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秀一行人因都是男子不好照顧皇甫夢,便在船上花錢雇得一婦人,替皇甫端潔身洗面,又喂食了些清水,情況微微好轉(zhuǎn)。
客船揚起白帆,順流而下,浪濤滾滾,翩然游走,待至遼宋邊境,因無違禁物品又攜帶女眷,審查頗松,眾人順利過關(guān)。
至大宋境內(nèi),便改換馬車,速度更快,趕到滄州城內(nèi),方才入夜。
一行人直奔廣愛堂,幸得安道全今日尚在坐堂未曾出診,待他替皇甫夢號完脈之后,略施針灸,又開了藥方,這才對石秀皇甫端說道:“無甚大礙,服完三劑藥當有所好轉(zhuǎn),這幾日別再受寒即可。”
皇甫端、石秀聞言遂放下心來。
安道全又對石秀使了個眼色,二人來到僻靜處,安道全問到:“柴大官人怎沒和你一起回來?”
石秀聞言下意識摸了摸懷中信件,答道:“路上有事耽擱了,再過三五日肯定能趕回來?!?p> 安道全略松了口氣,這段時間天天往柴家莊跑,滄州城內(nèi)已謠言四起,有說“柴大官人快不行了”,還有說“安大夫醫(yī)術(shù)不行,應該換個大夫瞧瞧”??傊襁M若再不回來,他詐病的事恐會露餡,安道全的聲譽也將隨之盡毀。
石秀和安道全閑聊幾句之后,便趁著夜色向柴家莊趕去,通過密道進入莊內(nèi),將信件親自交與馮忠手上。馮忠看見信件上的特殊記號,瞬間了然于胸,亦不多言,見石秀面露疲色,便安排他下去安置。又叫來馮勇,為他備足干糧、銀兩,命其連夜趕往梁山,親自將信交給周興(柴皇城)。
且說水泊梁山現(xiàn)已聚集了四五百嘍啰,金沙灘、蓼兒洼,濠邊鹿角,擂木炮石,皆已建起,又有三關(guān)雄壯、絕徑林巒,已頗具氣象。
這一日,小頭目聶新值守金沙灘,見水泊邊打探消息的酒保候禮帶著一人行色匆匆的趕來,知是有緊要事求見寨主,便直接放行,并親自護送他們上山。
且說周興掌管一山人馬,最近正在為錢糧發(fā)愁,得知柴進來信,喜出望外,待讀完信件,更難掩內(nèi)心澎湃。不想柴進此行竟有如此運道,不僅發(fā)展出一條長期財路,更是對前路有了清晰詳盡的安排。
待平復下心情后,周興不愿脫柴進后腿,立馬安排人尋來李義問道:“寨中會水性的好漢有多少?”。
李義掌管山寨所有人員檔案,對每人的情況自是了如指掌,遂答道:“總共五十四人會水,但精通水性的只有半數(shù)?!?p> 周興心里略微估算了一番,發(fā)現(xiàn)離柴進的要求甚遠,說道:“可有什法子在兩月之內(nèi),讓山寨嘍啰有半數(shù)能下得水、架得船?”
李義苦臉答道:“天氣漸寒,眾嘍啰恐難練習,再說架舟涉水這本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成的,老爺您難為小的了?”
周興聞言嘆息道:“創(chuàng)業(yè)維艱吶,難道沒有別的法子了?”
“因何事需要這么多懂水性的好漢?”李義好奇的問道。
因李義是柴家忠仆,機密要事說與他聽也不妨事,周興便解釋道:“我們將與金國做生意,陸路不太保險,想走水路,并且這八百里水泊是一道天然屏障,若有一強大水軍,山寨將固若金湯、萬無一失,此事百利無一害,所以就算難如登天,也必須要想辦法達成?!?p> 李義聞言眼珠微轉(zhuǎn),似想到一好主意,連忙建言道:“老爺何不招攬這山下漁民,小的見他們生活貧苦,若以行商誘之,許與重利,待走完幾趟,直接納入山寨,豈不是一舉兩得?”
周興盯著李義上下打量了一番,贊賞道:“好啊,有道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小子有些長進啊?!?p> 李義諂笑道:“這不是怕丟老爺臉,仔細下了番苦功?!?p> 周興見他蹬鼻子上臉,笑罵道:“行了,夸你兩句還喘上了,既有了主意,還不去辦,等著老爺我親自去呢?”
李義也不惱,彎腰行了一禮,出得門去,準備操辦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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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山東鄆城石碣村,有阮氏三兄弟,三人義膽包身,功夫出眾,平日里只打魚為生,亦在水泊里做私商勾當。這一日阮小五和阮小七在賭坊輸?shù)脹]了分文,又覺腹中空空,便作伴去二哥家討些吃食。行至村頭,卻見往日里的閑漢都背著行囊朝水泊趕去。拉住一人問清緣由后,才知是梁山在招收船工,懂水性的都可以去,每月竟有二兩銀子,阮小五、阮小七聞言都頗為意動。
兩人悶聲各懷心思的來到阮小二家,見二哥和嫂子正在收拾漁網(wǎng),便進屋尋老娘說話。
阮小二見自家兄弟,滿面晦氣,哪還不知他們又輸光了銀錢,便吩咐婆娘取魚貨做些飯食,屋內(nèi)果然傳來老娘的叫罵聲,這場景隔個三五日就得來一出,阮小二早已見怪不怪。
待老娘罵累躺下歇息后,阮小二叫來小五、小七,說道:“你二人輸錢就輸錢,還非得回來找頓罵,哪天把老娘氣病了,看你們怎生挽回?!?p> 阮小七嬉皮笑臉的說道:“我們這是給老娘找點事做,你看剛才罵我們那嗓門,可見咱娘身體硬朗著呢,哪天罵不動了,才是出大事了?!?p> 阮小二聞言笑罵道:“就你小子歪理多。”又見阮小五一直默不作聲,問道:“五郎,今日輸?shù)暮芏鄦?,怎這般垂頭喪氣?”
阮小五也沒接話,神情鄭重地對兄弟二人說道:“我想去梁山試試?!?p> 阮小二見狀,好奇地問道:“梁山!去梁山做甚?”
阮小七便把路上見聞?wù)f與阮小二聽,阮小二心里有些復雜,拍了拍阮小五肩膀,說道:“想去就去,家里有我和七郎呢?!?p> 阮小七卻頗為憤慨的說道:“咱們兄弟三人在一起,不求富貴不做官,好吃好喝勝過神仙,五哥何必非要去受別人閑氣?!?p> 阮小五反問道:“七郎這話怎么說的,人都沒見著,怎生受閑氣了?”
阮小七笑著答道:“想那梁山也沒什識人的本事,那些潑皮腌臜破落戶值什二兩銀子,咱們兄弟三人如此本事,他們卻不遣人來請,你上山后受蠢貨使喚,不是受閑氣嗎?”
話畢,三人都有些沉默。過了半晌,阮小五仿佛下定了決心,對阮小二、阮小七說道:“二哥,七郎,我見那梁山?jīng)]有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漁民,應是良善的,許是來此地日短,沒聽過咱兄弟的名聲,才沒使人來請,這次我是定要去一趟的,整天窩在村子里,我心里憋屈,我想出去走一走,闖一闖?!闭f完便起身離去,準備回住處收拾行李。
阮小七見狀,便要跟去。
阮小二連忙攔住,道:“你去做甚,五郎什么性子,你還不知道?”
阮小七推開阮小二胳膊,邊走邊說道:“我知道五哥性子,才要跟著他一起去,我們兩人也好有個照應,老娘就交給你了?!?p> 阮小二神色復雜地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似悵然,似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