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小的野心家(上)
野心家是多種多樣的:有教皇庇護一世這樣傳統(tǒng)意義上的野心家;有高力亞?博爾和他的子嗣哈桑博爾這樣的野心家;從某種意義上講努力維持馬梅里利聯(lián)邦不會因為各種原因分崩離析的兄弟會成員也算野心家吧;當然也會有一些為了自己小小的野心努力的一般人。
這些人也算是野心家么?或許吧,也許有一天這些人會變成大野心家。
不過在此之前,這些人首先要努力的完成自己的……考試……
“好了,騎士學徒們,你們今年的最后一場筆試結束了。至于你們能不能成為未來的騎士老爺就看你們這次的考試成績和接下來的實戰(zhàn)演練了?!?p> 帶著大眼鏡的教授收走了卷子然后離開了戰(zhàn)術講演室。底下的騎士學徒們瞬間把筆直接扔了起來,然后教室里傳出了巨大的聲音:“我去!可算考完了”
然而在一堆興奮地騎士學徒中間還是有一個人一臉嚴肅的思考著什么。這個學徒的名字叫做阿瑟,當然一起的還有還有他的同村出來的同期,戛納爾。不過相對于沉穩(wěn)的阿瑟,戛納爾的性子更加跳脫一點。
“怎么了?考完試還瞎琢磨什么?”
“沒什么,我感覺我升騎士得明年了?!?p> “哈?你腦子沒毛病吧,你要是升不了騎士……等等,我懂了,你是在炫耀對不對,對不對,你丫要是升不了騎士敢不敢去吃熱翔?”
一邊說著一邊戛納爾用自己粗大的手掌在阿瑟茂盛的紅發(fā)上碾來碾去。突然間阿瑟站了起來,這個突然的動作嚇了戛納爾一跳。
“怎么了?生氣了?”雖然兩個人關系非常好,但是看過一次阿瑟生氣的人沒有一個不在心里害怕他的。
“別廢話,跟我來?!闭f著,阿瑟把戛納爾拉到了隔壁的渣叔模擬室里。
“到底怎么了?混球?你倒是說句話啊混球!”知道了不是阿瑟生氣,戛納爾瞬間放心了一半,然后立刻像往常一樣抱怨起來。
阿瑟打開戰(zhàn)術模擬室的大門,用最快的速度啟動了魔法沙盤,一邊啟動一邊問:“你看了吧,剛剛戰(zhàn)術課的最后一道大題?!?p> “恩,看了?!标┘{爾翹了翹嘴唇思索一下,然后點點頭,“就是兩個月前的卡西諾修保衛(wèi)戰(zhàn)么,問阿瓦隆將軍的勝利給我們的指揮帶來了什么啟示?!?p> “沒錯,你就不覺得那道題有點奇怪么?”
“奇怪?哪里奇怪?很正常啊,利用獸人分兵的時間差然后以將近一倍的兵力逐個擊破,和宣傳的一樣,就是這次題目論述的更詳細一些?!?p> “沒錯,但是我覺得很奇怪?!?p> 這時魔法沙盤啟動了,阿瑟對著魔法沙盤說:“調度第一次獸人接觸戰(zhàn)的檔案?!?p> “第一次獸人接觸戰(zhàn)檔案已調度,請使用?!?p> 原本空無一物的沙盤上瞬間出現了各種地形起伏,山川河流,樹木房屋。這里是三十年前的卡西諾修,那時的卡西諾修還不是現在這樣從山脈連到海邊的巨型城墻,僅僅是一個小小的二層城墻要塞,當時的指揮官是威廉?退爾勛爵,一個參與了兩次教權戰(zhàn)爭的老兵,為了保護當時拓荒者的生命,老勛爵果斷選擇在要塞外同獸人作戰(zhàn)。
沙盤上排列整齊的長槍兵瞬間就被兇殘的敵軍沖散,然后老人和他手下的高地部隊只能依靠自己的血肉之軀與獸人拼命。
但是高地士兵不愧是高地士兵,威廉?退爾也不愧是威廉?退爾,很快獸人就敗在高地兵團的血肉之軀之下。血肉奇跡:威廉?退爾勛爵再一次證明了自己的稱號不是浪得虛名。
“有什么感想?”
“沒什么?”
聽了這個回答,阿瑟不由得“切”了一聲,然后又調度下一個檔案:“打開摩德防御戰(zhàn)的檔案?!?p> 這一次的戰(zhàn)斗比卡西諾修接觸戰(zhàn)更為慘烈。獸人在那一戰(zhàn)更換了戰(zhàn)略不再硬撞卡西諾修要塞,轉而攻擊馬梅里利聯(lián)邦的加盟國摩德公國。
摩德公國是一個沒有城墻的城市,在獸人精銳部隊的沖擊之下根本不可能防守住,所以那一戰(zhàn)的主要目標是掩護平民登上來自阿雅克肖的戰(zhàn)艦從西白海撤回本土。最終在投石機和弩炮的掩護下大部分平民得以撤退,但是不能否認士兵們的英勇作戰(zhàn)也給平民帶來了一線生機。如果沒有摩德兵團的血戰(zhàn),數十萬民眾根本無法撤退。
不過阿瑟打開這個檔案不是為了謳歌這些偉大的犧牲者的,他只是為了研究當時的戰(zhàn)斗。
摩德兵團作為聯(lián)邦常備守備兵團之一,也是一個脫產兵團,戰(zhàn)斗力是有保障的,雖然達不到精銳的層次但是至少摩德兵團的長槍兵是不會簡單的就被一般的重騎兵輕易摧毀。
不過在摩德一戰(zhàn),長槍兵依舊被獸人輕易摧垮。然后陷入混戰(zhàn)。而且是在城市街道之中,直接面對獸人步兵的沖擊,不像首次接觸戰(zhàn)一樣,面對側翼沖鋒的獸人狼騎兵。
“看明白了么?沒有任何部隊可以擋住獸人的正面沖鋒??墒穷}目論述是怎么論述的?抵擋住獸人三輪進攻然后堅持到獸人銳氣喪失的時候才放出‘鐮刀’部隊進行突襲,是很合理,不過我更愿意相信,是在戰(zhàn)局陷入劣勢的時候泰斯特元帥才派出鐮刀進行救援的。因為沒有任何人類部隊可以抵擋獸人軍隊的一輪沖擊,哪怕是步兵!”
這時,高大的戛納爾終于聽了下來開始進行思考。
“你看,為什么我們的情報出了這么大的紕漏卻沒有任何人發(fā)現?那是因為我們受到的教育一直是如何與人類作戰(zhàn)。”
緊接著阿瑟從模擬室的圖書柜里翻出了近十五年內所有馬梅里利與外國發(fā)生的戰(zhàn)爭,西線永遠是第N次要塞防御戰(zhàn),而東線和北線面對尼斯帝國,蘭斯王國和圣教國的戰(zhàn)爭就多了,大部分是大進大退的野戰(zhàn)。
“這十五年內我們的戰(zhàn)爭重點,一直是在西線和北線,并且節(jié)節(jié)勝利,而我們這幾年學到的,老師教的都是和人類戰(zhàn)爭的技巧,很少有與成建制的異族作戰(zhàn)的戰(zhàn)例?!?p> “因為那些異族基本上都被日耳曼人清洗掉了?!?p> “有這個原因,不過更多的,則是我們的主攻方向問題,是兩個人類帝國外加一個王國?!?p> “但是就憑借這些你就認為這次勝利是虛假的,是不是太武斷了?!彪m然相比于阿瑟,戛納爾不太喜歡思考,但是遇上這種有意思的問題他并不介意開動一下自己懶惰的腦筋。
“沒錯,是很武斷,但是你看看當時的戰(zhàn)場形勢?!?p> 接著阿瑟打開了塞納爾河的沙盤:“你看,塞納爾河流域附近除了一點五公里外的這片丘陵之外根本沒有多少地方可以預先隱藏伏擊部隊,一個優(yōu)秀的指揮官在追擊的時候也必然要避開這一點,但是這次戰(zhàn)斗中,”阿瑟拿出一張剛剛考完還熱乎的卷子,“直接擊潰獸人三萬軍隊,然后予以追擊。再然后又擊敗三萬援軍。你就沒發(fā)現什么?”
戛納爾想了想,似乎有什么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對勁。
“沒錯,絕對有問題?!?p> 阿瑟開始對這場戰(zhàn)役進行復盤:“你看,擊潰三萬部隊。就算很輕松的用長矛兵方陣抗住獸人恐怖的沖鋒。”
緊接著在沙盤上長矛兵面對獸人軍隊毫不畏懼,毫不動搖,宛若磐石一般,直到獸人主力被從側翼沖出來的重騎兵擊破。然后兩萬騎兵外加一萬鐮刀開始追擊獸人殘部。然后阿瑟暫停了沙盤上的模擬,賊兮兮地問了一句:“你確定這些剩下的人有一萬五?”
戛納爾搖了搖頭,這種戰(zhàn)術他是最了解的,因為長矛加重騎兵的組合主要是打擊敵人士氣的,真正的殲滅數字都在追擊的時候,可不巧的是獸人軍隊哪怕是步兵都能分配到一匹座狼,而且速度耐力都遠超馬梅里利重裝戰(zhàn)馬,要說一輪沖鋒能沖四一萬五獸人,這時萬萬不可能的。然而在匯報戰(zhàn)果的時候,所有人都陷入了和人類戰(zhàn)斗的慣性思維,根本沒有想到這些。
“那么我們就能看見,如果參與部隊超過一萬五,甚至兩萬,那么一旦與隱藏的兩萬部隊合流,這些騎兵部隊根本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可能。哪怕‘鐮刀’再怎么利害我也不覺得有機會。”
“所以,你的意思是……”戛納爾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不等他把那個可怕的猜測說出來,阿瑟就代替他做出了一個回答:
“就是那個意思,的確只損失了差不多那么一萬人吧,而且獸人也的確回去了不到三萬人,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只派出了三萬人,獸人的損失絕對比戰(zhàn)報上說的要小得多得多!”
“然后你把這些分析……”
“完完整整地寫在了卷子上,冒著這次考試不過掛的風險?!?p> “你……有病?”這是茅塞頓開的戛納爾給阿瑟的最高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