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天使
還沒跑到家，文森特已經(jīng)看到自己家的門前圍了好多人，都好奇地伸長了脖子往里看。
心里的那一絲不安更強烈了。
“是文森特，文森特回來了?！比藗兗娂娮岄_路來。
文森特感覺到腳很軟，氣有些喘不上來，剛才連發(fā)十箭都沒這樣的感覺。
“蘭蒂妮！”文森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進了屋內(nèi)。
但他的腳步卻一下子僵住了，如被定了身一樣，呆呆得看向正坐在椅子上，聽到她的呼喚而轉(zhuǎn)過身來的身影。
“文森特！”
多么久違的聲音，多么熟悉的聲音，以為再也聽不到這樣的呼喚了。
淡綠色的眼睛里不再只是空洞一片，驚喜和溫情正重新在這雙眼睛里洋溢。
“蘭蒂妮！”文森特搶上前去，迎接他的是一個久違的擁抱。
“對不起，蘭蒂妮?！蔽纳剜?。
“不，文森特，是我拖累你了?！碧m蒂妮輕輕地搖頭，緊緊地抱著文森特，像生怕失去心愛之物的孩子。
“蘭蒂妮，我沒能保護好艾莉爾和你?！蔽纳貎?nèi)疚得幾乎無法言語。
“不，文森特?！碧m蒂妮輕輕推開文森特，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們已經(jīng)失去了艾莉爾，我們不能再失去彼此了，我們要好好活下去，我相信，這也是艾莉爾所希望的?！?p> “蘭蒂妮……你……你……”文森特看見，愛人的眼睛里有光，有火焰。
“是銀月大人，是銀月大人將我的靈魂從深淵的桎梏里解救出來時，留在我心里的一句話?！碧m蒂妮微笑著說。
“銀月大人？”文森特四下環(huán)顧。
不知什么時候，屋里的眾人都已悄然退出去了，空無一人。
兩人緊緊擁吻在一起。
從對方的唇上，他們都感覺到了一種新的希望和熱情在萌芽，都感覺到一種新的生活在遙遙招手。
絕非只有文森特、史蒂勒老爹和西埃里夫感受到了這種新生活的力量，這幾天，這樣的故事在薇山城里到處發(fā)生著。
……
“海德森議員，像蘭蒂妮這樣的人，多嗎？”離開文森特家，沿著筆直向上的臺階路走回城主府時，銀月這樣問道。
“據(jù)統(tǒng)計有五十多人。絕望的事情太多了，所以，精神失常在窮苦人中是很常見的。尤其是女人，她們既敏感又脆弱，所以這五十多人中有四十來人是女的?！焙５律f道。
“把他們都領到我這里來吧，另外，通知一下男爵大人，就說我這里需要他的幫助。”銀月這樣說道。
……
夜深了，天空墨一樣黑，入夜后的雨越來越大，雨點敲打萬物的聲音充斥了整個世界。
在城主府里，銀月脫下了包裹全身的長袍，一身銀白色長裙，將她的背影勾勒得俏生生的，正斜倚在欄桿上，呆呆得出神。
“你在看什么呢，外面什么都看不見?！备吒栎p輕走上前去，忽然說道。
“嚇我一跳，你怎么走路都不帶聲音的！”銀月拭了拭眼角，回頭嗔怪，兩眼微紅，帶著些許鼻音。
“你哭了？！”高歌有些驚訝地看著銀月的眼睛。
“誰哭了，你才哭了呢！我只是被風迷了眼睛?！便y月氣鼓鼓地白了一眼高歌，忙又擦拭了一下雙眼。
“為什么要哭呢？今天城里可都傳開了，銀月大人治愈了五十個瘋子，將他們的靈魂從魔鬼那里救贖出來，她是慈悲的化身，是主神派到人間來救苦救難的?！备吒栌行└锌裉?，他可是親眼目睹了銀月的努力和辛苦。
“我只是……”銀月停了一停，悠悠道：“我只是有些傷感。在解開他們的心結(jié)時，我深入了他們的靈魂，看到了他們的故事。多么悲慘的故事?。∥以詾?，我們妖女的命運是最悲慘的，原來，世上的可憐人并不止我們妖女啊！”
“是啊！這是個悲慘的世界，所以，我們更應該抱團取暖?！备吒栲皣@。
“抱團取暖！”銀月細細體味著這幾個字，久久不語，神情卻愈發(fā)柔和起來。
“好了，你今天受累了，早點休息吧……天使！”最后兩個字脫口而出時，高歌忽然感覺到老臉一紅，會不會太肉麻了??？！
但救了這么多絕望的人，不是天使又是什么？
“你說什么？”銀月卻是一愣。
“天……天使?。∧氵@么救苦救難，當然是天使了！”高歌硬著頭皮說道。
“你……你才是天使！你全家都是天使?。 便y月峨眉倒豎，氣得一跺腳，轉(zhuǎn)頭就跑了。
“這……這……”高歌懵逼了。
哪里說錯了啊！
“男爵大人，議長讓我來找你?！边@時，格林剛好匆匆進來。
“格林，如果夸一個女孩子是天使，有什么不妥當嗎？”高歌一把抓住格林。
“當然是大大的不妥了！”格林瞪大了雙眼，“這哪是夸啊，這是罵人?。 ?p> “為什么？天使不是很可愛的嗎？”高歌大驚。
“天使可愛？！長著翅膀的干尸有什么可愛的，高歌男爵，你的口味有點重喔！”格林低眉臊目地賤笑起來。
“什么？！你們這個世界的天使居然是這個樣子的？銀月……你……你聽我解釋！”高歌心急火燎地躥出門去。
“你們這個世界？神馬意思？”格林眨巴著他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百思不得其姐。
……
一切都開展得如火如荼，時大時小的連綿雨天，也阻擋不住獲得了新力量的人們。
城外，土地被翻開，麥種已經(jīng)撒下，同時撒下的，還有無盡的希望。
作為主管農(nóng)業(yè)的格林，這幾天幾乎都泡在了田地里，雖然辛苦，卻快活得像條土狗。
城墻上的戰(zhàn)損處，正被一一修補好，在西埃里夫的建議下，還將在城墻上建造一批箭樓。
山頂廣場上，一百名新招的常備軍正分為三隊，分別由漢斯佳、海德森和卓拉納馬帶領，在達里高利的統(tǒng)一指揮下緊張地訓練著。
蘭蒂妮真的是名優(yōu)秀的書記員，能寫會算，查里曼因因此輕松了好多，那張苦瓜臉似乎都舒展了不少。
似乎只有高歌非常的苦惱。
“你說，天使在你們那個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銀月抬起線條迷人的下巴，逼問道。
“可愛、迷人、善良、強大?！备吒枘罱?jīng)般說道。
“上次你還說了性感?！便y月不滿意。
“對，還有性感。”高歌一臉的生無可戀，“銀月小姐，這已經(jīng)是你第十八次問我這個問題了?！?p> “哼！”銀月得意地嬌斥：“我就是不信，你一定是在騙我?！?p> “我……”高歌忽然醒悟，“我知道了，你就是想我夸你?！?p> 銀月俏臉一紅，卻馬上搶白道：“誰希罕你夸我了！你不夸我，我難道就不可愛、不迷人、不善良、不強大、不性感了嗎？”
“對，你可愛、你迷人、你善良、你強大、你性感，銀月大姐！”高歌投降了，這可真是瓊瑤劇式的臺詞啊。
“不希罕！”銀月高抬著頭，輕快地走了，一頭茂密的銀色長發(fā)隨著腳步輕輕跳蕩。
高歌笑著搖了搖頭，坐回了高高的靠背椅上，表情卻慢慢變得苦惱起來。
后悔??！
為什么當年不好好學數(shù)理化，考個理工科呢，如果自己是個工科男，現(xiàn)在就能刷刷刷畫出圖紙來，造槍造炮造炸彈，發(fā)電采礦蒸汽機，火車汽車自行車，直接進入工業(yè)社會，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可自己偏偏是個文科狗，只知道些什么詩詞歌賦、哲學史論、文藝考據(jù)，這些東西有毛用??！
自己的優(yōu)勢，可能也就是曾經(jīng)在這個世界所沒有的現(xiàn)代社會體制下生活過，也曾深入研究過諸多文明與制度了。
那就安安心心多考慮考慮如何設計制度吧。
只能如此了。
于是，獎金制度、績效提成、集體評議、末位淘汰……各種讓人目瞪口呆卻又新奇有效的制度層出不窮地在城主府外那面被稱為“公告欄”的墻上出現(xiàn)，由蘭蒂妮高聲朗讀給圍觀的人們聽。
……
時間進入了四月下旬，現(xiàn)在是雨季降水最猛烈的時候。
暴雨已經(jīng)持續(xù)肆虐了三天，泛濫的無定河使稀樹草原上到處是湖泊和沼澤，薇山城完全成了一座孤島。
但薇山城外那個巨大的喇叭形平原上，卻是生機盎然，由格林主持修建的田間排水系統(tǒng)發(fā)揮了巨大的作用，暴雨完全沒有沖走一點兒泥土，麥苗已經(jīng)破土，綠得發(fā)黑，驚人的茁壯。
城墻已經(jīng)修補完畢，新建的石砌箭樓聳立在城墻上，平添了幾分雄壯和殺氣。
工匠們都被集中起來，整天忙得不可開交。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推進著，高歌反而成了最輕松的人，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泡在了偶然發(fā)現(xiàn)的前城主的秘密藏書室里，他在這里拼命吸收著這個世界種種神奇而陌生的知識，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在他的頭腦中漸漸清晰了起來。
尤其讓人驚喜的是，在這個藏書室里，還找到了好幾本講述斗氣和一些斗技修煉之術(shù)的圖書。
斗氣的修煉體系與東方的仙修體系相比，要簡單得多，最最關(guān)鍵一點就是要不斷地運用，在不斷挑戰(zhàn)極限中突破，只在一些重要的節(jié)點，比如開辟氣?；蚴蔷辰缤黄茣r有一些訣竅和技巧，這也是各種修煉方法分出高下的地方了。
至于斗技，就是如何用巧妙的方法運用斗氣，使之更有效地在戰(zhàn)斗中使用，這就千奇百怪，層出不窮了，按斗技的威力程度分，從高到低可分九品。
讀書、淬煉斗氣、練習斗技，成了高歌日常的主要工作，剩下的時間，就是忙著“采陰補陽”了。
“銀月，你現(xiàn)在使用能力后是不是反噬越來越輕了？”城主的辦公室內(nèi)，高歌收回手掌，問道。
“是的，我感覺到我的第一級魂臺已經(jīng)基本穩(wěn)固了?！便y月掩飾不住臉上的喜色，飛了他一眼，“這都是你的功勞?！?p> 高歌的小心臟一顫，忙正色道：“你的那些同伴呢？怎么還沒消息？你上次說的那幾位的能力，像什么控制土石啦，催生植物啦，醫(yī)治傷患啦等等，都是薇山城急需的。而且，你的反噬輕了，對我來說，要想提高境界，也很需要采補她們的反噬能量?！?p> “是有些奇怪！”銀月微微蹙眉，“我發(fā)出訊息已經(jīng)有近兩個月了，按道理就算現(xiàn)在路途難行，但對負責聯(lián)絡我的那位同伴來說，以她的能力，應該都不成問題?。槭裁吹浆F(xiàn)在還沒來找我呢？”
正在這時，格利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
“男爵大人，不好了！據(jù)達里高利大叔估計，今天可能會出現(xiàn)魔暴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