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河的南岸,有嵩山,有古老悠久的洛陽,有虎牢關,還有一個叫滎陽的地方,它們就挨挨擠擠的在大河南岸那一塊拐彎的地上一起矗立。沿河而上,是風陵渡,沿河而下,是富庶的大河平原地區(qū),千里沃野,水道縱橫,農(nóng)桑往來,車馬不絕。即使是經(jīng)過了五胡亂華,世族南遷,大河中下游依然是當時最繁華富庶的地區(qū),養(yǎng)活著密集的人口。
洛陽一線已經(jīng)和周國接壤。多年前,周和齊還是同一個國家,名字叫魏,歷史上稱為北魏。有一天,有兩位能征善戰(zhàn)的將軍各自帶了一群小弟打起了內(nèi)戰(zhàn),各自擁立了一位皇帝,于是就有了西魏和東魏。
西魏的宇文家搞了一個周國,東魏的高歡搞了個齊國。當然啊,高歡同學是個堅持向曹丞相看齊的好人,齊國立國的是他兒子高洋。但這不妨礙高歡一早就成為了東魏的實際掌權(quán)者。他人生的多數(shù)時間都在和西魏打仗,為了打贏老對手,不惜在年近五十還娶了一位蠕蠕公主當正室。站在權(quán)利頂峰的人都這樣忍辱負重,下面的馬仔們自然是奮發(fā)圖強,其中,位于滎陽的鄭氏對于高歡的戰(zhàn)爭表現(xiàn)出十二分的支持。
鄭家的投資是成功的!當時的投資理財人鄭道昭不愧于父母給他取的名字,不僅讀書好,做官好,挑老板的眼光也很好。為了保持投資的力度,他一早就把自己的最美的孫女嫁給了老板高歡。這位鄭大車鄭女士是位出名的美人,前夫是東魏皇室,嫁給高歡好多年也沒有孩子。長的太美,高歡的長子高澄還想和她談個超倫理的戀愛,差點因為這件事,引發(fā)高歡與正妻婁氏的決裂。就這樣,她也依然受到高歡的寵愛。鄭女士中年時為高歡生了一個兒子,雖然高歡已經(jīng)有十三個兒子了,但鄭女士的兒子卻是受到過特別表揚的,嫡母兄長們都特別喜歡他,當今太上皇高湛同學就特別信任這個弟弟。
邙山大戰(zhàn)中,因為高歡的兄弟高慎直接把滎陽所在的北豫州獻給了西魏,高歡幾乎是突然出戰(zhàn),很多準備都不充分。這次戰(zhàn)爭中,雖然鄭家沒有什么能上戰(zhàn)場的將軍兒郎,但情報、糧草等等都出了很多力,一反世家分散投資,穩(wěn)坐釣魚臺的習慣。
高歡贏了,兩方國境線就保持在洛陽以外,鄭氏不用擔心當炮灰,道昭同學領導鄭氏有功,光佑堂成了族中的主事人,鄭家和高家的關系綁的牢牢的。
再然后,高老板的兒子高洋自己當了皇帝,鄭家因為前期投資的緣故,不用像另外的崔、盧、李三家一樣頭疼后期補漏,反正不管高老板的哪個兒子當皇帝,鄭家都是高家的老親戚,一個字:穩(wěn)!
老高家對鄭家頗有良心,皇帝給堂兄弟娶妻子也挑光佑堂出的姑娘,嫡三房就出了一位郡王妃,就是死的早了點。鄭家別房別枝看了很是眼紅,難道就許你光佑堂投資高家?我也投資!光瑞堂長房嫁女給蘭陵忠武王,就是后世腐女腐男們意淫不斷的蘭陵王高長恭。他們深覺女婿挑的不錯。出身好(文襄帝高澄的兒子),打仗好(是高家第三代里最好的),最重要的是,長的特別好(好看到要戴著面具才能領軍)??上Ц呒业幕实鄄皇歉競髯?,而是兄弟輪流坐,投資快要接近失敗了。
這時候鄴都傳來消息,太上皇高湛為南陽王挑了個媳婦,還是光佑堂的,還是嫡三房的,鄭家又要出一位王妃。繼宮中的馮翊太妃、趙郡王妃死了以后,又一位親王妃即將出爐。這位親王妃和趙郡王妃一樣是出身三房,一樣是皇帝親點。比一比,算一算,蘭陵王妃和南陽王妃,哪一位地位更高貴?當然是南陽王妃了。蘭陵王是長兄的兒子,南陽王是當今的王弟(其實是王兄),南陽王從小是在特意養(yǎng)在晉陽宮中的,按照老高家兄弟輪流坐的尿性,南陽王異日指不定可以坐坐那個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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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家的祖宅占地很廣,從現(xiàn)在的大門看,就和那些普通大族的房子格局差不多,就是房子更多些。但實際上,祖宅深處是堅固的塢堡,全軍事化的防御工事,還有好幾條地道通往各處。光佑堂在祖宅的中部西面,屋宇連綿,房舍大氣精致,是如今祖宅中最好的一處所在。
鄭梼這一輩,光佑堂一共有嫡子六人,嫡女兩人。但最出名的還是長房長庶女馮翊太妃。她和其余的各房兄弟年齡差的比較大,即使中年得子,兒子也跟鄭梼差不多大了。眾多兄弟中,二房的鄭元禮是嫡男中最年長的,如今光佑堂基本就是他在主持。
鄭元禮正帶著一群護衛(wèi),驅(qū)馬奔馳在平坦的官道上,他身下的是神駿的西域白馬,因為春日雨后的泥濘,而沾上了點點紫紅色。這是洛陽附近才有的泥土顏色,路邊的行人一見這高頭大馬,仆從護衛(wèi),就知道是洛陽附近的豪族出行,紛紛讓的遠遠的。
馬兒疾馳,鄭元禮想到多年未見的弟弟,如今還在北寒之地,有生之年不知能否歸來。他的侄子、侄女都未曾謀面,自己卻要代弟嫁女,定不能辜負弟弟的信任。他又想起家中那亂糟糟的雜事,想起那些面和心不和的兄弟,想起光瑞堂的種種行徑……如果當年他能更勇敢些,為仲思據(jù)理力爭,也許現(xiàn)在就是另一番場景。
春日暖風吹起路邊白色的柳絮,迎面撲在鄭元禮的臉上,胡須上,如同那年冬日寒入骨髓的大雪。但柳絮又在迎面的風中重新飄開去,仿佛提醒他,過去已經(jīng)過去。
領頭的護衛(wèi)放緩速度,靠近鄭元禮,說道:“家主,再走六十里就到雞鳴驛了,歇歇再走吧!”
鄭元禮看他們的馬已經(jīng)汗水蒸騰,口鼻有沫,點頭同意。馬速漸漸緩下來,最后在一處種滿楊柳的溝渠邊下了馬。鄭元禮站在樹蔭下,喝了口水,護衛(wèi)中有人放下馬鞍,給馬匹擦干了汗,又讓馬兒在樹下休息,照顧它們飲水。鄭元禮沉著臉看著溝渠中清澈的流水,水中蜿蜒飄動的水草讓他想到濕漉漉的頭發(fā),想起那雙滿含怨恨的眼睛,他突然向后退了幾步。
“家主可是累了?坐著歇歇吧?!鳖I頭護衛(wèi)在地上放了一塊小氈毯,扶著他坐下來。鄭元禮坐在地上,心里卻很煩躁。他想起了太多過去的事情,從前他以為自己都忘卻的,不經(jīng)意間就閃現(xiàn)在心中,原來,他從來就沒有忘卻過。
鄭元禮沉默不語,護衛(wèi)也不好意思說話,大家靜靜的休息了兩刻鐘,鄭元禮就率先起身。他想快點接到弟弟的家人,冥冥中,他感覺到有個契機即將到來。
“走!”一聲短喝,馬匹沖了出去,直奔雞鳴驛而去。
前塵如土
著涼頭疼,沒能更到字數(shù),深感愧疚。這樣下去坑要填到何年何月啊! 關于東西魏和高家的發(fā)家史,可以百度“北齊高歡”,或者直接去讀《北齊書》、《資治通鑒》,不過,歷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北周滅北齊,隋和唐都是繼承了北周的一套,為了樹立自己的正統(tǒng),如何書寫北齊高氏都不為過。各位看客且看且娛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