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圓桌上,只剩下零一個人孤坐,若有所思的在想著什么,忽然開口道“夜的傷勢怎么樣了?”
“死不了,只是傷得很重,一時半會根本動彈不了,你知道的,這件事不可能我去做,夜他不會領(lǐng)情的,說不定還會怪我多管閑事。”圓桌的左側(cè),傀瞥了零一眼,淡然說道。
“我只在乎結(jié)果,夜自己犯了錯,那么相應(yīng)的,他該為此付出代價的,我早就勸過他了,如此也正好,你繼續(xù)按計劃,我會讓鬼去接替的夜的,活下來總比什么都強?!绷悴辉谝獾恼f道。
“這么說,這件事本就在你預(yù)料之中?”傀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呵,我不是神,如果事事都在我的預(yù)料之中,那我們做的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零不禁失笑道。
“萬一他非要插手這件事怎么辦?”
“如果這樣的話,任你處理,我也不在乎多一個敵人,只要他不站在湫那一邊就可以了,生死無妨?!?p> “我不明白?!?p> 傀不解,既然這么忌憚這個蕭殊,為什么不直接殺了他,非要這么麻煩。
“結(jié)果的產(chǎn)生必然有起因和經(jīng)過,當(dāng)結(jié)果模糊不清的時候,我能做的就是去選擇起因和經(jīng)過,以此將事情導(dǎo)向理想的結(jié)果,你應(yīng)該理解我在說什么?!绷愕坏恼f道。
“既然是你的決定,我就不再多問了,說起來,朱一直在找的那個孩子現(xiàn)在在我手上,放了他嗎?”傀身子逐漸變得虛幻,臨走之際問道。
“之后的事交給你處理了,沒必要太過顧慮湫,他身上的枷鎖比你們想象的要多得多?!绷愕坏恼f道。
虛無朦朧的精神世界隨著兩人的離去,陷入沉寂。
……
蕭殊睜開眼睛,這種感覺十分奇異,自己回歸身體的一瞬間,外界的一切都是靜止的,仿佛時間在自己進入那個世界之后根本沒有流動過,但在睜開眼睛之時,雨再一次落下,風(fēng)也開始流動,時間回歸了正常。
“各執(zhí)一詞,孰真孰假還不得而知,你這份好意,我可不敢直接收下?!笔捠馔砬捌『谥樾Φ?,碰都沒有碰一下,緩緩閉上了眼睛,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無魂靈偶不過是蕭殊神魂的一個寄托之物,兩者并非完全契合,不像最初的肉身那樣需要借助天雷毀滅才能解脫出來。
但是……
就仿佛陷在了泥潭中一樣,一圈又一圈的咒文浮現(xiàn)在身體表面,包裹著蕭殊全身,幾番掙扎,都在將離未離之際被這力量強行壓制了回去,隨著蕭殊強行的突破,周遭的靈力匯成一道道光流,被內(nèi)在的靈偶本體吸收,咒文的力量更上一層,整個人都化作了一個光繭。
黑色的珠子似有所感,自發(fā)散了開來,一道又一道黑色鎖鏈自其中竄出,捆縛在光繭之上,越縛越緊,逐漸將其壓制了回去,蕭殊的身形重新顯露出來,暴動的靈力也平復(fù)了下來。
蕭殊沉默了半晌,方才那個瞬間,自己不僅僅脫離不出靈偶,更是直接失去了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quán),如果沒有零的咒術(shù),結(jié)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零的咒文并沒有消散,再壓制封靈咒之后,便從蕭殊的全身進行收束,在他的手臂上凝成一圈半透明狀的花紋,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如果換個脾氣暴躁一些的人也許直接就當(dāng)面找湫對峙去了,但蕭殊不會,他能夠理解湫的做法,畢竟自己是他們口中的外魔,不信任也是正常,只是,理解不代表接受,零的一番話,漸漸在蕭殊的心中生根發(fā)芽。
一個身影闖入了蕭殊的視線,跌跌撞撞,神志不清的倚著墻朝蕭殊走來,嘴里也不知在說著些什么,沒走出兩步路,就被地面的碎石一絆,掙扎了半天也爬不起來,大雨混著泥水浸濕了他的衣服,冰冷的順著領(lǐng)口灌入。
“秋年?”
蕭殊一眼就認(rèn)出了墨秋年,立刻走上前扶起他,還沒開口細問,墨秋年就靠著他的肩膀昏了過去。
蕭殊摩挲著手中的兩枚戒指,將墨秋年背起朝著宿舍方向走去,今夜發(fā)生了太多事,自己需要好好理一理了。
……
次日清晨。
墨秋年醒了過來,左手手臂上有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刺傷,不過已經(jīng)結(jié)痂了,雖然醒了,但短時間內(nèi)想要去上課卻是不可能了,蕭殊雖然心知肚明,但他沒有告訴墨玲兒和薔薇,其一是這兩個人幫不上忙,告訴她們也沒用,其二在這件事情過后,蕭殊對周圍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想拖累是一方面,不太信任是另一方面。
正如零所說,自己到底不是虛靈界之人,靈宛畢竟是湫的地方,墨玲兒和薔薇早就被告知了也說不定,往壞了想,這兩人說不定就是湫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蕭殊此刻頗有點草木皆兵的意味,畢竟人在異界,多思慮總歸不是壞事。
“你們不是住在一起嗎?為什么我弟弟傷成這樣你反倒不知情?”
墨玲兒完全接受不了蕭殊輕飄飄的一句不知道,昨天分開時還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就成了這個樣子?
“姐,你別怪蕭殊了,我自己都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對方大概只是為了錢,又怕以后被我認(rèn)出來。”墨秋年說道,他手上的墨家戒指的確不知去向了。
墨秋年親口告訴她們,自己什么也不記得了,最后的記憶,就是雨又大又冷,時不時電閃雷鳴,一個人在巷子內(nèi)醒來,腦袋昏昏沉沉,分不清東南西北,一路跌跌撞撞,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看到同樣渾身濕透的蕭殊。
“秋年,你真的只記得這么多嗎?”墨玲兒仍是不甘心的追問道,自己這個當(dāng)姐姐的真的很失敗。
“奇怪了,這種傷勢不應(yīng)該造成失憶才對,難道是什么藥物導(dǎo)致的嗎?”
薔薇也非常不解,她也接觸過藥物這方面的知識,但據(jù)她所知,那些藥物大多長在氣溫偏暖的地區(qū),北風(fēng)城不應(yīng)該存在這種東西才對。
“姐,如果不是蕭殊找到我,恐怕你今天就能聽到,我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在靈宛巷子內(nèi),兇手不明。”墨秋年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安慰著墨玲兒,卻一不小心扯動了嘴上的劃傷,笑的比哭還要難看。
“行了你別說了,好好休息,這兩天我會請假照顧你的,過會我就帶你去看醫(yī)生。”墨玲兒打斷道。
“別吧,姐你去上課就行了,我只是傷了左手而已,雖然上不了課,但生活還是能自理的,你在這我反而不自在。”墨秋年苦著臉拒絕道。
“不行!這件事你聽我?!蹦醿簲蒯斀罔F的說道,什么時候她都可以讓步,唯獨現(xiàn)在不行,萬一再出點什么事……
“我?guī)グ?,反正我也只是一個助教,有薔薇在就夠了,如果恢復(fù)的不錯,我明天會帶他去上課的。”蕭殊實在沒有辦法繼續(xù)無視墨秋年求助的眼神,只好硬著頭皮開口說道,同時給薔薇使了個眼色。
“啊……哦,對了,玲兒你不是快要準(zhǔn)備大靈士的考核了嗎?這些天缺席雖然影響不大,但總歸不好,今天就讓蕭殊照顧他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向湫老師說一聲,他肯定會徹查的,說不定很快就能抓住兇手了。”薔薇說道。
“姐,你就上課去吧,我沒事了,這么點小傷怕什么呀,對方既然沒有殺了我,就足以證明他們不敢在靈宛內(nèi)殺人,況且蕭殊可比你想象的要厲害多了,有他在,你放心吧?!蹦锬暾f道。
墨玲兒思忖了一會,不由的嘆了口氣道“既然你不想我留下來,那就算了,只是如果真有什么事,你千萬要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悶在心里,你要記住,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始終是你姐?!?p> 墨秋年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不著痕跡的拭去了眼角的淚水,笑著道“放心吧?!?p> 墨玲兒有些不情愿的被薔薇拉著離開了,雖然離畢業(yè)還有兩年,但卻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大靈士的考核了,如果通過的話,墨玲兒就能申請?zhí)崆爱厴I(yè),每分每秒對她而言都十分寶貴,但當(dāng)她得知墨秋年出事之后,立刻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如果不是薔薇提醒,恐怕也想不起來了。
兩人離開之后,偌大的宿舍內(nèi)就只剩下了蕭殊和墨秋年。
“你撒謊的技巧比你的靈道水平提高快多了。”蕭殊笑著說道,失憶這種話騙騙墨玲兒和薔薇還行,他蕭殊還看不出來嗎,這人是他親自背回來的,當(dāng)時他的戒指可還好好的戴在手上。
“姐姐知道我在撒謊,只是不想說破而已,我騙不了她的,一直都是?!蹦锬曜猿耙恍Γ瑥男渥又腥〕瞿窠渲笒伣o蕭殊道“你不來的話,我大概已經(jīng)死透了?!?p> 蕭殊不用猜也知道那人對墨秋年說了什么,但大多時候,所謂的威脅不過是逞口舌之快,但那個面貌恐怖之人,那個零,他們絕不在此列,說的出便做得到,墨秋年根本沒有能力與之相抗衡,即便他得知了自己的仇人就是這群人又能如何?
對方敢讓你知道,就有能力讓你閉嘴,墨玲兒再天才,難道就敵得過夜嗎?零的身邊不知還有多少高手,連靈宛之內(nèi)他們都敢動手,又怎么會把墨秋年放在眼里,只是礙于蕭殊,這才把他放了回來。
“你自己收著吧,萬一被你姐發(fā)現(xiàn)了,她又要找我麻煩了?!笔捠鈱⒔渲溉舆€給了他。
墨秋年心如死灰,提不起半點精神,有氣無力的把玩著墨玉戒指,他恨自己的無能,被對方隨意捏弄也毫無反抗之力,莫說報仇了,他甚至不敢告訴墨玲兒,一想到對方以墨玲兒威脅自己,愈發(fā)感覺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