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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可攻略

第八十四章 少年敢為

丞相可攻略 左藝舞 2076 2021-10-30 23:50:00

  夜冷透了,像桌上那杯動也未動的茶。

  這半宿的談話令千亦心中郁塞、通體冰寒。

  來之前那夜與郁惟攝的對話此刻反復(fù)縈繞在她腦海,如鐘磬長擊在耳,令她頭昏眼花。

  “對了,方才大人說來的是楚國公的養(yǎng)子謝充,是來探病的……”千亦想起這絲絲脈脈的牽連,駭然失色:“他是假借探病之名,過來探你的虛實?他知道朝廷派下人來了,擔(dān)心你稱病不出,實則暗中籌謀,想趁此機會扳倒他?”

  張遂卻是捏著胡須,不甚在意,“是啊,但他每次只是問候,不曾多說什么。不過老夫十幾年的肺病了,倒也不是騙人?!?p>  千亦看他的樣子,不知該說什么。

  “其實,這些并不是最令我擔(dān)心的?!睆埶烀嫔E然間沉下去,拋出一句,“冬,終也,萬物收藏也?!?p>  “冬……是什么?”千亦已有些經(jīng)受不住了。

  他終于嘆一口氣,“敵國?!?p>  “你是說,近年來一直不斷在衡州邊界滋擾的晉國?”

  “寧大人果然了解,”他苦笑,“這些年晉國人時時進(jìn)城搶奪,擄掠人口牲畜無數(shù),燒民宅、欺民眾,為禍一方。因未曾大舉進(jìn)犯,占我疆土,衡州守將也不力敵,每每避其鋒芒,縱容他劫些財物去了事。”

  “我聽說晉國人并非多么剽悍善戰(zhàn),兩國兵力也不遑多讓,為何我方守將要如此容忍憋屈,示弱于敵軍呢?”

  “呵!”張遂說到這里憤恨已極,“因為他們只有不斷地戰(zhàn)敗,輸幾場自以為無關(guān)痛癢的小仗,才能向朝廷那群高高在上實則只知看戰(zhàn)報,愚昧無知的大人們說晉國是多么英勇無敵、神乎其神,才會令朝廷每每不斷撥款擴充軍備。這其中的一部分軍餉落在衡州守將張一堯口袋里,其余……便悉數(shù)流進(jìn)了朝中那個權(quán)勢熏天的左太傅手中。連年征繳賦稅,大盈王朝拿血汗滋養(yǎng)著一群什么樣的蛀蟲!”

  明白了,這下全明白了。

  千亦本就隱約覺得,楚國公背后那個令衡州上下官員畏懼依附的除了當(dāng)朝權(quán)奸左太傅不做第二人選,如今看來左太傅已全面掌控了衡州的政務(wù)軍事,可謂大勢獨攬。她終于知道張遂正在經(jīng)歷著什么,她也終于明白京中那批官員當(dāng)初極力躲避的是什么。

  一朝入此局,萬般不由己。要么閉眼、要么昧心,這是衡州官員別無選擇的生存之道。

  都道衡州這些年懸案未果,其實果在哪里,所有人心知肚明,只是這果牽一發(fā)動全身,當(dāng)觸到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個人,當(dāng)朝寵妃的父親,堂堂太傅,你怕么?

  寧千亦當(dāng)然怕,甚至已不敢再深想下去。

  可當(dāng)她看到如一株枯蓬在一池凋零的秋水中蕭蕭立著的張遂時,恐懼的大網(wǎng)便被難言的苦澀浸沒了邊角。

  “但,”她再開口時,喉頭只覺干澀難忍,“知府大人如何說這件事最令你憂心呢?”

  她這時才發(fā)覺張遂臉色很難看,想必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他眼目緊閉,深陷的眼窩中,兩只眸子激烈地顫抖,像見到了極可怕的事。

  “……衡州府地處長沙上游,軍事戰(zhàn)略地位亙古亙今,一旦攻陷衡州,長沙府便是囊中之物,我恐晉人屢屢犯邊,其意不在搶奪財物馬匹這些微薄小利,而是——”

  “而是什么?”

  張遂猝然驚醒。

  他面上的焦灼慢慢褪去,吁出一口氣,“算了,現(xiàn)在說這些還早……何況,許也是我多慮了。”

  千亦便不再追問,重又審視那時節(jié)圖,“立春您又賦予了什么?總該是好的?!?p>  “不才,正是在下?!彼嫔砂?,搖了搖頭,“可惜這立春,原是最弱勢無用的?!?p>  “立,始建也。”千亦模仿他的口吻,煞有介事地說,“早春料峭,寒意經(jīng)久不散,即便生機初顯,也隨時警惕被扼殺的危險。正所謂,‘厚冰無裂文,短日有冷光。敲石不得火,壯陰奪正陽’,乃現(xiàn)今衡州之勢也?!?p>  張遂失笑,忽然止不住地咳起來。

  千亦見此,也不忍心玩笑了,連忙倒了一杯茶水遞過去。

  張遂接過茶,擺擺手,“無妨……無妨的……”

  “知府大人。”千亦看他氣息慢慢平順下來,雖不知如何寬慰眼前這個人,但也見不得他如此自苦,只能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不論他們是至盛之夏也好,至凜之冬也好,其勢必難長久,衡州終會破冰回春、浴火重生的?!?p>  張遂看著她,點點頭,“不錯。”

  一時誰都沒有再說話,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時節(jié)圖上最后一個異乎尋常的節(jié)氣,黑墨瘦金的大字樣——霜降。

  “這是……”千亦心生好奇。

  “這在衡州城是一個神秘的存在。”張遂似乎并不打算多做講解,“本府也鮮少與他打交道,想必寧大人不會碰上的,以后再說吧?!?p>  千亦頷首,依次念道:“立春、夏至、立秋、霜降、冬至。眼下該從哪個入手呢?”

  張遂不答反問,“如今是什么時節(jié)?”

  “再有幾日就是仲秋佳節(jié)了?!?p>  “那就自秋始?!?p>  “楚國公?”千亦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樣決定會不會有些武斷了?”

  張遂面目肅然,“本府不是開玩笑,見楚國公是當(dāng)前最緊要的。不僅要去見,若能與之熟絡(luò)最好?!币娗б嗬Щ?,他又說,“我是為寧大人將來的安全考慮,假若那幫匪盜以為你是楚國公的座上賓,他們便會忌憚一二,將來果真查到什么,他們也不敢輕易動你?!?p>  “可是,楚國公哪能待見我呢?”她早先不知也就算了,如今聽了這位楚國公的來頭和可能在謀劃的事情,這個近乎還怎么套?

  “這個,”張遂眼中現(xiàn)出一絲狡黠,“本府倒是不懷疑寧大人‘不請自到’的本事呢?!?p>  呃——

  千亦尷尬地笑,見張遂起身至窗前,望著未全的月,慨嘆:

  “要多少個朔望之日,才能熬得這一輪圓滿……老夫本恐無后繼之力,今見寧大人,方知少年氣魄,敢作敢為。惟愿上天相助,肅清流毒,縱耗盡枯朽,余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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