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還未看清對方如何出手,便被牢牢的制住了。
“你是誰?抓我做什么!”九妹大叫,希望能引起鄰近住戶的注意。但這一片到處黑燈瞎火,即便有個別晚睡之人,量來也是不敢出頭的。
那人將斗笠戴的低低的,只露出一張蓄滿胡須的嘴巴,不動神色道:“我家主人久仰姑娘的芳名,邀姑娘一見?!?p> “你家主人?”九妹隱約嗅出這里面大有文章,忙問:“你家主人是誰?”
那人咧嘴一笑,“去了便知?!痹捖?,鉗住九妹胳膊的手緊了緊,九妹悶哼一聲,隨即沒了意識。
黑暗中目不視物,九妹昏昏沉沉,覺得頭上好像調了一顆鐵球般沉重。她飄啊飄啊,開始冷的要命,過了不知多久,僵硬的身體慢慢有了暖意。
當她再度睜開眼時,發(fā)覺身處一間裝飾奢華,亮如白晝的房間里,身邊還恭敬的立著兩個手持托盤的高髻侍女。
“姑娘醒了!”其中一個身穿紫衫的女子輕輕道:“姑娘可覺得好些了?”
九妹支起身子,發(fā)覺自己竟只穿著中衣,身上的衣衫沒蹤影,“你們是誰?我的衣服呢?”
紫衣侍女笑了笑說:“姑娘不必驚慌。剛才下了雨,姑娘全身都淋濕了,是奴婢們給您換了衣衫?!?p> 九妹聽了暗暗松了口氣,她抬眼打量這兩個女子,個個身材窈窕、衣飾華麗,舉手投足間也竟顯大家風范。有這樣教養(yǎng)的人家,不是書香之家,也是大富之宅,可他們?yōu)楹斡忠獙⒆约阂赃@種方式請來呢?
正狐疑見,只聽紫衣女又道:“姑娘要是休息好了,這就請沐浴更衣,我家主人正在等您?!?p> “你家主人是誰?”
紫衣女笑而不答,徐徐側開身子,讓出一條路來,抬手道:“沐浴之物已經備好,請姑娘沐浴更衣?!?p> 看這侍女的神色,九妹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什么來了。她急于想知道這家主人擄自己來的目的,當下決定將計就計,順著侍女的指引來到了浴池。
這浴池不大,但一個人洗卻顯得寬闊了許多。侍女告訴她,這池中之水是援引龍骨山上的溫泉之水,洗了不但可以解乏,更可美容養(yǎng)顏,對年輕姑娘甚是有益。九妹順著侍女的指引望去,確實瞧見對面有一龍形噴頭正往池中緩緩注水。泉水的熱情上騰,她竟聞到了一股花香,想來是水中加了玫瑰香露的緣故。
洗個澡都這么多講究,還引了山上的溫泉,看來此人確實大有來頭。九妹在眾侍女的服侍下洗了澡,又穿好了為她特意準備的青色衣衫,這才由紫衣女領著出了樓閣,撐傘提燈,往對面一處水閣逶迤而去。
此時,外面還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水閣背后的群山隱在淡淡的水霧中,站在擱道上遠望,登時有一種云霧縹緲之感。
穿過廊道,再過一座浮橋,便到了水閣。水閣呈長形,如一艘海船班浮在一湖碧水中。此刻閣中門戶大開,燈燭盈耀,九妹恍如坐上了一艘游湖的畫舫,原本緊張的心,這時也漸漸安定下來。
侍女收了綠傘,里面立刻出來五六個黃衣女子,將九妹迎了進去。
一進屋,就瞧見對面坐著一位素衣素巾的年輕男子。那男子說不上俊俏,但一見之下,便覺此人猶如朗月出天山,明凈自然,毫無矯飾之態(tài)。
九妹抬頭仔細瞧著這人,卻并不記得見過此人。
“姑娘請坐!”年輕男子抬了抬手。
九妹依言在他對面坐了,開門見山道:“小女子并不認識公子,不知你為何要用這種方式將我硬請來?是有什么話要說嗎?”
年輕男子答非所問,淡淡道:“在下公孫玄,聽聞姑娘斷案入神,十分仰慕?!闭f著做了個手勢,立在他身邊的一個黃衫女子執(zhí)了酒壺過來給九妹緩緩斟了酒。
那酒呈淡黃色,散發(fā)著一陣若有若無的淡淡的桂花香。九妹雖不懂酒,但也聽人說起過,好酒不在濃烈,而在清淡。飲時似有似無,滿口生香方為佳品。
“姑娘請!”公孫玄說著一飲而盡。
九妹端起酒杯聞了聞,笑道:“如此好酒,即便里面有毒也是要喝的?!闭f著也一口干了。
公孫玄揣摩出了九妹話中的意味,笑道:“姑娘盡管放心。在下此次前來是要跟姑娘做一樁買賣?!?p> 買賣?九妹心思轉了轉,道:“我一無錢二無貨,公子竟然要跟我做買賣,這不是很奇怪嗎?”
公孫玄別有意味的瞧了瞧九妹,說道:“即便有錢有貨,那也不一定就是在下想要的。在下想要的東西,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姑娘才有?!?p> “哦?倒要請教?!?p> 公孫玄直截了當道:“美人圖!”
短短的三個字,字字鏗鏘,九妹覺得心臟砰的被擊了一拳。此前她想了各種可能,可卻萬沒料到,他是為了那張美人圖而來。
“血色蓮池,美人花開。十二銅人,無相城啟。”當日在十二銅佛寺中,那白發(fā)女人還未說出美人圖的秘密就被人暗算而亡,她死前告訴過九妹,終有一天,她會知道那幅美人圖的秘密。難道眼前這個人就是揭開那圖中秘聞的關鍵人物嗎?九妹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猜不出來歷的人,警惕之心油然而生。
此人來歷不明,突然用此種方式將自己請來,會不會跟那破廟中殺害白發(fā)女人的刺客是一伙呢?
公孫玄見九妹臉色陰晴不定,問道:“姑娘可愿意?’頓了頓又道:“你放心,只要姑娘肯讓,多少價錢都不在話下?!?p> 九妹沉吟了半晌,方笑道:“按說,以我這種見錢眼開之人,眼前既然有這種好買賣,那是萬不能錯過的??上?,那圖幾個月前已經給人偷走了。那人為了掩人耳目,特意偷了我父親的書房,毀了不少古董字畫,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疼呢?!?p> “姑娘所言可是真?”公孫玄神色淡淡,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九妹鄭重道:“公子不信的話,可去調查。賊敢公然偷盜開封府這么大的事,汴梁城沒有不知道的?!?p> 公孫玄點了點頭:“以姑娘的身份,應該不會信口雌黃?!?p> 九妹嘴角抽了抽,又道:“不知公子要這幅畫何用?難道這里面真有什么秘密不成?”
公孫玄道:“實不相瞞,這幅畫里藏著在下生父死亡的真相。在下一直在塞外做生意,今日探訪到姑娘得到了這幅畫,這才用此種方式將姑娘請來。如有什么得罪之處,在下以酒賠罪。”說著飲了一杯。
九妹拿不準他話里有多少實言,但料來他說畫中藏了他父親死亡真相這一則還是可信的。為人子者,最忌詛咒父母,公孫玄再不濟應該也不會拿此事說謊。
九妹聽了感嘆了幾句,說他定能早日查到真兇的,又道:“只是小女子實在幫不上什么忙?!?p> “也罷!”公孫玄道,“追查了這么些年也不在這一時。”又道:“姑娘是在下請來的貴客。這莊子不大,但如姑娘不嫌棄,不如就在此住上幾日,可好?”說著也不待她答應,便吩咐下人好生照顧著包姑娘,姑娘想要什么,想去那里都要盡心服侍。
九妹苦笑,暗想這分明就是軟禁,虧他說的如此的冠冕堂皇,此人的心思還真是深沉??磥碜约旱孟雱e的辦法才行。
“也好!如此好地方,我正樂不思蜀呢?!本琶眯χf。
“那便好!”公孫玄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