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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驚虹

第三十八章 波詭云譎(中)

一指驚虹 小小悶騷 2734 2018-02-09 13:45:33

  “祭酒大人,我也是沒辦法,你知道的,太子印……”

  “我都明白,你不用再說了?!?p>  姚詠依然靜靜地站在光孝塔的塔頂窗前,站在他身后的PY闕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望著什么。也許是原本熱鬧非凡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平靜的北濠橋,也許是天邊仿佛被血沾染,殷紅一片的夕陽晚霞,也許他根本什么也沒望著,只是這樣怔怔地眼睛平視前方罷了。

  終于,姚詠慢慢地回過身來,PY闕看著他的臉,卻讀不出任何情緒來。

  “這位消失了這么多年的太子在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是誰也料想不到的事情,讓策機堂的人馬逃脫,到底非你我之罪。不過太子再現(xiàn),茲事體大,你明日便回南都,將這里的情況稟報陛下,讓陛下圣裁吧。”

  PY闕怔怔地盯著他,直到姚詠的面上終于浮出一絲微笑,他才真正放下心來。他原本還擔心這位祭酒大人會把所有的責任都賴在自己身上呢。欣喜之余,說罷一聲”告退“,便趕忙下了光孝塔。

  姚詠見PY闕樂呵呵地走了,當下輕蔑一笑,從衣服中取出了一封密折,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到南都。

  “哼,到底武人心思,你帶著兵馬,能有我這八百里加急跑得快嗎?”

  姚詠費心部署,布下天羅地網(wǎng),調(diào)和軍方與江湖勢力,圍追堵截,為的不僅僅是讓曲觴無處可逃,必死無疑,更是希望可以將一直不識時務,助紂為虐,襄助曲觴的策機堂一網(wǎng)打盡,一并剿滅,斬草除根。但是如今,曲觴雖然死在了劍虛子手上,策機堂雖然也損失慘重,最精英的天機組也死傷大半,誰知道半路殺出來個司馬青葉,使得策機堂依然保留了不少的實力,逃出了包圍圈,不可不說是后患無窮。姚詠心里自然明白,太子印的威懾,在那個當下PY闕沒有直接投誠,已經(jīng)做得足夠好了。但是,他也不能讓這個不能算是錯誤的錯誤,誤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秋風涼涼,層層疊疊的重云遮住了迷離的月光。

  秋月雖是無光,黑暗之中自有燈火。

  永和山莊瀟湘別院之中,小橋邊的石燈閃爍著點點星火,照得整個原本昏暗得有些陰森恐怖,讓人毛骨悚然的庭院有了一絲靈動與溫暖。庭院深處,竹簾之后,一盞青燈悠然點亮,照亮了只影的人,也照亮了虛無的心。

  但見青燈下的身影,撥弄著一旁的火爐,只待爐上水開,才捻了一塊潔白如雪的棉布小心地提起火爐上燒著的水壺,再慢慢地將滾燙的熱水沖進留了幾片花瓣,幾朵花苞的天青色蓋碗兒之中,頓時花香撲鼻,似能招蜂引蝶,又似亂花迷醉人眼,也迷醉了人心。閉上眼睛,只感覺到有一只溫柔順滑,纖細修長的手,輕輕拂過自己的后脖頸,癢癢的,心卻也癢癢的。又好像是烈焰般的紅唇重重抿了一下自己的上嘴唇,又欲拒還迎地退開了。又好像是纖細白皙的手指上那水蔥般的指甲輕輕滑過自己的胸脯。這樣大好春光的意境,倒是與此刻深秋肅殺之氣格格不入。

  這樣的茶,莫說是喝了,尋常意志不堅定的人哪怕是聞一聞茶香,就早已被撩撥地欲罷不能,欲火中燒了。

  難怪這茶名喚紅袖招。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但是竹簾背后泡茶的人,卻心如止水,仿佛從來沒有需要發(fā)泄的欲望一般。

  也許風流看多了,也就無感了。

  那充盈奔放的茶香花香,宛若紅袖翻飛,彌漫整個庭院,卻又忽然,被一股冷酷肅殺之氣打開了一個缺口。

  身背刀劍的紫衣少年面無表情地走到別院之***手行禮說道:“啟稟宗主,風滿樓掌柜求見!”

  “請他進來吧!”

  說罷,那紫衣少年便領著一個體態(tài)微胖,一身富貴的中年人進來,但見那人走到院中,畢恭畢敬地朝著竹簾作了一揖。

  “南都分舵柳如風,參見宗主!”

  “起來吧。我進京之時就通知過你們,我入永和山莊以后,與煙花百尺樓以及各處情報網(wǎng)的聯(lián)絡就由你接手,為免引人注意,如非有要事,消息傳遞通過八寶福祿鴨送進來即可。如今你既然親自來了,怕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當面回稟吧?”

  “正是!宗主,剛剛接到通城那邊送來的重要消息,茲事體大,屬下覺得宗主還是越早知道越好,故而連夜來稟告。司馬青葉現(xiàn)身通城,并且?guī)е敿乙恍腥送K縣而去!”

  竹簾背后沉吟片刻,悠悠說道:“嗯知道了,按照我之前吩咐的,通知通城分舵,密切注意劍山的動向,有什么情況立刻回報,太子方面,讓蘇縣那邊盯著就行了?!?p>  柳如風一愣,他本以為消弭已久的一朝太子再次出現(xiàn),如此爆炸性的消息必須第一時間讓宗主知道,這才冒著風險,假借詢問菜色如何,是否滿意跑來永和山莊,向宗主稟報。但是宗主除了沉吟片刻,聽聞消息表現(xiàn)出來的反應未免太過云淡風輕了。柳如風不知道,是宗主早已經(jīng)修煉到可以把所有的情緒都深深壓在心底,不顯山不露水,還是長期處于來自各方的各種情報中心,看慣世事風云變幻早已處變不驚,亦或是這件事根本就在宗主的預料之中。

  “還有什么事嗎?”

  大概是見柳如風太久不出聲,竹簾背后的人感覺有些奇怪。

  “沒……沒事了。”

  “那辛苦你走這一趟了,回去吧,一路小心。”

  “是!”

  紫衣少年領著柳如風走出瀟湘別院,竹簾后的人又只剩下影子與他為伴。其實他自知,自己所做的事,自己所肩負的責任,少有人能夠理解,這注定是一條孤寂之路,他在當初選擇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即便如此,也只能稍稍寬慰不悔之心,卻改變不了那足夠折磨死人的孤獨。

  多少年以來,身邊的人來來往往,走走停停,唯一不變的,卻只有燈下的孤影,不離不棄。不用遷就,不用討好,想念他的時候,就只需要點亮一盞燈。影子不會說話,卻注定是最好的傾聽者。

  “當初青葉太子出事之后,是由八纮一宇閣安置的,也只有八纮一宇閣的人知道他隱居何處。老大,既然你我心有默契,又何必以死相逼?八纮雖無一心,卻有共同的目標。楓橋雖然身負家族使命,然而在你心中,卻是這般偏執(zhí),不明事理的嗎?”

  黑夜之下的低語呢喃,誰也分不清是在說給影子聽,還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那些早已在天上俯視著這紅塵人間的人聽的。

  一陣瑟瑟秋風起,竹簾卻被輕輕撩開,露出的是燈火映照之下,更加白皙的面容,以及更加雪白的衣衫。淡淡的淺眉之下,卻是深邃如淵的眼眸,挺拔的山根之下,卻是毫無血色的慘白嘴唇。這樣的形貌,這樣的眉眼,普天之下,只屬于一個人——白衣卿相卜算子,柳楓橋。

  柳楓橋慢慢走到橋邊,一步一步踩著的,是情也是義,是惜也是恨,每一步都仿佛有千鈞之重。

  這時候,綿綿秋雨凄凄地落了下來,雖然不算大,雖然也不算急,卻偏偏足夠寒,足夠涼,寒涼得天地之間,都凝結(jié)著一股子肅殺蕭瑟之氣,揮之不去。

  不管寒雨打濕了面龐,不顧泥土玷污了白裳,柳楓橋重重地跪在了小橋前面,竟好像將整個紫清山都震了震。

  “如今,太子已出,新局將開,一切盡在楓橋掌握之中。楓橋在此向你立誓,一定扶保太子,繼承大統(tǒng),一統(tǒng)天下。還請老大,安息吧……”

  柳楓橋祭告天地,告慰逝者,說到最后,喉嚨之中已經(jīng)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堵住了,越下越大,也越凄涼的秋雨也劃過臉頰,與淚水交織相融,點點滴滴,落入了塵土之中。

  原來,是天地同悲。

  原來,是逝者有靈。

  原來,無論怎樣逼迫自己以利為先,暗藏玄機的眉眼背后,還有滿含真情的熱淚,陰詭算計的背后,依然是那至真至純的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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