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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劍

因果了斷·衡州已成血海

落道劍 三月雨花 3201 2017-10-21 21:51:10

  瞳孔驟然一縮,一向平靜無波的心緒起了漣漪。

  蕭殊三步?jīng)_到鼎前,輕輕拍著五龍鼎,可方堇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依舊無動于衷,呆呆傻傻的模樣。

  “他怎么了?什么心魔之劫?”蕭殊轉(zhuǎn)頭質(zhì)問著汪越。

  “他此刻陷在心魔之中,外人幫不上忙,若不能堪破……”汪越不忍再說,若不能堪破還能如何?唯有死路一條,并不是凡人意義上的肉身死去,而是連同神魂一起消散,什么尸解轉(zhuǎn)生或者奪舍之道一律不可能,是真正意義上的死。

  “你不是他師父嗎?你不是仙人嗎?!為什么…為什么他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和我約好了一起離開此界的……”蕭殊到此刻仍是不敢置信,一下下的拍打著五龍鼎,發(fā)出沉重的鐺鐺聲,猶如鐘響。

  若說這個世上還有誰能讓此刻的蕭殊如此失態(tài),唯有方堇而已。

  “原來你心境的破綻在逸兒身上,看來貧道沒有選錯人?!蓖粼缴斐鍪謴淖约旱拿夹囊灰欢涮摶玫淖仙彂以谒种?。

  自這蓮花出現(xiàn)的瞬間,云海滔滔翻滾,沸騰一般,最終化作一道道白龍齊聚鐘山之上,越積越厚,宛如萬頃云山壓下,讓人恐慌,道道雷霆閃爍,映的鐘山蒼白一片。

  “逸兒修煉上清道書九華紫蓮經(jīng),我交予你,若逸兒能堪破心魔,你便給他,若他不爭氣,你就把這紫蓮扔到鼎中。”汪越看也沒看那天空中的異象,捏了個道訣,一道白芒將那紫蓮逐漸包裹,待到那光芒暗淡下來,那朵紫蓮已經(jīng)成了實體,就好像是一塊石頭雕刻的精美蓮花。

  蕭殊沒有去接,汪越無奈的嘆了口氣,將那石蓮放在了蕭殊身旁道“若逸兒醒了,你便告訴他,為師有些事先行離開了,不必尋我,若沒能渡過心魔,身死道消,五龍鼎會將逸兒尸身放出,你自會知曉,屆時便將這石蓮與逸兒的尸身一并放入鼎中。”

  蕭殊依舊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喚著方堇,汪越卻忽然笑道“我有些明白為何當(dāng)初逸兒執(zhí)意要等你修行到天人境一起離開了?!?p>  蕭殊聞言朝汪越看去,卻只見虹光劃過天際,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再一次來到亂葬崗,汪越捏了個道訣,面前景色一變,白霧朦朧之中是一處陳舊的道觀,汪越看著外頭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咒文,嘆息道“你寧愿重回本相,都不讓我尋到他們,便是不愿意我行那陰陽元靈之法越陷越深,若非我一直留意此處,方才還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是我欠下的,今日便一并還了吧?!?p>  拂塵一揮散去了外頭已經(jīng)若隱若現(xiàn)將要消散的咒紋,緩步踏入道觀之中。

  “前輩,你……你回來了?”黑使一臉驚訝的看著汪越,自那道人離去,觀中便只剩他和白使二人,也不知過了多久了,若是普通人要在這小小的道觀中待上那么久,只怕早就瘋了。

  盤膝坐在一旁的白使睜開眼道“你不是應(yīng)劫了去嗎?”

  “是,貧道是要應(yīng)劫去了,不過在此之前,還需了結(jié)一番因果?!蓖粼江h(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道觀中就連供奉的天地二字都和云虛山的一模一樣。

  “你不是他……你是汪越!”白使猛地站起身子,三尺秋水已然握在手中,可隨即卻又自嘲一笑,若對方真是汪越,自己與黑使如何敵得過?

  汪越只是點了點頭道“此處的封印已經(jīng)被我解了,你們隨時可以離開,當(dāng)年之事錯全在我,若還恨我,我汪越就站在這兒,任憑你們報仇?!?p>  話音未落。

  一把長鐮已經(jīng)直接劈在了他的肩膀上,沒有想象中刀槍不入的畫面,鮮血噴涌而出,濺了黑使一臉,森森白骨露出,半個肩膀都被削了下來。

  汪越并沒有用任何方式去抵擋,只是單純的用身體承受著,鉆心的疼痛,可他卻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白芒閃過,傷口恢復(fù)如初。

  白使只是靜靜的看著,一句話也不說,可黑使見到這一幕先是一愣,隨即像發(fā)了狠似得不斷朝汪越揮下鐮刀,刀刀見血,每一下都是恨極,若非這個人,自己和白使如何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不到片刻,汪越被砍得站也站不穩(wěn),面目全非,宛如一灘爛肉,可只要黑使停手,哪怕只是一個喘息,汪越又會恢復(fù)如初。

  黑使不停的砍著,發(fā)泄似得揮動著手中的長鐮,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筋疲力竭,連握長鐮的手都在發(fā)抖,可面前汪越依舊沒有半分變化,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哈哈,任憑我們報仇?你是仙人,我和白使連傷你都做不到,如何報仇?”黑使慘然一笑,手中長鐮砰然落地,他累了,他甚至不想再看汪越一眼。

  汪越沉默不言,他能做僅此而已,也許對于雙使而言遠(yuǎn)遠(yuǎn)不夠償還當(dāng)年的血仇,可人死不能復(fù)生,縱然他仙人也一樣。

  “你走吧,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卑资归_口道,他真的已經(jīng)倦了,若不是汪越再一次出現(xiàn)在面前,他都快要忘了報仇這件事,離不開這個道觀,他也不想離開,就這么老死在這兒,其實也不錯。

  汪越欲言又止,可話到嘴邊卻是半句也說不出來,黑使的每一刀都確確實實的砍在了他的身上,砍碎了骨頭,撕裂了身體,疼痛感讓他想要抵擋,以他二人的境界,只需要一點幻術(shù),一點丹元護體,根本無需受這疼痛,根本也無需一遍遍的修復(fù)道身,可他的道心告訴自己,這是就是應(yīng)受的。

  自袖中取出一個青色葫蘆,捏了一個道訣,唯見黑百雙使身上浮現(xiàn)出點點熒光,越來越多,匯成一道流光被收入了那葫蘆之中,莫約一個呼吸之后,汪越自葫蘆中倒出一紅一藍(lán)兩粒丹藥,將其捏碎之后,灑向兩人。

  “這元靈苦了你們多年,今日送予你們吧?!蓖粼揭稽c也不可惜,即便這陰陽元靈長成如今這個地步再難得,即便他這種做法完全是暴殄天物。

  點點碎末融入兩人身體之中,伴了他們半生的陰陽元靈就此散去,化作最為純粹的元力,足以抵得上常人百年修行,哪怕只是一個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單純憑著這股元力就足以延壽數(shù)百年,可這真就是他們想要的嗎?

  汪越不知,但這是他當(dāng)下能夠償還的,再多的,他沒有了,也拿不出來了,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不再是登仙道的北辰君,不過是自身難保的汪越而已。

  “就這么讓他走了?”黑使仍是心有不甘。

  “就算真殺了他又能如何,你還沒有過夠這種日子嗎?”白使語氣淡漠,將手中秋水劍隨意一扔,轉(zhuǎn)身朝觀外走去,消失在白霧之中。

  黑使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一切都結(jié)束了嗎?他不知道,但汪越走了,白使也走了,猛地將手中長鐮擲出,他也轉(zhuǎn)身離開了道觀,消失在白霧之中。

  鋒利的鐮刀猛地釘在了那天地木牌之上,小小的道觀被白霧所吞沒,徹底消失。

  沒有人知道黑白雙使去了何處,也許在某個小村莊隱姓埋名,也許會重出江湖,也許……

  此時此刻,衡州此時此刻已經(jīng)成了血海一片,一個玄衫道人,手持如殘月一般輪刃,連屠數(shù)城,不論男女老少皆不能幸免,起先還有宗派討伐,無數(shù)高手群起而攻,但俱是螳臂當(dāng)車,被他殺了個干凈,僅僅半個月,衡州再無活物。

  朝廷不敢管,也管不了,他們派來的軍隊沒有一個人能回去,江湖人不敢管,他們怕了,什么大義,什么家國,在生死面前都是狗屁,誰敢和一個嗜殺的妖魔對著干,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這么想,總有一些不怕死的會敢來這個地方。

  就好比這位和劍瑤子一個德性,動不動就自稱大俠,其實不過初入江湖闖蕩了三年左右的李元豐,還有整天賭錢,欠下一屁股賭債的天劍宗宗主徐坼。

  自打離開了家中,李元豐立志要闖出個名頭來,第一是向往江湖中快意恩仇的生活,第二他覺得自己師父蕭殊這么厲害,那身為徒弟又怎么能落了師父的名聲?

  可這些年的日子不僅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反而第一年就大手大腳的花完了銀子,連飯都吃不上,跑去客棧里當(dāng)了一年的伙計,不過就算如此,他也沒有賣掉自己隨身的八把劍和馬匹,即便那匹馬已經(jīng)瘦的不成樣子,他心中仍是盼望著有一天自己能出人頭地。

  總算有一天,清晨練劍之時,被一個路過的劍宗宗主徐坼看上了,特地邀他去當(dāng)了個客卿,去之前說得天花亂墜,吃喝不愁,門中弟子眾多,還有一個一聽就很厲害的名字,叫做天劍宗。

  哪曉得到地方一看,兩間屋子,除了他宗主之外就只有三個弟子,徐坼自己睡一間,其他弟子擠一間,時不時還有追債的人上門討債,徐坼時不時就得出去接活賺錢,才能勉強過活。

  如果不是徐坼聲淚俱下的挽留他,他早就一走了之了,可看著劍宗內(nèi)那幾個年不過十四五歲的弟子時常連飯都吃不上,他還是沒忍心,他們都是徐坼撿來的孤兒,沒有父母親人,天劍宗就是他們家。

  在那個天劍宗當(dāng)了兩年的客卿,期間名聲沒闖出來,賺錢的法子倒是越學(xué)越多,全都是為了給這個天劍宗還債,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一不小心就上了賊船,這是什么狗屁劍宗,簡直就是個專門收養(yǎng)孤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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