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和他的道童一前一后由祝家管事領著進了祝家莊院。
城樓子上烈日炎炎,小尉遲孫新被祝家的人吊在那里,腦袋耷聳著,衣冠襤褸,全然沒了精氣神兒,如同死了一般。
算命先生搖著銅鈴假模假式的道著罪過罪過,問道:“請問這城樓子上吊的是甚么人?”。
管事的也是個好與人打趣的家伙,瞟了算命先生一眼,指著道童肩上的紙招兒言道:“你甭問我,自己不是會算么,自己算去!”。
“你這廝好生無禮,我家先生算那廝作甚?再說了若是算出來了!”,道童也指了指自己的紙招兒問道,“你掏錢還是你東家掏錢?”。
管事的也不惱怒,哈哈一笑,言道:“我在街上就聽說你這小道童大嘴毒舌,這回算是領教了!”。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讓大人見笑了!”。
“這城樓子上吊的是孫新,俺也不識的他,這廝與我家二爺有仇,來尋仇的結(jié)果就被吊了起來!”,管事的言道。
“莫不是稱小尉遲開酒店的孫新?”,算命先生問道。
“興許是吧,我也不清楚!里面請!”,管事的將二人引進了祝彪居住的廂房前。
祝夫人早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見先生來了連忙走上前來迎接。
算命先生也躬身還禮!
“先生進去便是,我那小兒子就在廂房里!”,祝夫人伸手做了請了的手勢,示意先生進去便是。
算命先生領著道童進的廂房,見祝彪穿著寬松的白絹綢衣,臉上還留著一些未退消的血瘀,走起路來步履蹣跚不甚穩(wěn)當!
“坐吧先生!”,祝彪蹣跚的走過來,坐在了椅子上。
不多時,侍女便端來了茶水干果,還端了百余量文銀放在了算命先生面前。
小道童看到銀子兩眼放光,一副垂涎若滴的樣子。祝彪察言觀色,微微一笑,再看算命先生雙目微閉一副坦然處置的模樣。祝彪覺得驚奇,開言道:“先生貴鄉(xiāng)何處,尊姓高名?”。
算命先生睜開眼,抱拳施禮言道:“小生姓王名決,號一川,祖貫山東人士。自幼便學的這天數(shù)里知吉兇,富貴中消災難的法子!卦金白銀一兩,方才排算?!薄?p> 祝彪聞言輕聲一笑言道,“常言道君子問災不問福,富貴之事命里有的我也不消先生推演,先生幫我算算運勢吉兇吧!”,祝彪言畢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這位算命先生。
王一川也不問祝彪生辰八字,捻起手指口中念念有詞。
“修長城御外姓,誰人功勞誰人事?無奈蕭墻禍起,三個兄弟卻是兩行淚箴!”,王一川搖頭晃腦的言道。
“王先生,你應該是一個行走江湖的聰明人,卻如何不懂的,莫道別人家長里短的道理!”,祝彪忽然正色道,“說吧!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算命先生,究竟所為何事,在這里招搖撞騙?”。
“我是不是算命先生,又正不正經(jīng),旁人自有分曉。官人一個人只有一雙眼鏡一對耳朵,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我先前便于祝夫人說了,小生說話直白,若是官人聽了不自在大可將我趕出莊院便是,聽與不聽在你!”,算命先生坦然應對。
“哈哈!好一個江湖先生。人都有個求,我看千金擺在先生面前,表情之平淡不增不減。若人沒有所求,任他是誰我也不會相信的!”,祝彪言道。
“好!我將我所知之事說與官人聽,官人信便答應我所求,若不信,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就是了!”,算命先生言道。
“好!說來聽聽!”,祝彪言道。
“禍起蕭墻,兄弟倒戈!自古以來就是城府深不受當家重視的兄弟,想要扳倒障礙獨攬大權的人。”,算命先生說的如此含混,祝彪頗有些不耐煩了。
“你直接就說,你有什么關于老二的證據(jù)便是!”,祝彪先亮了底牌,不耐煩的言道。
“空口無憑,我有一個法子,可教官人知道祝虎與扈成那廝有勾結(jié)?!?,算命先生知道了祝彪的想法,更近一步點破了窗戶紙。
祝彪聞言大驚,他只曉得?;⑴c自己不是一條心,卻也無論如何沒有料到,老二竟然和扈成有勾結(jié)。
“先生須知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出了岔子……”,祝彪言道。
“人頭與你!”,算命先生自信的言道,“若是不出我所料,官人答應我所求,將城樓子上的孫新…”,算命先生做了一個斬首的手勢,便不再做聲。
祝彪俯身問詢,算命先生應對如何如何!祝彪聞言點頭稱是連忙遣了親信去照做,一切事情只待晚上水落石出。
算命先生獻了計策,起身告退,祝彪挽留,“先生如何不在莊上多坐一些時間?!?p> “官人不必客氣,官人若是幫我完成我之所求,小生還有大禮相送,定教官人喜逐顏開,助官人一舉拿下扈家莊!”,算命先生言道。
“先生所言莫不是扈家莊……”,祝彪的話被算命先生打斷了。
“你知我知!”,算命先生聞言起身出門。
祝彪喜出望外,連忙呼喚離去的先生取了卦金再走,算命先生不為所動,倒是他身邊的小道童一溜煙的跑了回來,興奮不已的將銀子倒進了自己的布袋,道了一聲謝便又跑了出去。來去猶如一陣風,不見了蹤影。
出了祝家莊,算命先生和道童二人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卸了偽裝露出本來面目,一個是白衣秀士王倫,一個是鼓上蚤時遷!
“哥哥果然厲害!略施計謀就讓祝家兄弟反目成仇!”,時遷恭維道。
“只愿祝彪那廝今晚可以成功連伏祝虎、扈成二人,教他祝家、扈家各喪一子,如此切膚之痛,我就不信獨龍岡三家誰還能坐的住?”,王倫發(fā)狠言道。
“哥哥高明!”,時遷連忙抱拳言道。
“你還有任務在身,先不可回梁山。再去給這口鍋加一把火!我去帶兵,就在今夜我們定要這獨龍岡徹底傾覆!”,王倫轉(zhuǎn)身看著時遷,“你去扈家莊,將扈太公的布防圖偷出來!”。
“這……”,時遷可是知道的,扈家莊機關暗道復雜,這任務可非同一般?。?p> 王倫輕聲拍了拍時遷身上的錢袋子,微笑示意,“區(qū)區(qū)這點錢恁地能買扈家布防圖?能要多少全在你身,你要多少自己就得多少……”。
“兄弟明白,我這就去辦!”,時遷心里一盤算,任務雖然有難度,可越是難辦的差事收益也就越高。人在江湖不就是圖的一個錢財嘛!
時遷領了命,與王倫各奔東西,各謀其事去了!
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下沒有萬全的對策,更沒有密不透風的墻。
另外兩個人趴在路邊的草叢里一動不動,將王倫和時遷的話系數(shù)聽了去!
這二人便是和算命先生一起到的獨龍岡的扈三娘和仇和!
“官人猜測的果然不錯,這二人果然有問題!只是你為何攔著我,不讓我結(jié)果了那二人?”,扈三娘問道。
人生有幾件事情,會使人在一夜之間成長許多,一為失去親人,二為失戀,第三便是大病一場。此三件事教給人的道理往往深刻且又實用,人生在世,懂得情識得愛,最后更要明白珍惜。
前些時日,仇和一直在島上養(yǎng)傷,病中人多有思索,想來想去無非是珍惜二字。
仇和言道,“不打緊!現(xiàn)在還不是結(jié)果了他們的時候。與其將別人的計劃扼殺在萌芽中,倒不如知其所動觀其發(fā)展,看看有什么失控的地方,是不是可以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獲!”。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但是好像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扈三娘在仇和傷勢轉(zhuǎn)好之后又恢復的往常的活潑。
“知道了對方的計劃,我們正好可以商量對策!再者說了,此事事關我岳父和大舅哥的安危,我正好可以借此事修復一下我和他們之間的關系,畢竟大家是一家人嘛!”,仇和言道。
“誰和他們是一家人?我早已經(jīng)說了和他們斷絕了關系,不在有任何干系!”,扈三娘想起哥哥扈成氣就不打一出來!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里面的誤會也只有岳父和大舅哥能幫我們解答!再者說了,斷絕關系那是你說的,我可沒說!我孤身一人在這世上好不容易尋了兩個親戚,你可不能說給我斷了就斷了!”,仇和故意氣三娘。
扈三娘臉色緋紅,佯裝生氣轉(zhuǎn)身離開了,仇和笑嘻嘻的跟在后面。
“拜見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仇和一拜!哪里!哪里!多謝岳父大人夸獎……”,仇和一路上都自言自語的練習,三娘走在前面臉色羞紅的不行。
“三娘你說,我是稱小婿仇和的好?還是稱晚生仇和的好?上來就稱小婿是不是唐突了?”,仇和請扈三娘指教,竟然流露出緊張感,“你別笑,我是認真的!對哈,你也覺得小婿不太好是吧,那就改成晚生!要改成晚生的話,是不是前面稱呼的岳父大人也得改啊?叫太公大人?不妥不妥……”。
噗嗤,三娘已經(jīng)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你想太多了,到時候你沒說話可能就只得了一個滾字!”,三娘笑著言道。
“你怎么能把太公想的這么不近人情?肯定不會的,我會征服他們的!”,仇和自信滿滿的言道。
出了獨龍岡集市,二人向著扈家莊前進的時候,仇和的緊張情緒第一次積攢到了頂點,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怎么不走了?”,三娘笑意盈盈的望著仇和,言道。
“三娘,我覺得咱們還是稍微再等等吧,我有點緊張,還沒準備好!”,仇和言道。
“天馬上就黑了!你要等到幾時?”,三娘問道。
“再等等,我去方便一下!”,仇和心里暗罵自己沒用,不就是拜見岳父嘛,怎么搞的這么緊張?
與此同時,一只快馬來到了扈家莊門前,拿著密函點名要拜見少東家,扈成看了書信反復端詳確認,確認無疑以后給了那廝幾兩賞銀打發(fā)那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