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男友,”凌江笙在朋友們面前介紹道,“他叫艾樂康。”
艾樂康穿著白襯衫,身材高拔,面容俊朗。他以非常自然的姿勢站定,淺淡地一笑:
“你們好?!?p> 程嘉樹與他對望了一下,艾樂康的目光輕輕掠過,像清風(fēng)蕩過湖面,了無痕跡。
方若璇長呼一口氣,愉快地說:
“你倆終于在一起了,謝天謝地!艾樂康,你可把小笙折騰壞了,我從來沒見過她對哪一個人那么在意呢!我們整個宿舍都跟著揪心??!現(xiàn)在好了,她總算修成正果了?!?p> 艾樂康有些憂慮地扯了扯凌江笙,用眼睛詢問著什么,提醒著什么。凌江笙只好把他拉近一點兒,坦承道:
“他,是我的試用期男友——你們別多想,其實這是一場試驗性質(zhì)的愛情,他想試試能不能喜歡我,我呢,想試試會不會哪天對他厭煩、踹了他……”
“你倆真啰嗦,談戀愛也不痛快!”劉敬平熱情地伸出手,“艾樂康,我聽說過你,原來你長這個樣子啊,比你的情敵,哦不,前情敵程嘉樹帥多了!”
對方的手指一僵,尷尬地收了回來。
凌江笙看看程嘉樹,又看看艾樂康,直率地說:
“劉敬平,雖然我深愛我的男朋友,可還是沒法相信你的話。承認靜雪的男朋友更帥,一點兒也不妨礙我喜歡樂康啊?!?p> “小笙,情人眼里出西施,別違背了這個公理?!笔掛o雪紅了臉。
“我要謝謝你,”艾樂康走到她前面來,“你的話我仔細想過了,覺得很有道理……”
程嘉樹將蕭靜雪攬到自己身邊,不悅地問:
“她跟你有什么話說?”
蕭靜雪仰頭覷著他那份明明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急迫又故作鎮(zhèn)定的樣子,覺得很好笑,就捏捏他的鼻子說:
“哎呀,我勸他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試著回應(yīng)小笙的追求啦!”
劉敬平觀察著這一幕,眼波暗閃幽光,這時便站出來,爽朗地說:
“好了好了,什么試用期不試用期的,趕緊轉(zhuǎn)正,加入我們的大集體!來,加我的微信,我把你拉到花園群里?!?p> 自從艾樂康進了群,劉敬平就時而不時地找他聊天。艾樂康想開小窗口私聊,劉敬平就阻止他:
“怕什么呀,怕你的前情敵看到嗎?他不會介意的,哪有那么小氣……”
“他已經(jīng)不是什么前情敵了,”艾樂康感覺不妥,“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也別那樣稱呼人家了?!?p> “好啊,你說了算,我很欣賞你的大度噢!這一點程嘉樹就不如你,他做人的格局不行,干什么都藏著掖著,防備心特重……”
“以前你也這樣說他嗎?你倆習(xí)慣性互黑?”
“對嘛,我們又沒別的事好聊,不互掐簡直沒話說……是吧,程嘉樹?”
程嘉樹遲遲不在群里發(fā)聲。
劉敬平總在微信里@艾樂康,惹得凌江笙開始抱怨:
“喂,那是我的男友,不是你的……你想搞基,找你的好兄弟程嘉樹去!”
“我才不找他呢。你怎么不早點和艾樂康處對象啊,這么有趣的人……”
他們的交談都是在群里進行的,劉敬平說起夸贊艾樂康的話來絲毫不避諱,還經(jīng)常對他發(fā)一些親昵的表情。
艾樂康與凌江笙說是試愛,實際上他已經(jīng)在很認真地對待了。他時刻注意著她的感受,為她做男友應(yīng)該做的事,還很用心地了解并進入她的圈子。為了盡快和她的朋友們搞好關(guān)系,他常常邀請他們聚在園子里某個游人稀少的地方聽他演奏樂器。
“有這樣多才多藝的朋友真好,沒事兒就能聽一場小型音樂會,”劉敬平夸完他,又在群里發(fā)了一條消息,“對了,我記得程嘉樹會彈吉他,也給大家展示一下么?!?p> “算了吧,早就生疏了?!背碳螛浠氐?。
“真叫人無語,你就不能像艾樂康一樣表現(xiàn)得大方一點嗎?”
他們在湖心島聚會的時候,程嘉樹帶來了吉他,坐在石凳上彈唱了一首《那些花兒》,女生們都被他的歌聲與神采迷住了,紛紛鼓掌。
“你的指法有問題,”艾樂康等掌聲止息后,曼聲說道,“你是不是沒有經(jīng)過專業(yè)的訓(xùn)練?”
“嗯,”程嘉樹不好意思地回答,“是一位朋友教我的,另外,還有自己胡亂摸索出來的……”
“這怎么行?基本功很重要,”艾樂康擔(dān)憂地皺眉,“有很多好苗子,因為沒有得到很好的指導(dǎo),自己亂學(xué),結(jié)果再也扳不回來了,本是一塊好材料,就這么廢了。當(dāng)初我練習(xí)時,家里特意請了界內(nèi)有名的老師,他非常嚴(yán)厲,但也終于把我磨出來了,我后來一直慶幸自己走得很正……”
“你干嗎要用專業(yè)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一個業(yè)余的人?”劉敬平忍不住插嘴,“你太迂腐啦,和他說這些沒用的,對牛彈琴累不累啊!”
艾樂康瞪他:
“你少說兩句吧,這樣針對人家真的好么?”
他看了看低頭沉默的程嘉樹,視線轉(zhuǎn)到他的吉他上:
“唉,你就不能弄一把好點兒的吉他嗎?這個……我說話直你別生氣,這個也太不講究了,會影響你的音感,俗話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不能隨便找一把將就著用。你這把雜牌貨,當(dāng)初是多少錢買的啊?”
“記不太清,大概一百多吧,”程嘉樹見他搖著頭,忙補充道,“我本來想著有一把就不錯了,它是我高考后買的,算是給自己的一點小獎勵吧?!?p> 艾樂康笑著調(diào)侃他:
“你也太摳了!實話跟你說,一百多的吉他只能算個玩具。我的第一把吉他就是一萬多的,我爸還嫌它不夠好,這還只是入門級別的……”
“是啊,”劉敬平興奮地接話,“我不玩音樂,沒興趣,但我爸想培養(yǎng)我這方面的愛好,把樂器都置備齊了,放著吃灰。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
他就和艾樂康探討起吉他的品牌來,毫不遮掩地昂頭盯住程嘉樹,卻沒有看到意料中的那種沮喪神情——程嘉樹羨慕地仔細聽著,時不時發(fā)出不自覺的感嘆。
劉敬平發(fā)現(xiàn)這招并不奏效,就進一步說:
“你在人家面前彈吉他,簡直是班門弄斧……”
“是你非要我彈的,”程嘉樹忍著心中的酸楚,輕輕吸了一口氣,強顏歡笑道,“我說過我是業(yè)余的嘛,而且,我只是個初學(xué)者?!?p> 劉敬平?jīng)]理他,熱絡(luò)地與艾樂康暢聊起來。程嘉樹抱著吉他,黯然神傷,慢慢地擦拭它。蕭靜雪蹲在他身旁,撅起嘴,撥弄著那幾根弦。
方若璇走過去,抓住劉敬平的衣服,把他拖到一邊:
“你顯擺啥?買了吉他不彈,你的吉他再貴也只是個擺設(shè),還不如玩具呢!人家程嘉樹彈得好聽,唱得好聽,我們就是喜歡!”
“對,”凌江笙也說,“一百塊的吉他和一萬塊的吉他彈出的音樂是一樣的,劉敬平你炫不了技術(shù)就炫工具,好low哦!”
“不,不一樣,”艾樂康較真道,“好吉他和爛吉他彈出的聲音差別大了?!?p> 凌江笙用胳膊捅捅他,他才沒有說下去。
“怎么都不見你吹簫了?”劉敬平親熱地搭著艾樂康的肩膀,“聽說你的簫聲是一絕??!”
“聽小笙說的吧?”艾樂康愧疚地說,“我那一次很過分,折斷了送給她的簫,之后我就基本沒碰過簫,怕觸物傷情,想起自己的殘忍。”
“哎,這有什么,”劉敬平安慰他,“破鏡都能重圓,別因為這點兒事留下心理陰影。改天我送你一支簫吧!”
“平白無故的,送我簫做什么?我看哪,你的吉他與其留著落灰,不如送給程嘉樹,也算物盡其用了?!?p> “送給他?”劉敬平瞇眼朝程嘉樹的方向一掃,高聲說,“算了吧。反正他是業(yè)余的,用不上什么好東西?!?p> 他看到程嘉樹在愣神兒,仿佛全然沒聽見自己的話,恨不得抱住他的腦袋對著他的耳朵大喊。于是他惡狠狠地加了一句:
“什么人玩什么鳥,他不配?!?p> “劉敬平你怎么說話呢?”女生們不滿地質(zhì)問。
程嘉樹反倒過來調(diào)解,苦笑道:
“沒錯啊,他說的沒毛病?!?p> 劉敬平握緊了拳頭,灼熱的眼光幾乎要在他身上燒出一個洞。
幾天以后,他們再聚會時,劉敬平果然為艾樂康帶來一支嶄新的簫。簫的表面閃著華貴的光澤,在太陽下好似寶石雕刻成的一般。艾樂康愛不釋手,高興得合不攏嘴:
“謝謝你!你真有心!”
“那是啊,我對朋友都很上心的。”劉敬平在跟他說話,眼睛卻斜視著程嘉樹。
程嘉樹在瞻仰那支簫,不知道聽見了沒有。他正撫摸著光滑的簫身,就聽劉敬平大聲說道:
“艾樂康,這是我送給你的,你好好留著,不要給不相干的人玩,他弄壞了可賠不起……”
程嘉樹的心劇烈地顫抖著,手也微微發(fā)抖。他小心地將簫交還給艾樂康,失落地走開了。女生們在不遠處擼貓,他走過去,和她們蹲在了一起。
這邊,艾樂康納悶地問:
“劉敬平,程嘉樹得罪你了?你們有宿怨?”
“嗯,有。”
“什么仇什么怨?。侩y道……你倆也是情敵?”
劉敬平手插褲袋,冷笑著:
“是啊,他的情敵可不少呢。”
“你……你也喜歡靜雪?”
劉敬平一愣,沉吟半晌才說:
“靜雪只是我的妹妹,我沒有非分之想。我的意思是,程嘉樹,他是他自己的情敵。”
艾樂康凌亂了。
“我喜歡他又討厭他,我愛他又恨他,我想用最溫柔的情意擁抱他,又想用最慘烈的刑罰折磨他,你到底懂不懂?”劉敬平激動地吼道。
艾樂康注視他片刻,總結(jié)說:
“你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