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曲第一次來譚冰雪家的時候，先探進去頭，后邁進去腳，仿佛阿姆斯特朗從飛船里往月球上的第一腳，這一步邁得忐忑，興奮，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快進來吧?！弊T冰雪說話聲音有點尖，“快把門關上，走廊里一股酸菜味兒。”
老曲趕忙關上門，站在門口的腳墊上，一只腳踩著另一只腳的鞋跟兒把鞋脫掉，然后赤著腳站在地上，似乎有點不知所措。
“哎呦，看你那樣兒，進個屋還扭捏上了，跟個大姑娘一樣?！弊T冰雪聲如銀鈴，讓老曲更加不好意思，他看到老曲站在那里，又道，“怎么不穿拖鞋呀。別站在地上，小心著了涼腎虛?！?p> “哪有哪有？這地暖，挺熱乎的。”老曲道。
進門的腳墊邊本來有兩雙拖鞋，一雙男拖鞋，一雙女拖鞋。韓冰雪穿著女拖鞋已經走到了屋子中央，老曲還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想穿上那雙拖鞋。
“怎么？不愿意穿他的拖鞋？”譚冰雪走回到門口，老曲的身前，用眼睛瞟著老曲，“那你穿我的。”
譚冰雪把自己腳上的拖鞋褪了下去，踢到老曲腳邊。老曲嘿嘿笑著，把自己寬厚的大腳塞進那小巧的女士拖鞋里。
“事兒還挺多?！弊T冰雪嬌嗔地瞪了一眼老曲，打開墻邊的鞋柜，又拿出一雙自己的拖鞋穿上，順手又把老曲脫下來的棉鞋放進鞋柜里，關上柜子門。
譚冰雪半只腳幾乎從拖鞋前邊突出來，她的腳趾裝在襪子里，顯得很纖薄，腳尖下意識地往上翹著。那雙襪子本來是白色的，大概是和什么粉色的東西一起洗過，那粉撲撲的顏色若有若無，顯得很嫩；那襪子很緊，盡顯腳上的線條，五根腳趾罩在里面若隱若現，頗像現實主義的油畫，平淡無奇卻引人入勝，老曲不禁看得癡了。
譚冰雪伸出手，尖聲道，“有點出息行么，咋地了，就這樣。還有啊，你都多大年紀了。”
老曲嘿嘿笑了兩聲，一把從后面抱住譚冰雪，接著把臉塞到譚冰雪的頭與肩膀的夾角處，情深意長地蹭著。
“哎呀，你這胡子拉碴的，真難受?！弊T冰雪旋即一扭肩膀，掙脫了老曲的懷抱。
“你先坐著，我去把熱水器先打開?！弊T冰雪說著走向衛(wèi)生間。
老曲這才好好看看這間房子。
這間房子是九零年代老樓的一間，可是里面卻裝修得比較新。地面鋪著復合材料的地板，看上去很平整，可踩上去偶爾會有咯吱咯吱的響聲。蘭亭序圖樣的墻紙鋪滿墻上，若是好歌，人們經常會單曲循環(huán)地聽，可是蘭亭序鋪滿了墻，總感覺怪怪的。屋里的家具很全，應有盡有，材質要么是顆粒板貼木皮的，要么就是不銹鋼撐著玻璃的。裝潢裝飾雖說格調低了些，但盡是新的，只有窗外鐵柵欄似的防盜窗，默默地訴說著這間房子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