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瀟瀟出了府衙就興高采烈地回了悅來客棧,然后叫了一桌子肉菜吃得格外香甜,像是打了場勝仗一般。吃完之后就在床上倒頭睡了過去,嘴里還不住咀嚼著。
月上中天的時候,許安平再次來到何瀟瀟的房間,再次見到了同樣的睡覺姿勢。在他輕聲咳嗽一聲之后,后者醒了過來,還是有些迷糊地說道:“今天我都是按照你說的做的,賬簿已經(jīng)交給右僉都御史了。還有什么事嗎?”
“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事?”
“有嗎?我記性一直很好啊,師傅都夸我的?!闭f著撓了撓頭,何瀟瀟忽然恍然大悟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哦,哦,對對,是還有個紙條。我回來的時候好餓,準備吃完飯再看的,哪想到吃完飯就忘了?!比缓髲膽牙锾统隽艘粡埣垪l。
許安平接過來打開一看,眉頭皺了起來,只見上面寫道:“既為同道中人,不應(yīng)慳吝一見。丑末城北十里亭?!毕肓艘粫海麤Q定冒險去見一面,以免讓周吾道逃出生天。如其所言,在這方面自己與右僉都御史確實是同道中人,對方需要升官,自己需要保命。
這時何瀟瀟湊過來盯著許安平的臉看了看,疑惑地問道:“紙條上寫了什么?”
許安平想著接下來的事情,也沒心思敷衍她,隨口說道:“那位大人讓你多吃點肉,女子以豐腴為美?!?p> 何瀟瀟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兩腮上肥嘟嘟的肉肉,心情登時變得極好,開心地說道:“看不出來,這個老頭還挺好的。那我明天去吃份醬肘子,饞了好久了?!?p> 許安平也不說話,轉(zhuǎn)身出了悅來客棧,先是回住處取了一些工具然后疾步朝北城門附近奔去。安陸府城的城墻高度非青平縣城可比,他還是需要提前準備一下的。丑時初許,他已經(jīng)到了城北十里亭不遠處,隨后在周圍仔細查看了一遍,待發(fā)現(xiàn)沒有人埋伏才靠近。過了大半個時辰,他聽見有三人騎馬以較慢的速度來到十里亭。看到三人在亭中站定,片刻之后,穿著夜行衣的許安平才走到亭子的十步之外,并時刻逡巡著周圍的動靜。
“什么人?”兩個護衛(wèi)模樣的漢子看到有黑影接近,抽刀厲聲喝道,而站姿中間的孫永承始終負手不發(fā)一言。待看到黑衣人也不答話,他才揮手讓護衛(wèi)退到身后開口說道:“小友,本官并無惡意,只是有些事情不明,故邀你來此相商?!?p> 許安平啞著嗓子說道:“大人貴為右僉都御史,有何事需要來問升斗小民?”
孫永承笑了笑溫和地問道:“小友,你我二人是友非敵。你一直在跟蹤著本官吧?”他這樣問的時候,聽到背后傳來兩聲拔刀聲,再次被他揮手止住。
許安平并未答話,只是看著孫永承,像是能夠看穿他的心思。
孫永承自失地搖搖頭,放下了試探的想法,拱手說道:“多謝小友在青州的援手,否則本官這次也是難逃劫數(shù)?!?p> “我是為了自己?!痹S安平根本不想和他套交情,畢竟兩人說到底就不是一路人,只是暫時有著共同的利益。
“總歸是救了本官,本官承你這個情。你與周吾道和李唯一有仇吧?”孫永承繼續(xù)說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孫永承也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shù)卣f道:“本官知道今天上午是你讓那個姑娘把李唯一的賬簿送過來的,可是不妨告訴你,僅憑一本賬簿是沒辦法把周吾道釘死的,最多讓他丟官去職。一旦風(fēng)頭過去,周吾道依靠自己的跟腳,也許很快就會再次獲得起復(fù)。”
許安平問道:“你想讓我怎么做?”
“賬簿只能作為物證,現(xiàn)在還缺少合適的人證。李唯一以往行賄,都是周吾道的師爺經(jīng)手,他自己從未直接露面?,F(xiàn)在周吾道的師爺嘴硬不招供,本官也是沒有辦法。上面這幾天一直在催著結(jié)案,難啊!”
許安平想了想說道:“四月十八日,周吾道派了安陸府總捕頭聶無常去青平縣尋找賬簿,可見后者和錢師爺一樣是他的親信。如果你謊稱已經(jīng)將聶無常抓獲,告訴錢師爺如果聶無常提前招供了,他就會罪加一等難逃一死。如果錢師爺先招供了,你就會法外開恩饒他一命。另外,上次刺客的事情也是錢師爺親自經(jīng)手的,相信他不會把這種凌遲處死的罪責(zé)扛下來?!?p> 御史孫永承為官二十余年,本來就是揣測玩弄人心的高手。如果不是摸清了當朝皇帝的心思,以他這種剛直的性子和有些野心的心思,早就去嶺南吃土了。他仔細一琢磨心里暗道幾聲好,僅僅前面那種方法就足以讓錢師爺招供了。不過,他只是輕輕點頭說道:“好,本官就死馬當活馬醫(yī)吧。那個聶無常在哪里?既然他也犯了案子,本官也要將他緝拿歸案?!?p> “他暫時不會回來?!痹S安平說完就準備轉(zhuǎn)身離開。這時孫永承又說了一句:“小友,這次你幫了本官不少忙,可否留下姓名,他日當面致謝?!?p> 許安平腳步頓了一下沒有說話,而是加快腳步幾個閃身消失在樹林里。孫永承背后的護衛(wèi)上前問道:“大人,需要小的去跟蹤一下嗎?”他點點頭,然后叮囑了兩句:“小心一些,不要被發(fā)現(xiàn)了。在塵埃落定之前,不能與他發(fā)生沖突?!?p> “是,大人放心!”一個人急步竄出,向著許安平消失的方向奔去。
許安平在樹林里奔行了二里路,又重新拐回來攀上一棵大樹隱藏了起來。果然,不一會兒有人沿著自己剛走過的路追蹤而至。他微微笑了笑,等人走遠之后才從樹上跳了下來,換了一個方向回城。聞著周圍熟悉的草木味道,聽著四周同樣的昆蟲叫聲,月光的照耀下樹影依舊婆娑,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也許如果自己不是時刻都想著回家,安娜應(yīng)該還在基地里等著自己做完任務(wù)返回吧。不過,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新的守護對象,不容任何人傷害她們。鄧小可的俏媚和易蓮兒的溫婉出現(xiàn)在腦海里,上輩子的鏡花水月變成了現(xiàn)在的只手可握,家的溫暖感覺仿佛從心向四肢百骸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