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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偷天

第六十六章 那個書生惹不得

一步偷天 刀鋒飲喋 2191 2017-09-09 11:40:38

  汪鶴攙扶著步經(jīng)平離開時,很心痛地嘆了一聲:“都是一家人,何苦弄成這樣。”

  誰都聽得出來,他的意思是,你們這是自家人打自家人,我一個外人不好插手。

  等著他們走遠,步安也知道話說得半穿不穿,其實瞞不住了,便對晴山、鄧小閑和惠圓三人解釋起事情緣由。

  他說:“我爹娘死得早,走時把我托付給了自家大伯,可這人狼心狗肺,非但吞了我家家產(chǎn),還背著我立下入贅婚約,要把我入贅給余喚忠家的獨生女兒。”

  寥寥幾句就把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提到余喚忠時,晴山臉上微微有些驚慌,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

  “這可是絕戶之仇??!”鄧小閑驚道。他說得沒錯,步安是家中獨子,被送去入贅,就是徹底斷了他這一支的香火。

  步安不是古人,對傳宗接代的概念沒那么看重,但要他去做贅婿,從此低人一等,他是絕不愿意的。

  “這么說,你應該叫余安才對。”惠圓有時候大智若愚,有時就是單純愚,譬如這句話就說得很不合時宜。

  “余你妹!”步安瞪了這和尚一眼:“婚約上訂的日子是三年之后的九月重陽,還早著呢?!?p>  惠圓輕聲嘀咕:“我妹早過世了,我俗家也不姓余?!?p>  鄧小閑嬉笑道:“你仔細想想,說不定真姓榆呢?榆木腦袋的榆……”

  “步公子是為了廢掉這門婚事,才故意行事乖張的嗎?”晴山畢竟比和尚道士都正常,一眼就看破了這點。

  “我做得這么明顯嗎?”步安苦笑道:“傳聞余喚忠性情謹慎,我要是闖出個天大的妄人名頭,他想必不敢招我入贅了?!?p>  鄧小閑摸了摸額頭,大概在想步安哪里行事乖張了,嘆道:“原來你也是個苦命的。我還以為找了個了不得的靠山呢。張瞎子要是知道他做不了將軍親兵,知府門房了,非哭死不可?!鼻耙痪溥€像是個正常人說的話,后幾句又露出了原型。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走著走著,又變成了鄧小閑和惠圓拖在了后面。

  惠圓問:“都有婚約在身了,不需講什么悄悄話。你為何還走得這么慢?”

  鄧小閑說:“我一想到前途昏暗,就沒力氣走路了?!?p>  惠圓不解道:“你不是有好前程也要讓出來的嗎?前途與你何干?”

  鄧小閑氣道:“你這和尚什么都不懂!讓不讓是我樂意,有沒有是命!前一個是高風亮節(jié),后一個是命苦得稀爛,能一樣嗎?”

  “我念一段經(jīng)給你寬寬心吧……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我是道修,對著我念經(jīng)你是要作死嗎?”

  “如露又如電,當作如是觀……”

  “你信不信我咒死你?

  ……

  ……

  晴山問步安,為什么不能彈那首“月濺星河”。

  步安說,這首曲子的律制從未有人試過,萬一一鳴驚人,別人勢必要來探個究竟,你要是直言以告,就會把這秘密流傳出去,若是嘴硬不說,就要被擾得無法清修。

  晴山說,還是步公子想得周到。她情緒看上不大好。

  沉默著走了一段,步安想到一樁疑問,道:“你既然已經(jīng)能彈奏這首曲子,必然是練過了,再要彈奏時,豈不是不新鮮了?還能招來靈氣異動嗎?”

  晴山對他有此一問,非常驚訝,解釋說,樂者每作新曲,必會填充假音空音,樂曲只在樂者心中是完整的,旁人聽來七零八落。又說名士作詩,慣用通假字,不也是一樣的道理。

  步安聽得恍然大悟,又覺得實在離奇。通假字竟是為了不讓新詩靈氣泄露的權(quán)宜之計嗎?為什么聽上去像無稽之談可又這么有道理呢?

  “你知不知道一個叫魯迅的?”他問。

  “是何人?”晴山一臉茫然。

  “是個通假字用得很溜的名士。想必修為也是極高的。”步安搖搖頭,覺得自己實在太無聊。

  他沉默了一會兒,心想晴山看著悶悶不樂,難道是因為見不得野蠻斗毆,便問:“我剛才這樣打人,你是不是覺得不對?”

  晴山搖頭道:“若是有人奪我父母遺產(chǎn),再來逼我出嫁,我也要打,但我只會用琴,就沒有拳頭解恨。”

  步安忍不住笑了起來。

  “步公子手上還在流血?!鼻缟教嵝训?。

  步安拿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拳頭疼,心里爽快?!?p>  “那晚的小女孩兒就是余家千金吧?雖然有些刁蠻,樣貌卻是一等一的?!鼻缟诫S口說著,心想,女兒的修為已經(jīng)這么厲害,其父想必更勝一籌,大仇得報的希望實在微乎其微。

  步安笑著擺擺手道:“都是我弄錯了,那丫頭不是余家千金?!?p>  “不是?!”話一出口,晴山便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趕緊圓場道,“我是說……步公子怎么連這種事情都會弄錯?”

  步安搖搖頭道:“最近諸事不順,不還差點讓你也誤會了嗎?”

  晴山得知那個修為駭人的小女孩兒不是余喚忠的女兒,臉上陰霾頓時一掃而空,莞爾笑道:“步公子是為搏一個狂生的名頭才故意這么做的,晴山現(xiàn)在曉得了?!?p>  ……

  ……

  公孫龐沒去蘭亭夏集。

  他被人從望江樓上扔進運河的糗事已經(jīng)傳得滿城皆知,贏回面子之前,哪有臉出去見人。

  這天晚上,他等在自家前院,一聽到敲門聲,就趕緊跑去開門。

  “人呢?沒綁來?”他看到廚子一個人苦著臉站在門外,就知道今晚的事情多半黃了。

  “胖爺……哪兒敢綁啊,您是沒瞧見,那書生……那書生連官都敢打呀!”廚子壓著嗓子,臉上神情駭然。

  “官都敢打?你說說清楚!到底怎么了?”公孫龐趕緊把廚子拽進院子。

  “……夏集一散,我們就在路上等著,想著一哄而上,和尚道士也護不住他,可你猜我們看見啥了?知府……知府劉大人……”廚子喘著氣說道。

  公孫龐差點跳了起來:“他把知府大人給打了?!”

  “不,不是……是劉大人的小舅子,汪大人……”

  “他把汪大人給打了?!”

  “不是……”廚子拍著大腿:“他把汪大人小心作陪的一個京官給打了!就摁在地上拿拳頭捶,捶得那叫一個凄慘!汪大人動都不敢動,就看著他打……胖爺,這口氣咱還是咽了算了!那書生是個瘋子,惹他不得呀!”

  瘋子不可怕,可怕的是連官都敢打,打了還不用負責的瘋子。

  “那就再看看,”公孫龐眨巴眨巴眼睛:“再……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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