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無言,黎陽胸中語萬千。
那天,他和方瑾雨在木槿樹的小路上分手后就一直忙工作,后來他想到了一個辦法,請朱小龍幫忙支開毛美麗,才找到機會在裁剪間和方瑾雨說上幾句。
“你說那句到底想表達什么?”分手后,方瑾雨的那句:“相遇也就相遇了,結束也就結束了。一切來得自然,去的也應該坦然?!币恢北P踞在他腦海不肯離去。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了解我要表達什么?!?p> “這句話根本就不會在我們之間應驗?!?p> “恰恰相反,這句就是為我們準備的?!?p> “只要兩顆心相通相連,任何力量都不能將其分開?!?p> “醒醒吧!不可能就是不可能?!?p> “不!我們需要好好談談?!?p> 談什么?他們還有什么可談?事實就擺在面前,他離開了,出國了。他倆從此就是陌路人,就這么簡單!
她搖了搖頭不在爭辯,轉身就走。走到門口突然停住了,
“一路順風!”
她想這應該是她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淚水在眼眶里旋轉,便匆匆奔離而去。
然,等到東方吐魚肚白了,其實他已經(jīng)知道等待無果了,就是心痛的不想回去,發(fā)生過的一幕幕在眼前晃動:
“可我在乎!很在乎很在乎!羅切斯特雖然有錢有地位,但他有個瘋了的妻子,有條殘缺的腿。而你呢?你卻那么地優(yōu)秀,優(yōu)秀的不忍侵犯,優(yōu)秀的不敢觸摸,優(yōu)秀的只能仰望?!?p> 他驚呆了,呆呆地望著并不看他的方瑾雨,決計想不到這些話竟然出自她之口。想不到他在對方的心目中竟是如此優(yōu)秀,他原以為簡.愛會讓她勇敢地面對自己的感情!卻不曾想是這樣的結果。他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你以為只有你在乎我的優(yōu)秀?再優(yōu)秀又怎敵得過你的善良?再優(yōu)秀又怎能敵得過你的純真?你以為我不緊張不在乎這些嗎?無論一個人多么優(yōu)秀多么風光,哪怕他擁有這世間該擁有的一切,但也最終以墳墓的形式和我們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p> 她的心被撞擊的渾身顫動,她無言以對他的這番話。內(nèi)心倔強要求她不能就這么被他打動。即使他的那番話感動了她,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因為他們之間根本就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善良和純真又能怎樣?別讓我學習簡.愛的勇敢,因為我懦弱我做不到!”
“倔丫頭!誰說你做不到?你的倔強就說明了一切?!?p> “總之你說服不了我!”她不想再爭執(zhí)下去,決定離開。然,他緊緊抓住她的手臂。使她無法脫身。
“不要試圖離開,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合理的理由?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他的倔,原以為自己在他面前很倔,原來他也很倔。兩個人就準備一起倔一起僵持到底嗎?
想到不久后的分手可能再無緣相見,那種絞心絞肺的疼痛將淚水趕了出來,直接滴落在他的手上。
“你哭了?”他一緊張就放松了手勁,她趁機甩開他的手。
“怎么?你希望看到我笑著歡送你出國,從此杳無音訊,生死兩茫茫?”
她怒視著他,哭著說完,轉身奔跑而去。
他佇立原地目送著小小身影離去,他正考慮如何告訴她出國一事,卻不知她早已得到消息,并為此很惱火。他的心里像是被誰踢翻了多味瓶,亂七八糟的味統(tǒng)統(tǒng)跑了出來。
他就這樣癡癡地望著渾濁的江水站立著,回憶著不久前他倆的一段對話,是汽車喇叭聲將他拉回現(xiàn)實中。
失魂落魄地回到樓上的宿舍,在椅子上坐定后,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尖利的水果刀,對著自己的手狠狠地又有分度地劃了下去。小雨小雨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一陣刺痛隨著刀落向整個身體蔓延開來,黎陽黎陽你還知道痛,還知道心痛!
他起身找了塊紗布將流血處包扎好,行李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他將那幾本堆在一旁的書和桌上的小型錄音機抱在懷里,默默地走了出去。這些都是她喜歡看的外國小說書,錄音機配有耳機遙控裝置和微型磁帶,磁帶里也都是她喜歡聽的音樂和歌曲。他走后,她會更寂寞,他把這些留給她,不僅是陪她度過今后的日子,更要讓她時刻想念著他。
幾百秒倏忽后,他敲響了王光宿舍的門,
“不好意思,這么早吵醒你?!?p> “沒關系,你要走了,我也要送送你?!?p> “謝謝!這些書和錄音機幫我轉交給她。”
“怎么?她沒見你?”
“她膽小無城府,幫我照顧她,謝謝?!?p> “應該的,她是我妹妹?!蓖豕饨舆^他手中的書,突然發(fā)覺手上包裹著紗布,紗布上已經(jīng)被血染紅。
“你的手怎么受傷了?”
“告訴她,我會給她寫信的?!崩桕枦]有回答他,丟下這句便黯然離去。
女宿舍里,方瑾雨正靜靜地躺在床上,她感覺頭脹得厲害,似開裂般疼痛。
黎陽走后她再無食欲,又是一夜未眠在黑暗中吃盡了涼氣逼人的夜風,冷冷的夜風吹得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肚子也有點隱隱作痛,這才想到回到床上。
黎陽走了,還有誰這么關心她?這么保護她?她膽小軟弱,需要黎陽哥哥般的關心保護,也需要戀人般熱切眼神、溫柔擁抱。他走了,她再也聞不到身上散發(fā)出的體香了。
淚,又一次不爭氣地從眼眶里沖出來。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想著自己無情地戳痛黎陽心口的話語,越想越心痛,愛情花還未開放就這樣夭折了嗎?不知問誰要答案,大腦翻騰的精疲力盡后才沉沉睡去。
等到醒來時,早已是陽光鋪地了。她從床上坐起來,就覺得一陣昏暈,眼前一黑,便“咕咚”一聲,頭顱重重地敲在鋼絲床頭的鐵桿上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使她無力又躺在床上,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頭顱,才發(fā)覺敲到的部位立馬腫起了一個大瘤包,額頭燙得很。
鄰床的曉秋正急著要去車間,宿舍里其他小姐妹都去車間了,只剩下她與方瑾雨。見狀馬上跑了過來,緊張又關切地問:“怎么啦?有沒有摔傷?”
“沒事,躺一會兒就好!”她機械地回答,曉秋不信,上前去摸她的額頭。
“哎呀!這么燙,敢情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