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也無妨,前天晚上,也就是考核的前一日,我還未睡,聽聞有敲門之聲,開門之后,屋外卻是無人,唯有一地的腳印和一枚落在雪中的紫晶耳墜,我起先并未在意,但直到考核那日,我在紫羅公主身上看到了一模一樣的耳墜?!?p> “當(dāng)時我心中便有了猜想,只是等我回去之后,那枚耳墜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至此也沒了證據(jù),當(dāng)然你也可以不信,畢竟這只是我一面之詞,不足以取信于人,更何況我本就不是什么貴族公侯,人微言輕,又或許真是我多慮了,那種耳墜其實很常見?!笔捠獍涯苷f的都告訴了諾言,這本就沒什么好隱瞞的。
“紫晶耳墜……這可不常見,紫晶本是一種極其稀缺的礦產(chǎn),僅僅一點便價值百萬,是皇室的象征,即便是公侯也不得配飾,如果真是這樣的話……?!?p> 諾言皺眉細思,這方面他身為公爵之子,了解的遠比蕭殊要多,他并沒有必要冒著這么大風(fēng)險來騙自己,加上夜鴉重傷,一個可怕的猜想浮現(xiàn)在他腦海之中。
如果對方就在靈宛之中,在湫的眼皮子底下,打傷了夜鴉,并且成功掉包了月和紫羅,唯一的疑惑就是夜鴉,如果他知道事實,為什么不說出來?
除非對方甚至有能力控制夜鴉,又或者……夜鴉就是他們的人,可如果是這樣,那傷到夜鴉的人又是誰?
念到此處,諾言不由的聯(lián)想起了今天蕭殊和墨秋年遲遲才來,墨秋年身上的傷勢,加上薔薇老師的那番話“他的靈武境界遠比你們想象的要高得多。”
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無限接近事實的猜想浮現(xiàn)在諾言腦海之中,他單憑蕭殊的只言片語,加上所見所聞就幾乎推斷出了大概,也明白了蕭殊的難處,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的確沒有辦法去戳穿,就像他說的,沒有證據(jù),單憑言語不足取信于人。
“蕭老師,我有一個問題,你和墨秋年住在一起嗎?”諾言問出了最后一個疑惑,只要得到證實,那么他的猜想就徹底成立了。
“他與我一起住在教職員的宿舍七十三號?!笔捠庥行┮馔猓Z言的思路實在很快,短短幾句話就已經(jīng)推斷到這個地步了,連他沒打算說的部分都猜想的七七八八了。
“既然是這樣,那我知道了,蕭老師還請放心,這件事我會管到底的,不過我想知道,蕭老師那句負(fù)責(zé)每一位學(xué)生安全的話可還作數(shù)?”諾言直視著蕭殊的眼睛問道。
“作數(shù)?!笔捠庑χf道。
“那就好,再過一會,就是開學(xué)舞會了,我會去參加的,月和紫羅也會去的?!敝Z言沒有打算告訴別人,人還沒有救回來,先惹的滿城沸沸揚揚,到時候最危險的還是月和紫羅,萬一被逼得狗急跳墻,將兩人殺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我知道了?!笔捠恻c了點頭。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離開了巷子。
蕭殊不信任湫,也不會信任僅僅見過一面的零,對于這具靈偶身上的封靈咒,他也沒有把希望放在零的身上,零的那番話,可以看作是好意,也可以看作是變相的威脅,而他蕭殊最不在意的就是威脅,以誠待人,他必然投桃報李,可這種做法,半點用也沒有,只會讓他心生反感。
哪怕今天諾言不曾出現(xiàn),他也會另想辦法救出月和紫羅,無關(guān)身份地位,人生在世無愧于心便好,他蕭殊管不了世間所有的事,可身邊的事還是要管一管的,對方傷及墨秋年,已然觸碰到了蕭殊的底線。
回到宿舍,空無一人,薔薇帶著墨秋年去重新包扎傷口了,墨玲兒想來也跟著去了,蕭殊也沒有過多在意,正打算準(zhǔn)備一下去參加所謂的舞會之時,屋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開門一看,不是他人,正是那天晚上被蕭殊抓個正著的莫仟,穿著體面華貴,黑色帽子下露出的是褐色卷發(fā),蒼白的臉色和凹陷的眼眶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紀(jì)要老上許多。
“我當(dāng)時誰,原來是莫同學(xué),這才過了一天,何必那么著急呢,有的是時間。”蕭殊還以為是誰,這是上門送錢來了,自然是笑容滿面,就仿佛看到了待宰的羔羊。
“那個……導(dǎo)師,能不能讓我先進去。”
莫仟臉頰微微抽搐,兩只手揣在兜里,聽著蕭殊的語氣,簡直恨得手癢癢,可打又打不過,自己的把柄被抓在了手上,只要他說出去,那些人根本不會去管真假,也不可能給他辯解的機會,不知道多少人對他們家族報以敵意,別說這是事實,就算是捏造的,對方也可以讓它變成事實,讓自己百口莫辯。
“進來吧?!笔捠庑Σ[瞇的讓開身子。
一進到屋子,莫仟摘下帽子,取出一枚戒指遞給蕭殊道“導(dǎo)師,十萬我真的拿不出來,我東借西湊也只有八萬,要不……”
“八萬也不是不行,但我想問你一些問題,只要你如實告訴我,剩下的兩萬就算了。”蕭殊沒有半點著急,反而坐了下來。
“什么問題?”莫仟面帶疑惑的反問道。
“從你的行動上看,絕不是第一次做那種事了,可前天晚上,你為什么會失手?失手后又為什么要跟著我?就算失手了,你大可以自己一個人逃不是嗎?而且如果你的目標(biāo)一開始就在學(xué)生區(qū),又怎么會經(jīng)過我這里?”蕭殊注視著莫仟的雙眼,但很可惜,他失望了,莫仟的眼神沒有什么變化。
“這種事失手很正常,就算我熟悉靈宛,可總有意外,當(dāng)時被發(fā)現(xiàn)了,我有些慌不擇路,看到你跑了,還以為你也是跟我一樣在偷東西,哪里知道……至于為什么路過你這,是因為之前就有人追著我跑,我沒辦法,被一路追到這的,之后他好像又被我甩開了,我就放心了,說實話,一路追我的人是不是導(dǎo)師你?”莫仟一通解釋,反倒把問題扔還給了蕭殊。
蕭殊心中徹底明白了,難怪自己之前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知道莫仟那一晚的行動,故此利用他引開了自己,這才把墨秋年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了。
可他又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如果那一晚是這樣的話,那么現(xiàn)在呢?
顧不得莫仟,蕭殊站起身子,將門打開,天色完全暗了下來,高聳的白靈塔尖交錯在二十和二十一之間,舞會已經(jīng)開始了,明明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間了,薔薇和墨秋年卻仍未回來,墨玲兒也不知去了哪。
“怎么了?”莫仟疑惑不解的問道。
蕭殊沒有理會他,腦海中不斷回顧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自己半路見到月和紫羅是巧合嗎?
諾言在一旁偷聽被自己發(fā)現(xiàn)也是巧合嗎?
此刻莫仟的到來呢?
這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自然,可蕭殊心中愈發(fā)感覺不對勁,從下午起,自己就好像被刻意從薔薇和墨秋年身邊支開了一樣,包括諾言去舞會的提議,時間莫名其妙的就變得緊湊,每一步都像是刻意安排好了一樣。
無形中一根根的線,串聯(lián)了起來,把他蕭殊視作木偶,肆意的操縱著,不管自己是有心還是無意,好像都在對方的意料之中。
看來不僅僅是自己不信任零,零也同樣不信任自己,放了墨秋年不過是緩兵之計,他很清楚當(dāng)自己發(fā)現(xiàn)靈偶上的封靈咒時,便不可能把這件事告訴湫,可他也同樣猜到了,自己不會就此收手。
只是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蕭殊想不明白。
“導(dǎo)師,那個……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我還急著去舞會呢,這可不僅僅是靈宛的舞會,北風(fēng)城的諸多世家都會來的,我可不能遲到,不然又要被數(shù)落了?!蹦行┲钡恼f道,他難得穿的那么正式,他身上的錢全都給了蕭殊,之后的生活費還指望今天晚上能從父親那討要一些呢。
“舞會……諸多世家……你的意思是,國王也會來嗎?”蕭殊像是抓住了某個關(guān)鍵點,可似乎又差了點什么。
“是啊,今晚的舞會大概要舉行到凌晨才會結(jié)束,像我們這樣的,父母就在北風(fēng)城,就算不想?yún)⒓右膊豢赡?,月皇子和紫羅公主既然是靈宛的學(xué)生,國王當(dāng)然也會參加了。”莫仟說道。
“湫會參加嗎?”蕭殊問出了心中最后一個問題。
“不會,湫老師從來不參加舞會,你應(yīng)該知道才對,湫老師如果出現(xiàn)在舞會上,我們這些男生哪里還有機會……誒,導(dǎo)師你要去哪?”莫仟話還沒說完,蕭殊已經(jīng)飛一樣的沖了出去,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這個人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蹦恢^腦,不過他也懶得管,把戒指放在了桌子上,生怕被人偷了去,到時候蕭殊又不認(rèn)賬,就把門從里頭反鎖了起來,然后從二樓的陽臺躍了出去。
“這算是你的第二次警告嗎?”蕭殊已經(jīng)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今夜的靈宛格外喧鬧,大多數(shù)的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沉浸在舞會的氣氛之中,唯獨一個人面色越來越凝重,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方給了蕭殊兩個選擇,而蕭殊也作出了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