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這輩子要一起輪回的關(guān)系。
——聶尤/曲清
1956年的冬天,寒雪不斷,剛連續(xù)下了三天的大雪,這天才真正停了下來。小屋里的男孩伏案不歇,不知在寫些什么重要的東西。
他坐在簡陋的書桌前,兩條腿凍得直打顫。
“大聶,這么晚了,你還在干嘛呢?”
“啊,還有些東西沒寫完?!甭櫽然仡^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室友,笑道。
“不會還在給隔壁班的班花寫情書吧?都連續(xù)寫了一個月了?!笔矣巡[了瞇眼,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簡單,這小老弟怕是找到真愛了。一個每天只知道彈鋼琴、看樂譜的家伙居然連續(xù)一個月給一個女孩子寫情書。
“昂?!甭櫽群┬Φ?,
“她還沒答應(yīng)跟你搭伙過日子呢?”
“我還沒把情書給她送過去呢。”聶尤剛寫完最后一個字,就小心翼翼地把信紙折好放進(jìn)了信封里,然后拉開一旁的抽屜,放了進(jìn)去。
室友一看,這抽屜里居然放了好幾十封信。看來,這就是聶尤這一個月來干的‘大事業(yè)’了。
“唉!你不把情書給人送過去,你寫了干啥?”
“我也不會追女孩子,除了會些文藝的句子,什么也不會,不寫情書的話,我就不知道干什么了?!标P(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
“聽我的!明天就把這些情書都給她,然后給人家好好告?zhèn)€白,別再拖了,拖著拖著,?;ň透鷦e人過日子了?!笔矣褜⒙櫽瘸閷侠锏那闀寄昧顺鰜恚胚M(jìn)了聶尤的懷里。
聶尤聽了室友的話,深覺有理,便坐在書桌前,仔仔細(xì)細(xì)地想了想明天應(yīng)該怎樣告白,然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就連以后跟曲清生的小孩的名字都想好了。于是就這樣,聶尤想了一個晚上,激動地沒睡得著。
第二天的早上的太陽尤其好,前些日子落的雪都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融化了,四處都是滴滴答答的聲音。
聶尤在食堂吃完早飯,剛踏出食堂的門,就遇見曲清跟她的好朋友們路過食堂前的那片全是殘雪的荒草地。
“大聶!大聶!你喜歡的那個?;ǎ 笔矣芽匆娗逯?,就從自己的書袋子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沓信封,“快快快,趕緊把這些給她。”
“你怎么把這些都帶出來了?”聶尤一驚。
“你快別管了,趕緊去吧?!笔矣寻涯菐资庑哦紒G到了聶尤的懷里,然后一個使勁將聶尤推到了曲清的面前。
聶尤一個踉蹌,懷里的信差點(diǎn)沒撒出來。
“你沒事吧?”曲清看著面前這個窘迫的男孩子,心下一動,這個男孩子長得倒是清秀,就是有些冒冒失失的。
“沒事沒事……”聶尤的臉頰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斑@……這些給你。”聶尤把懷里的信都給了曲清。
曲清一下子就將這些信抱了個滿懷。
“這些是什么?。俊爆F(xiàn)在窘迫的是曲清了。這個男孩子可真奇怪。
“信……”聶尤支支吾吾道。
“什么信?。俊鼻鍩o奈,她看得出來這些是信……她想問的是哪來的這些信。
“額……”
一旁的室友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說道:“他是音樂系的聶尤,那些都是他寫給你的信,他今天晚上還想約你吃一頓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p> “是嗎?”曲清見著一旁的聶尤并不說話,狐疑道。
“是……是?!甭櫽纫娭矣讶绱藥退?,他也不愿辜負(fù)了人家的一片好心,也是出于私心,便答了‘是’。
“我爸媽說,不能跟男孩子單獨(dú)出去吃飯。”曲清說道,嫩嫩的臉頰上倒也染了一層紅霜?!岸?,我爸媽說,不要理那些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的人?!?p> “砰——”此時室友好像聽見了某人心碎的聲音。
“誰……誰說我們沒有關(guān)系?”少年的眼神突然堅定了起來,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決心一樣。“我們可是這輩子要一起輪回的關(guān)系。”
一旁的室友聽了這話,掩面無奈。這話聽著實(shí)在是太奇怪了啊!
后來,又過了很久,久到曲清已經(jīng)是一個老婦,再回憶起這件往事的時候,她才理解了聶尤那話里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一生一世只愛你一個人。
他的意思是: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于是,當(dāng)她變成一個靈魂再見到聶尤的時候,她就決定,無論他還記不記得她,他還記不記得當(dāng)初的誓言,她都要等著他一起輪回。
因為那句話不僅是聶尤給她的誓言,也是她想告訴聶尤的話。
于是,她在玫瑰香園里藏了將近一百年,每日每日地守著尤老,看著他調(diào)酒,看著他磨咖啡,看著他度送靈魂……
于是她終于等到了滄海桑田,終于等到了尤老一百年任期到的那一天。
直到最終他們真的變成了一起輪回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