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郭氏出策助貴人,李遠(yuǎn)仗義救鄧氏(下)
卻說這郭貴人回宮之后,先是與宦官一番計議,而后極力拉攏宮中妃嬪,鄧皇后驕咨善妒,早已招致眾宮人不滿,自然一拍即合。
當(dāng)夜,宦官左悺指使小黃門趙忠,將桃木人偷偷放于鄧皇后床榻之下,又引桓帝前往郭貴人處夜宿。
桓帝剛進郭貴人寢宮,便聽到一陣女子傷心哽泣之聲,心中疑惑,便走入內(nèi)堂,只見郭貴人等十余位妃嬪聚在一起,抱頭嗚咽不止。
眾人見桓帝來到,趕忙行禮,桓帝近前一瞧,只見妃嬪們個個面容凄苦,滿眼淚水,便問道:“你等何故如此?”
郭貴人唯唯諾諾,含淚答道:“陛下,臣妾等不敢說,一旦說了,只怕明日再難見陛下”,說完又掩面抽泣。
“盡可言明,朕還健在,誰敢造次”,桓帝說道。
郭貴人卻是欲言又止,一副為難之色,桓帝見此,眉宇間更添幾分疑惑。
“陛下,老奴倒是聽說過此事,不過應(yīng)是宮中傳言而已,當(dāng)不得真”,左悺在一旁見桓帝滿臉疑惑,這才趁機說道。
郭貴人忽而跪行至桓帝面前,伏地泣訴:“陛下還是不聽為好,不然皇后定不會繞了臣妾等人,還請陛下垂憐?!?p> 桓帝一聽到鄧皇后,面露不悅,徐璜在左悺眼神示意下,甕聲甕氣說道:“陛下,老奴知曉此事,心中疑慮萬分,今日索性就奏報陛下,請陛下圣斷?!?p> 桓帝點頭恩準(zhǔn),徐璜才接著說道:“此事宮中傳聞已久,鄧皇后因身不能孕,擔(dān)心后位不保,便在宮中暗行厭勝之術(shù),詛咒皇室子嗣,請陛下明斷。”
“什么,她好大的膽子”,桓帝聽完勃然大怒,雙拳緊握,憤恨說道:“朕一直苦于無子,日夜自責(zé),原以為是上天對朕的懲罰,未想到竟是拜這賤人所賜,以為朕奈何不了她,朕要廢了這賤人?!?p> 郭貴人又上前哭泣道:“臣妾等自入宮中,垂蒙圣眷,得陛下寵幸,本想為陛下誕下一男半女,以報陛下之恩,皇后難容我等也罷,竟連皇室子嗣也容不下?!?p> 桓帝此時早已怒不可遏,曹節(jié)與具瑗卻是上前勸阻,為鄧皇后求情道:“陛下,還請息怒,如今只是宮中傳言而已!廢后乃是大事,關(guān)系甚大,不如待查清原委,在做明斷?!?p> “那依你等之見,當(dāng)如何是好?”,桓帝反問道。
左悺稟道:“陛下,不如派衛(wèi)士前往搜查皇后寢宮,若是搜得罪證,再作計議?!?p> 于是,桓帝便令曹節(jié)帶著衛(wèi)士,前往皇后寢宮仔細(xì)搜查,不一會曹節(jié)等人便搜出桃木人,鄧皇后大怒,欲面見桓帝,卻被曹節(jié)所阻,只得困坐寢宮。
“陛下,奴才奉命搜查皇后寢宮,搜出桃木人一只,請陛下御覽”,曹節(jié)將桃木人遞上。
桓帝手中緊緊攥著桃木人,恨不得將其捏得粉碎,怒問:“那個賤人呢?”
曹節(jié)回道:“方才奴才去搜查,皇后大罵奴才,奴才見皇后言行偏激,怕皇后一時沖動,出言惹怒龍顏,便讓皇后先留在寢宮,待陛下處置?!?p> “言行偏激?”,桓帝冷笑道:“她說什么了?”
“這,這,奴才不敢說,還請陛下贖罪”,曹節(jié)一臉惶恐,伏地請罪。
“宮中行厭勝之術(shù),已是罪不可贖,她還有何狡辯”,桓帝更加惱怒鄧皇后,向曹節(jié)怒問道:“朕贖你無罪,還不說來?!?p> 曹節(jié)這才說道:“陛下,皇后罵奴才不知死活,鄧氏子弟必不會輕饒奴才,還說就算是陛下,也要敬她三分?!?p> 桓帝聽罷,大發(fā)雷霆:“她敢,以為有鄧氏做依仗,朕不敢將她治罪,定要廢了她?!?p> 曹節(jié)當(dāng)即跪請桓帝,說道:“陛下,皇后也是一時誤言,萬不可輕易廢后,如今朝中大臣多是鄧氏黨羽,若是廢后,鄧氏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怕到時不可收拾,還請陛下三思?!?p> “朝堂之中結(jié)納黨羽,后宮之事也要干涉,他鄧家意欲何為?”,桓帝自言自語道。
“陛下,鄧氏子弟多居要職,多有不法,百姓早就民怨沸騰,朝中大臣甘為鄧氏爪牙,擅權(quán)專姿,一手遮天,有怨難訴;河南尹鄧萬世久沐圣恩,卻不思回報,其子虎賁中郎將鄧會,在外大肆招攬亡命之徒,其意如何,實難揣測”,曹節(jié)順勢說道。
桓帝嘆息一聲,沉思許久,便讓曹節(jié)先下去,獨自坐在殿中,手中不時擺弄著桃木人。
公元165年(延熹八年)二月,鄧皇后于宮中暗行厭勝之術(shù),詛咒皇室子嗣,桓帝欲廢后,陳蕃、李膺等朝中重臣,紛紛諫言不可輕易廢后,桓帝不納,決意廢后。
二月癸亥(二十七日),桓帝下詔,廢黜鄧氏皇后之位,送往掖庭內(nèi)暴室監(jiān)禁,不出三日,鄧皇后憂憤而死,葬在北邙。
鄧皇后死后,左悺等宦官將收集來的罪證呈報桓帝,進言鄧氏意圖不軌,鄧氏宗親多受牽連。
鄧皇后叔父河南尹鄧萬世、堂兄虎賁中郎將安陽侯鄧會都下獄而死;其侄鄧康、鄧統(tǒng)、鄧秉三人亦被關(guān)入暴室,罷免官爵,遣送回本郡,其財物全部沒收充公。
鄧康只得與弟弟鄧統(tǒng)、鄧秉二人,帶著家眷,返回鄉(xiāng)里,一路趕往南陽新野,卻不料行至半路,徐璜又誣陷鄧康兄弟三人心懷不忿,意欲謀逆,三人又被逮捕回洛陽,下獄治罪。
李遠(yuǎn)因與鄧康交好,故而前往獄中探望,鄧康不由慨嘆道:“昔日我鄧家榮極一時,阿諛攀附者比肩繼踵,今日蒙冤入獄,人人避之若浼,獨有季然念及故交,前來探視,鄧康銘記于心,終生不忘。”
鄧皇后之兄鄧演有三子,長子鄧康,表字博達(dá),是年二十有余;次子鄧統(tǒng),表字博容,是年二十一;幼子鄧秉,表字博明,是年二十。
李遠(yuǎn)說道:“博達(dá)不必如此,李遠(yuǎn)一向交友只憑喜好,不問出身,某與你相交,實是看重博達(dá)豪義,今番身陷牢獄之中,怎能不來探視?!?p> 鄧統(tǒng)這時在一旁抱怨道:“我鄧家一向忠心與陛下,陛下卻為宦官所惑,殘害忠良,若是早些動手,殺光這些閹宦,豈有今日之禍,真是不甘?!?p> “二哥,事已至此,不甘又有何用,如今生死皆決與他人,以我之見,陛下早就心中忌憚鄧家,欲除之而后快”,躺在墻角的鄧秉隨口說道。
李遠(yuǎn)不忍鄧康等為人所害,但也無可奈何,陳蕃、李膺等朝臣多次上書勸諫,為鄧氏一族求情,桓帝皆不納,開口說道:“博達(dá)兄,某這便去找我父親,再上奏求情?!?p> 鄧康當(dāng)即一拜,感激道:“季然兄,鄧康在此謝過了!”
鄧統(tǒng)、鄧秉見李遠(yuǎn)情真意切,也是拜謝李遠(yuǎn),其實心中卻是并不抱希望。
李遠(yuǎn)自獄中歸府,便去尋到李膺,李膺也是搖頭不語,仰天嘆惜,李遠(yuǎn)只得往郭氏房中而去,一路心事重重,眉頭深鎖。
李遠(yuǎn)一進房中,郭氏見李遠(yuǎn)憂心忡忡,便問道:“夫君眉宇間泛起愁緒,不知是為何事?”
李遠(yuǎn)便將今日前往獄中探視鄧康等人一事說了一遍,郭氏聽罷,便勸道:“鄧康等人身負(fù)謀逆大罪,夫君莫要再與之往來才是!”
“唉!我李遠(yuǎn)是何等人,夫人豈會不知?為夫與鄧康也算一見如故,今番若是見死不救,如何過意得去”,李遠(yuǎn)嘆息道。
郭氏頓了頓,心知李遠(yuǎn)重情重義,當(dāng)年自己何嘗不是因此鐘情與李遠(yuǎn),便笑道:“夫君若是非要救鄧康等人,妾身或許可以一試”,李遠(yuǎn)大喜。
次日,郭氏托郭貴人向左悺說情,最終桓帝將鄧康等人流放至敦煌郡,鄧康兄弟三人帶著家眷遷居敦煌郡。
李遠(yuǎn)為鄧氏老小備好財物車馬,為其送行,鄧康感激不已,臨別之際,李遠(yuǎn)將一封書信交予鄧康,囑咐道:“博達(dá)兄,若是遇到不順之事,可持此書信去找酒泉太守李護,李護是我族兄,昔日同在父親帳下效命,為人頗為豪義耿直?!?p> 鄧康接過書信,拱手施禮,說道:“大恩不言謝,今日之恩,他日季然有所差遣,我三兄弟定當(dāng)義不容辭,就此別過,后會有期。”
“一路小心”,李遠(yuǎn)抱拳施禮,目送鄧康等人遠(yuǎn)去后,也騎馬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