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臨深淵
安月嬋安靜地站在牧笙身旁,有些疑惑的輕聲道:“先生?”
牧笙看著前方迷霧,頭也不回:“前方有三位沐垢境的殺手,且皆為沐垢后期,精氣神內(nèi)斂,你可有把握?”
安月嬋有些奇異地看著牧笙,有些好奇為何他能感知到對方的位置,甚至連境界也一清二楚,但此時不容多想,認真應(yīng)道:“先生助我調(diào)理經(jīng)脈,傳我功法,授我秘術(shù),如若先生所說,焚心一幻便可使我提至沐垢后期,境界相仿,自然無懼?!?p> “雖然你修習功法武技皆為上乘,加之自幼熟識招式武學,同境界難逢敵手,但畢竟生死之間搏殺的經(jīng)驗不足,對方皆為亡命之徒,稍后交手,你定不能心慈手軟!”
牧笙看著面前只有十六歲的少女,有些凝重地囑咐道。
“此戰(zhàn)必須速戰(zhàn)速決,切不可多生是非,引來其他追殺之人!”
安月嬋神色凝重道:“何時行動?”
牧笙想了想,決然道:“遲則生變,立刻行動,前方三人,一人負責通知,另外兩人則出手對付你,一人壓陣一人動手?!?p> 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所以我們必須先除去一人,走!”
語畢,兩道身影便悄然無聲地向前摸去。
噌!
極度安靜的氣氛下,一只白暫玉手所持的匕首,非常突兀的出現(xiàn)在一位中年男子身后,一道橢圓形弧度的銀光閃現(xiàn)。
中年男子面色一沉,反應(yīng)神速,瞬間轉(zhuǎn)身抵擋,但這道銀光的速度突出意料的快,或許是由于切割速度太快的緣故,中年男子臉上依然帶著肅殺的表情,頭顱似乎沒有受到太大的沖擊而飛出去,依然在頸部停留了片刻,然后緩緩滑落。
甚至連呼救都來不及喊出。
安月嬋收手落地,銀色匕首上沒有沾染一絲鮮血。
“撲通!”
頭顱落地的聲音在這片寂靜之林中顯得格外刺耳,剎那間兩名身穿黑衣的男子破霧而出,立定于兩人面前,看了眼被斬首的尸體,有些略微驚訝。
其中一位男子向前一步,忽視了牧笙的存在,有些意外地看著安月嬋,笑道:“想不到您如此果決,我們還以為您會等待族人的救援呢?!?p> 他緩緩躬身,以一種略微輕佻的方式行了個禮,眼中旋即透露出一股決然,毫不猶豫地咬破藏在牙齦中事先準備的藥丸,瞬間一股恐怖的氣勢散發(fā)出來。
“上面怕有意外,特為殿下準備了一分厚禮,相信半步先天的實力,足夠能平息明月殿下的靈魂?!?p> 話音剛落,服用了丹藥的黑衣男子有些殘酷的笑了笑,由于服用丹藥而蒼白的臉如紙一般皺起,顯得有些恐怖和詭異。
他的左腳緩慢的向前跨出了一步,落在后面的右腳坐在的地面略微有些凹陷,只是瞬間,身影便開始虛化,然后消失不見。
安月嬋早在他丹藥吞服的瞬間便燃起了精血。
焚心一幻!
她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璀璨,半步先天意味著她必須全力以赴,何況還有一位黑衣男子在一邊伺機而動。
下一刻,那名男子便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
一個恐怖的拳頭,直接轟向她的背后!
盡管黑衣男子的境界已經(jīng)高出她兩個層次,但一出手便是最強硬的手段,沒有絲毫輕視與試探之意。
破傷拳!
這是一種極為霸道殘酷的拳法,可以發(fā)揮出超越本身境界的威力,被躲避也就罷了,若是一旦擊中對方,不論是否被抵擋,施展拳法之人的手瞬間便會廢掉,但他不在乎,只要能夠讓殿下的靈魂安息,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更何況一只手?
高出兩個境界的男子所展現(xiàn)的速度遠遠快過于安月嬋,甚至連他的身影都很難捕捉到。
但牧笙能,既然眼睛無法捕捉到,那么便用靈魂力。
“后!”
聞言,安月嬋臉色凝重,在他左腳踏出時便輕撫腕間的玉鐲,同時命力聚于匕首,來不及轉(zhuǎn)身,扭頭反手向身后刺去。
嗤的一聲輕響。
銀色的匕首沒入了男子的拳頭之中,但卻無法阻擋它的前進。
轉(zhuǎn)過身來,安月嬋毫不猶豫地松開匕首,雙手交叉格擋。
男子蒼白的臉上神情淡漠,無視插在手上的匕首,義無反顧地向前揮去。
轟的一聲巨響!
雜草破碎,塵土飛揚,地面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道如蛛網(wǎng)般的深刻痕跡,甚至連四周的迷霧都后退了一尺!
一陣清風拂過,塵煙漸漸散去,出現(xiàn)了兩道身影。
那名男子立于原地,蒼白如紙的臉上有些難堪,情緒復(fù)雜,嘴角邊掛著數(shù)到血水。
他身上的黑衣已經(jīng)被割裂地支離破碎,上身只余下幾塊布料,露出壯碩而精干的身軀,讓人感覺充滿了力量。
染血的匕首躺在他的腳邊。
他的整只右手已經(jīng)變得血肉模糊,扭曲不堪,森然白骨清晰可見。
他掃過出言警示的牧笙,望向裸在不遠處的安月嬋,聲音有些急促,憤怒地說道:“果然是安家的掌上明珠,除卻先前追殺用去的幻彩鏈,居然還有一個寶貝鐲子。那些負責收集情報的家伙真是該死!”
安月嬋的情況并不好,唇角便溢出的鮮血讓人心生憐憫,用衣袖擦去血跡,緩緩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臉色變得冷冽起來。
她望了一眼站在一邊尚未出手的男子,看到牧笙輕輕點了點頭,不再猶豫,再度燃燒精血,星辰般的瞳孔之中一只幼小的火鳳緩慢的扇動著幼翅緩緩浮現(xiàn)。
焚心二幻!
一股恐怖的氣浪擴散而出,使得黑衣男子眼瞳微縮。
半步先天!
安月嬋感受著體內(nèi)充盈的命力,微微一笑,笑容中卻藏著一絲冷意,望著男子有些難堪的臉龐,并未多言。
腳掌微微發(fā)力,安月嬋在男子眼中如同虛影一般,有些淡化,甚至虛影并未完全消失,身后便傳來一股灼熱的氣息,男子來不及回身抵擋,奮力向前撲去,想要避開。
但同等境界的安月嬋并未給予其任何機會,欺身而上,布滿命力的一拳以破音之勢重重地落在男子背上。
“噗嗤......”
男子口噴鮮血向前飛去,一股氣勁穿透了他的身體,從胸前爆射而出,后背上血肉焦糊,許些炙熱的氣息從中散發(fā)出來。
最后重重地撞在一顆巨樹之上,整棵樹微微晃動。
男子整個人如同軟泥一般貼著巨樹緩緩滑落在地,一動不動,再無生息。
自始至終,另一名黑衣男子都如同雕塑一般立于一旁,不論是安月嬋境界的暴漲,還是同伴的失利,他似乎都不是很在意。
牧笙皺了皺眉,剛才便感知此人身上有些古怪,如今看來,確有蹊蹺。
隨著戰(zhàn)斗結(jié)束,男子似乎感受到了兩道目光的注視,輕輕的伸出右手,緩緩的撕落臉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張極其蒼白的臉龐。
這并不是一張人類的臉!
他的下巴尖銳而扭曲,整個鼻尖如同被削去一般,臉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刺青,或黑或紅,栩栩欲活,眼瞳呈墨綠之色,仿佛一團鬼火般,妖異而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有些嘶啞的聲音回蕩在這片林中。
“明月殿下,跟我走一趟吧,我們對于你體內(nèi)的真鳳血脈,可是很感興趣吶?!?p> 隨著面具的消失,其身上的氣勢不停攀升。
先天!讓人有些絕望的實力。
“我叫毗諾訶,一個你以后會終身難忘的名字,咯咯咯......”
一陣刺耳而尖銳的笑聲,如同木板被擠壓時發(fā)出的聲音。
安月嬋在面具摘下時便退回牧笙身邊,臉色有些難看,低聲道:“竟然是魔族,這些鬼東西四處獵取人類中擁有血脈天賦的傳承者,難尋其蹤影,他們?nèi)馍順O為強橫,功法詭異神秘,令人難以提防。”
似乎知曉此人極為難纏,她決然道:“先生,他的目標是我,你先離開,我脫身后自會趕來?!?p> 牧笙自然知曉魔族,這是一種第二太陽紀便存在的神秘種族,腦海中與之相關(guān)的憶并不多。
他們一直隱藏在黑暗陰影之中,只對身懷血脈之力的人類感興趣,被抓之后便從未有人能夠逃脫,如同蒸發(fā)了一般,根本無跡可尋。
直到阿特蘭蒂斯文明覆滅,也未曾在世人面前顯露過他們的真正意圖,似乎僅僅是因為感興趣而獵捕一般。
魔族的容身之所從來無人知曉,牧笙記憶中,只看到那些魔族得手之后,便消失于北極與南極的極寒之地。
魔族善于易容之術(shù)與匿藏氣息,人類社會中,不論是以前還是如今,他們都潛伏在里面伺機而動。
無數(shù)天賦異稟的人類天才被其擄走,不知所蹤,這是所有人類最為憎恨與無奈的事,若是遇見魔族,所有人類皆會傾盡所能將其誅殺,不計代價。
但魔鬼行蹤詭異,極少出手,若是顯露蹤跡,那通常意味著這次行動勝券在握,絕無失敗的可能。
如同安月嬋所說,每一個魔族的肉身都極其強橫,功法詭異神秘,但牧笙清楚,他們最為擅長的并不是世人所知曉的,而是靈魂之力,這便是他們屢屢得手的原因所在。
人類本就對于靈魂力方面的修煉所有疏忽,遇上靈魂力強大的魔族,在生死搏斗之中,突如其來的靈魂攻擊便是絕殺。
牧笙劍眉緊鎖。
安月嬋依靠焚心九幻堪堪達到的半步先天之境,撇開毗諾訶的靈魂之力不談,僅憑先天之境與那強橫的肉身,便可碾壓于她,如若牧笙一走了之,兩人交手無須片刻,甚至一個照面便會落敗。
雖說兩人相識不到兩日,先不論其心性外貌如何令人討喜,僅憑那一層師徒之緣,便絕不可能令他袖手旁觀。
身為先天境界的毗諾訶,其靈魂之力的強悍可想而知,但牧笙并不如何懼怕。
在記憶之中,牧笙曾無數(shù)次身臨其境的感受過,那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恐怖存在,所散發(fā)出來的靈魂之力是多么令人駭然。
那一股股浩瀚如星河般的靈魂之力,甚至可以瞬間摧毀一位超凡強者的意志,剝奪其神志,令其魂飛魄散,徒留一具空殼。
牧笙經(jīng)受過無數(shù)巨擘靈魂力的洗禮,加之其早已破除心魔,掌握著無數(shù)的學識,擁有著非凡的視野與心境。
可以說,雖然牧笙的靈魂力并不如何磅礴,但其品質(zhì)階級,幾乎很難找到與其媲美的存在。
何況他還掌握著阿特蘭蒂斯最為頂尖的靈魂秘法蟬冥術(shù),此秘法并不僅僅有著錘煉靈魂力的作用,它還蘊藏了靈魂力的各種妙用。
不論是使用靈魂力施展攻擊亦或是進行防御,阿特蘭蒂斯人稱之為,魂技,一種利用靈魂之力的技巧。
身邊的安月嬋顯得極為不安,魔族對于人類來說,尤其是對于她這種擁有血脈之力的天之驕女而言,比起那些嗜血殘忍的兇獸更是恐怖數(shù)倍,堪稱天敵也不為過。
那些被獵捕的天驕大多數(shù)實力超凡,就算無法力敵,但一心想要逃跑也并非沒有一絲希望,可面對魔族之時,根本發(fā)揮不出平時六成的實力。
發(fā)生這種情況最為主要的緣由,便是因為魔族強者的魂力過于強大,加之其生性殘忍詭異,失敗之例甚少,如同小孩面對一個成年男子,在氣勢和心理上被壓迫,于是很難發(fā)揮出自身全部的實力。
此時的安月嬋便處于這種狀態(tài)。
牧笙對于那魔族強者視若無物,望著背對自己的小徒兒,伸出雙手,左手落于她的右肩,右手繞過其身前,落于她的左肩,手上微微使力,令安月嬋有些恍惚的轉(zhuǎn)過身來。
四目相匯。
感受到手掌上傳來的微顫。
一股恐怖的魂力,從牧笙體內(nèi)擴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