里人家沒地種菜的,都趁著此時來買白菜蘿卜,一買就是一車,回去儲藏在地窖里,能吃一冬天。
謝青山問了問白菜和蘿卜的價錢,白菜一文六厘、蘿卜一文三厘一斤,南瓜是五文一斤,因為南瓜這種東西又能當(dāng)糧食又能當(dāng)菜,所以價格不能跟白菜蘿卜比的,總得來說價格跟往年差不離。
看了一圈,謝萱就皺了皺眉頭,對謝青山道:“姥爺,這菜市上都是普通人家來買些菜蔬,所花也不過幾文錢,咱這菜恁貴,他們怕買不起哩!”
謝青山也看出來了,菜市上來往都是些寒門小戶的人家,讓他們花四五十文買一斤豬肉可以,要讓他們花三四十文買一斤菜,以己度人,恐怕他們嫌不合算哩。
“這咋辦哩?”謝青山一腔歡喜化作烏有,把剛才的高興勁兒都散了。
“啊呀,咱家的菜再好,賣的貴了沒人買,也是白搭呀!”謝平安也著急了。
謝萱就忍不住笑了:“姥爺,你慌啥?你想想,劉二叔為啥會花一兩銀子買咱家的菜?”
謝青山就道:“那是劉大夫看咱家大老遠(yuǎn)送去一簍菜,體諒咱哩!”
謝萱無語,不由得感嘆謝青山的樸實厚道。
“那京都里人家為啥就能花三十文買一斤菜?”謝萱又啟發(fā)他。
“那是天子腳下,有錢人多著吶!咱們這寒門小戶的,兩只腳成日奔波,還喂不飽一張嘴哩,哪里能跟京都人比?”謝青山一口說道。
“是啊,有錢人才買這個,咱只管去賣給有錢人不就行了,干嘛非得在這菜市上浪費時間呢?”謝萱就說。
謝青山就皺著眉頭:“咱哪里認(rèn)識有錢人哩?有錢的也就是傅家了,他家那院子占著一整個山頭呢!”
“這滿臨漳縣城,難道就他一家吃的起棚子菜?再說,咱家得了他家不少人情,無緣無故再去求他們,不是徒惹人生厭么!”謝萱直接說道:“要論說門路廣,還得是韓牙儈,他就是專門做經(jīng)紀(jì)的。剩下的這簍菜,咱去給他送去,順便問問他有啥門路沒?”
謝青山擼著胡須,連連點頭。
平安有些猶豫道:“還送?。吭蹌偠妓统鋈ヒ粌摄y子了,他要說成了生意,咱不還得給他抽頭?也不知他要多少抽頭哩……”
謝萱目光在他臉上轉(zhuǎn)了一圈,似笑非笑的說道:“小舅,人家就是干牙儈經(jīng)紀(jì)的,幫咱找著了銷路,就是他家不要,咱也得主動給哩!”
謝青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對謝萱說道:“萱萱,你別理他,目光短淺,成不了大事!”
平安就訕訕了低了頭,不再說話。
三人就去牙行尋韓正業(yè),到了牙行,見韓正業(yè)帶著兩個伙計在門首盤點貨物,旁邊站著個外地的客商。
謝青山就上前打了個稽首,笑道:“韓老弟,你正忙著哩?”
韓正業(yè)聽見,連忙回禮道:“啊呀,原來是謝老哥,您怎么有空來我這里?快快請進(jìn)里頭喝杯茶!”又扭頭喊兒子韓宏才,“宏才,快出來迎你謝叔進(jìn)去!”
“你先忙,我也沒啥事,不能耽擱了你生意!”謝青山就連忙說道。
“我這里有一個淮安府來的客商,運了些海產(chǎn)干貨,尋我?guī)退忆N路,這不,正盤點貨物哩!”韓正業(yè)笑道,“謝老哥先去屋里喝茶,待我將這攤子事體打發(fā)了,就去說話!”
客氣了一番,韓宏才將謝青山請進(jìn)牙行坐下,上了兩碗茶給謝青山和平安,又將一碗兒甜絲絲果仁泡茶端給謝萱,碗里擱著一個長柄木勺,端的是細(xì)致體貼。
“謝謝宏才哥!”謝萱就仰起臉兒,笑瞇瞇的道謝。
“小家伙,你得喊我叫叔叫舅哩!”韓宏才一張團(tuán)團(tuán)臉兒,一笑擠沒了眼睛,是個極和氣的人,“我爹和你姥爺兄弟相稱,我就和你舅舅是平輩,你矮我一輩兒哩!”
“那謝謝宏才叔!”謝萱從善如流,立刻改口道。
謝青山就道明來意,讓平安將騾車上那一簍菜蔬掇下來,抬進(jìn)屋里。
“也不是啥稀罕東西,給你們家嘗個鮮,剛還送給劉大夫一簍吶……”謝青山就說。
“謝叔,你還客氣!咋不是稀罕東西,這棚子菜在咱臨漳縣城里還沒人種過,我還是前兩年冬天跟俺爹去京都出貨,才知道還能在冬天種菜哩!”韓宏才說,“這菜在京都賣的還不便宜吶!”
正說話間,韓正業(yè)將外面的事體都打發(fā)了,進(jìn)來就看到當(dāng)堂地下放著一簍黃嫩嫩的菜蔬。
韓宏才就說了情況,知道了謝青山來意,韓正業(yè)驚喜道:“哎呀,不知謝老哥還有這一手手藝?以前也沒聽說過縣里還賣過棚子菜哩?”
謝青山免不得將謊話兒又厚著臉說了一遍:“以前沒錢哩,種這棚子菜需不少成本,咱家也是賣了首烏才掙得幾個錢兒……”
韓正業(yè)點頭稱是,心中已經(jīng)猜測出謝青山的來意。
“謝老哥家中種了幾畝菜?可有銷路?”韓正業(yè)就問。
“韓老弟,正是為此來求你?!敝x青山道:“俺家種了一畝地的棚子菜,現(xiàn)下只有兩種,就是韭黃和蒜黃。算算第一茬大概能收一百來簍,你門路廣,看看給咱家找個銷路?”
“一百來簍?這可算不上多呀!”
青笠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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