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執(zhí)意要去夏捕頭家自然不是因?yàn)橄氤载i頭肉,好吧,可能他真的想吃豬頭肉……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遷徙人口這件事,合作的對象不能是號稱百里之尊的縣令大人,陳明是一個有著自知之明的人,同時也是一個不會將對手全部看做是蠢貨的人。能當(dāng)上縣令的人,沒有一個白癡,如果真的和縣令合作,首先自己不能解釋,自己的消息是從哪里來的,因?yàn)樽约核鲋绿傲?,清兵還沒影呢,你就在安排清兵入境之后圈地的事了,事情整整提前了半年多,說給誰誰都不會相信。而且自己的身份,說實(shí)話,在縣令面前也不夠看,不可能和他對等談合作。
而且陳明也不會找人合作,這種事只適合獨(dú)吞。找上夏捕頭,當(dāng)然是連他一塊吞下肚。
……
“娘!我回來了!“夏捕頭把馬栓在屋前,躬身請進(jìn)陳明,然后穿過前屋,走到院里對著東邊的廚房說道。
夏捕頭的家是一個小四合院,陳明站在院子里,聞著廚房飄過來的鹵肉香味,咽了口口水。
“小風(fēng)啊!先別忙著換鞋!趕緊去把你爹叫回來吃飯,馬上開飯了!你爹在后街和老鄧頭下象棋呢!還有小雨!把小雨也叫回來!這瘋丫頭不知道在哪瘋呢!”廚房傳來了一陣爽朗的中年婦女的聲音,“別去后街沽酒?。∧阋歉夜辆?,老娘不打斷你的腿!”
“哎呀!娘!家里來客人了!不沽酒怎么招待客人!”夏捕頭辯解道。
砰!勺子放下的聲音,然后從廚房里走出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婦女,嘴里兀自嚷嚷著說道:“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呀!這位公子……我……老婦人不是這個意思……我……我……”
雖說陳明穿著的是吳又可給他的棉布衣服,但是富貴人家,居移氣養(yǎng)移體,自有一種貴氣,而且陳明頭上的玉簪還有腳下的皂靴,也說明了富貴人家的身份。
“無妨!大娘!不知者不怪!事先也沒跟您打個招呼,您認(rèn)錯也是難免的嘛!無妨!無妨!”陳明笑著打了個哈哈,然后拱手做了個揖,“小生陳明,見過夏大娘!”
“見過了……見過了……”夏母手足無措,不知如何還禮。
陳明打了個哈哈,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塊碎銀子,對著夏捕頭說道:“夏兄,你去沽點(diǎn)酒吧,咱們好好喝一喝。”
夏捕頭連忙推辭,“這哪成,怎么可能讓陳公子掏錢,陳公子遠(yuǎn)來是客,酒錢您就不用操心了,這酒錢能報(bào)帳,是吧!娘!”
“誒!能!報(bào)賬報(bào)賬!”夏母忙不迭的答應(yīng)。
“笨,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平時喝酒沒喝過癮吧,拿著錢去買酒,多買點(diǎn),喝不完的留著你自己慢慢喝!”陳明拉過夏捕頭悄聲說道。
讓你掏錢買,買個幾兩潤潤嗓子,我怎么把你灌醉!
“誒!多謝陳公子!”夏捕頭臉都笑爛了。
“買十斤!本公子今天要和你喝個痛快!”陳明想了想,又掏了塊碎銀子,“買二十斤!”
忘算了他老子了,這個時代的酒度數(shù)低,三個人喝十斤酒估計(jì)喝不翻他們,二十斤估計(jì)夠了!
“誒!”
不多時,夏捕頭便一手拎著酒壇,一手捏著一個小丫頭的辮子走進(jìn)院內(nèi)。
“哥!你放開我!這都到家了!”一個清脆的童聲響起。
“放手,放了你又出去野去了!到了飯點(diǎn)兒了還不回家,天天要去請你,馬上要長成大姑娘了,還這么野,以后沒人娶你,你就抱著那堆泥人兒、木頭娃娃哭吧!”
“好了好了!有客人在呢!”卻是后面的夏捕頭的爹說道。
夏老爹走到陳明眼前,然后抱拳行禮說道:“老漢見過陳公子!陳公子今日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 ?p> 陳明還了一禮,說道:“見過夏老捕頭,陳某今日與夏捕頭一見如故,便想請夏捕頭去酒樓大醉一場,不過夏捕頭說他家老母給他鹵了豬頭肉,陳某嘴饞,便來府上叨擾了!”
“哈哈哈!那陳公子你可算是來著了!小夏他娘鹵的豬頭肉可是薊州的一絕啊,凡是來我們家吃過的都說好吃,就連縣尊大人也來嘗過哩!”夏老爹笑逐顏開。
“真是說的陳某都要流口水了!”
“他娘??!再多炒兩個菜!”夏老爹對著廚房喊道,“來,陳公子,屋里請!”
“鹵肉來了!陳公子,您先嘗嘗,我再去炒兩個小菜!”夏大娘對著陳明說道。
“嗯!好吃!夏大娘的手藝果然名不虛傳吶!”陳明吃了一片后,豎起大拇指稱贊道。
“來!喝酒喝酒!”陳明吃了一塊鹵肉后,便拿起茶杯說道:“陳某手上有傷,大夫說不宜飲酒,陳某便以茶代酒,敬賢父子一杯!”
“哦?陳公子受傷了?是在哪里受的傷?”夏老捕頭不愧是當(dāng)過捕頭的人,對受傷這件事特別敏感。
“一點(diǎn)小傷不礙事!喝酒喝酒!“陳明打了個哈哈略過此事。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明覺得氣氛差不多了,便做出一派豪氣的樣子說道:“夏兄!你很不錯,跟我做事吧!“
“???!“夏老爹和夏捕頭頓時吃了一驚。
“這……“夏捕頭有點(diǎn)遲疑。
“大家都不是外人,陳某就明說了!我陳家雖說比不上大明的一些顯赫的勛戚世家,但是我陳家也是一門兩進(jìn)士的耕讀世家了!我父親更是做到了正二品、九卿之一的工部尚書!大哥也中了進(jìn)士,吏部補(bǔ)缺到了禮部當(dāng)差,將來的仕途肯定也是一帆風(fēng)順,雖說大明被大順取而代之,但是管他城頭變換大王旗,治理天下還是得找我們讀書人才行!“
“可是……夏某一家世代居于此地,已經(jīng)為大明朝當(dāng)了兩百多年的差了,夏某又是單傳……“夏捕頭為難道。
“我知道夏兄舍不得這個鐵飯碗,可是這個鐵飯碗真的好嗎?薊州雖說靠近北京城,可是終究不如江南繁華,夏捕頭很久沒有痛快的喝過酒了吧!這么一個小地方的油水并不大吧!“陳明沒有過深的刺激夏捕頭,只是點(diǎn)到為止。
“風(fēng)兒!你答應(yīng)了吧!“夏老爹忽然說道。
“爹!您這是為什么!“夏捕頭詫異不解。
“風(fēng)兒!你與我不一樣,你比我優(yōu)秀,甚至比我們夏家兩百多年來的先祖?zhèn)兌純?yōu)秀,我一想到你將來會跟我一樣,一輩子窩在這屁大點(diǎn)的薊州城里,我心里就不好受!“夏老爹說著悶了一大碗酒,”我是可惜你的武藝??!“
陳明心中一動,連忙說道:“哦?武藝?夏兄很能打嗎?“
這下輪到夏老爹差異了,“怎么?難道陳公子不是因?yàn)轱L(fēng)兒的武藝,才動了愛才之心的嗎?“
“陳某還并不曾見得夏兄的武藝,只是覺得夏兄為人豪爽、機(jī)智,所以才有了招攬的心思!“
“哦,那風(fēng)兒,趕緊給陳公子耍兩下子,讓陳公子看看你的武藝!“
“爹!人家陳公子并不是看中我的武藝!再說了,現(xiàn)在吃了酒,十分武藝八分都使不出來,何必出那洋相!“夏捕頭抗辯道,其實(shí)他心里明白,陳明招攬他肯定別有用心,但只是不知道具體是何圖謀罷了,現(xiàn)在他只想和陳明周旋,套出話來,沒有心思耍刀。
“說的也是,這喝了酒,醉醺醺的,耍出來的拳也成了醉拳了!“陳明打了個哈哈,繼續(xù)說道:”夏兄有顧慮我可以理解,但是夏兄的顧慮我都能夠給你解決!你給我做事,你們一家人都可以搬到江南,我家在蘇州,我可以在蘇州城里給你置一套房子,夏兄還沒成親吧,娶親這件事情也包在我身上了,保證給你找一個身家清白的江南女子!“
“慚愧,夏某今年二十有五了,可惜因?yàn)樨澅男宰?,媒婆說了好多姻緣,一個都沒成,不過大丈夫何患無妻,娶妻這件事,不急,不急……“
陳明茗了口茶,沒說話。
這夏捕頭可是真能喝!這酒喝到現(xiàn)在快一個時辰了,夏老爹喝的臉紅脖子粗,說話都打顫了,而他臉都不紅一下,二十斤的酒,至少有一半被他一杯接一杯的倒下肚,啥事兒也沒有,雖說這個時代的酒度數(shù)不高,但這也太能喝了吧!
“風(fēng)兒!你別說了!這件事我做主了!你去跟陳公子做事吧!我雖然老了,但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我主意已定,你明天就去縣衙里辭職吧!“夏老爹發(fā)話了。
“誒,爹,你喝醉了,你去休息吧!“
“我……我沒醉!就是眼睛有點(diǎn)酸……我……我瞇一會兒!“說完,夏老爹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陳明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說道:“走吧!夏兄!吃了一個時辰的酒,還真有些乏了,出去到街上散散心吧!順便也該跟你說正事兒了!“
“夏某愿聞其詳!“夏捕頭起身抱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