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斗嘴（一）
長安城安府觀星塔頂。
房間內(nèi)，燭火搖曳，沈慕容坐在桌邊，看著搖曳不定的燭火，心緒煩亂，蹙眉思考良久，默然不語。
忽然，門外響起了“嗙嗙嗙”地敲門聲，傳來安祿山的聲音，口齒不甚伶俐，卻有些急不可待，道：“好容容……是我，開門，我有話想跟你說?！?p> 沈慕容冷聲道：“我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談吧！”
安祿山微紅著臉，手指觸到門縫上，往里面看了看，但見他心目中的女人正孤燈獨(dú)坐在燈下默然不語，純白的衣衫勾勒出她輕盈的身形，唇紅若丹，看得他一陣心旌動蕩。其實(shí)這道門雖從內(nèi)栓上，可對一身蠻力的他而言，絲毫起不了作用，他只是不愿以武力逼她開門罷了。
他本以轉(zhuǎn)身欲走，可又有些不甘心，帶著酒意又停住了腳，復(fù)又道：“好容容，我是想和你詳談隨侯珠，還有長生……不老……”話未說完，門忽地“吱呀——”一聲開了，沈慕容白了他一眼，背過身去，道：“想不到安大人倒也規(guī)矩，怎么區(qū)區(qū)一道木門就擋得住你嗎？有什么話快說，我很累了?！?p> 安祿山?jīng)]料到她如此轉(zhuǎn)變，想來那長生不老真的對她很重要，他有些欣喜若狂，手足無措道：“好容容，怎么你……我……我就知道你不會對我這么狠心的……”他激動不已，吐出一口酒氣，借著醉意，伸出手想要將全無武功的沈慕容摟抱在懷里得一夕歡愉。誰知沈慕容猛地一閃身，憤然轉(zhuǎn)頭，雙瞳帶火，瞪視著他，怒道：“你若是再敢如此，我馬上死在你面前！”她雖然中了那“軟香玉花膏”，可性子卻依舊烈得很，像一匹烈性難馴的小馬駒，不愿屈居人前。這些日子以來，安祿山也一直忌憚于此，有所顧忌，不敢親近于她。
可今晚，卻有些不同。
安祿山借著醉意，打了個酒嗝，哈哈大笑道：“好容容，你……早已是我的人了，如今還顧慮什么呢？更何況……傳國玉璽我已經(jīng)到手，只要你告訴我隨侯之珠的下落，等兩件寶物一到手，我就起兵推翻李隆基那老小兒，成立大燕國，封你為后，與你一同長生不老如何？”
沈慕容冷哼道：“你關(guān)了我這么久，無非是想從我嘴里套出隨侯之珠的下落，不是嗎？我憑什么要告訴你？”
安祿山訕笑兩聲，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張又黃又舊的紙來，道：“嘿嘿，好容容，怎么……你不信我？我能做皇帝可都是上天注定的，不信，你看這是什么？”說著便將那張紙遞到沈慕容眼前。
沈慕容側(cè)目一看，起初還有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可越往后看下去，卻再也不能讓自己繼續(xù)沉默下去，只因那張紙上的玄機(jī)太吸引她，細(xì)細(xì)看來，那竟是一張圖文并茂的圖譜，下面繪著一盤果實(shí)，似李非桃，正中寫著二字——“乙丑”。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情難以平復(fù)，再也不能一如既往對安祿山冷漠，顫聲道：“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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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趙小玉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男子，雖然挨了響亮的一巴掌，可他俊倪的臉上，還是保持著那種一貫的笑容。
還是那樣自信滿滿的笑。
辰弒摸了摸那一巴掌，臉上帶著那種足以包容她一切的笑意，依舊啞著嗓子逗她道：“小美人兒——為何方才你要說，寧可辰弒碰你，也不許別的男人親近半分？我如你所愿，如今碰了你，可你為何還要打我？”模仿各種不同年齡男子的聲音，這種“變聲法”是五毒教中人行走江湖常用的一種技能。
趙小玉一想起方才那一幕，就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美目一瞪，板著臉道：“壞東西，色胚子，呸，誰要理你？”小臉轉(zhuǎn)過去不看他，氣得通紅。
辰弒料知她是在為方才的事生氣。
原來，趙小玉一路跟蹤辰弒，自以為高明，卻早就被辰弒發(fā)覺，他一時興起，借著小巷內(nèi)伸手不見五指，便借用變聲法，和她玩了玩。
辰弒見狀，忍住笑意，扳過她的肩膀，一本正經(jīng)道：“那好——你可以不回答我剛才那個問題，可是，這個問題，你必須要答我……”趙小玉雖還有氣，見他忽然神情嚴(yán)肅，便也看著他，卻聞他道：“你為什么要跟著我？莫非……你對我要做的事感興趣？”辰弒說完，抿緊了唇，蹙起了眉頭。
趙小玉變得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畢竟跟蹤他也是出于擔(dān)憂他和藍(lán)香楹有什么理不清的瓜葛，難道告訴他是她吃醋？
她掙開他的雙手，轉(zhuǎn)過身去，強(qiáng)詞奪理道：“什么我跟著你？這長安城是你五毒教的嗎？我干嘛好好的不睡覺跑出來跟著你？我趙小玉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就是出來逛逛，你管我？”說著她又裝作煞有其事地背著雙手，往前踱了幾步，道：“嗯，今晚，月朗星稀，的確是個適合閑逛的好日子！”
辰弒看了她半天，默然不語，忽而笑了，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便從懷中掏出一件物飾，把玩在手中，贊道：“嗯，好，小玉兒，今晚的月色的確很美，不過再美也美不過這東西！”
趙小玉回過頭一看，但見一個紅底金邊的香囊，金絲細(xì)線在月光的清輝下發(fā)出迷人的暈光，似乎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她一見這物飾，方才得意的神情便從俏麗的小臉上不翼而飛，胸口忽地一痛，似乎被人點(diǎn)中了死穴一般難受，一時氣結(jié)，道：“你……這東西怎么你一直帶著？”
她深知，那香囊是那和合公主藍(lán)香楹離開之前，送給辰弒的信物，恐怕自打她走后，他便一直帶在身上，從未曾離過身。
“果然，他是想著那女人的……”趙小玉忿忿地想著，見他如此，便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走，鼻尖有些酸酸的。
辰弒身形一展，又嬉皮笑臉擋在了她的眼前，道：“怎么小玉兒你吃我醋？”
趙小玉昂著頭，不說話，調(diào)轉(zhuǎn)一個方向又走，淚水盈滿了眼眶就快要掉下來，卻不愿讓他看到。
辰弒又?jǐn)r住了她的去路，笑著拉住她道：“還說不是吃醋？怎么生我氣了？”
趙小玉拼力甩開手，可剛一掙脫，又被辰弒抓住，趙小玉淚水再也止不住，奪眶而出，憤然道：“你走開，別攔著我，沒人愿意管你到底是去見吐蕃公主還是葡萄公主！”
辰弒唇角笑意更甚，他微微抿了抿唇，收起了那香囊，回她一個自信滿滿的微笑，道：“總算肯說實(shí)話了！看來你一直都在偷聽我和魯密使的談話，對不對？”他挑挑眉，又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沒有聽清楚……”
待他臉上帶著戲謔的神色，轉(zhuǎn)過身來看趙小玉之時，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使出她那蹩腳的“騰云訣”跑出很遠(yuǎn)了，而那方向卻是——
當(dāng)下他神色一緊，不敢再故意氣她，運(yùn)氣足下，便從后面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忍了氣，道：“你想去哪里？”
趙小玉臉上掛著淚水，有些失控，忽而見他關(guān)切的神態(tài)，美目一轉(zhuǎn)，心中有些小得意，故意惡聲惡氣道：“我要走便走，你想留也留不住我。”話脫口而出，見辰弒臉上頓現(xiàn)氣急敗壞的神色，她有些欣欣然，又任性地往前面又跑了幾步。
辰弒心中氣惱，抓住了她的手腕，瞇起了雙眼道：“你要去修仙觀，對不對？”趙小玉不說話，只是瞪了他一眼，他胸中忽地騰起一團(tuán)妒火，道：“你敢去找那個臭道士？”
趙小玉睜大美目瞪著他道：“有什么不敢？你去見你那位香囊公主、葡萄公主好了，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不著！”
辰弒怒罵一聲，道：“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他又有了想要打她的沖動，真不明白，這女人如何會這般膽大妄為？如她所言，難道來自她那個年代的女子都這樣？
兩人對視良久，他看著她轉(zhuǎn)瞬冰涼的眼神，總算敗下陣來，他忽地雙手按住了她的肩，柔聲道：“好玉兒，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也不要再去找那個臭道士，好不好？”
趙小玉聞言，神情一滯，繼而回過神來，想起方才自己所受的委屈，便故意氣他道：“不好！”甩開他的手又走。
辰弒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妒火，怒道：“你這女人，我非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什么叫做三從四德！”言畢便一手?jǐn)堊×怂募?xì)腰，忽地一下飛上了屋檐。
趙小玉驚叫一聲，人已經(jīng)飛了起來。
他原道趙小玉不會輕功，憑著她那三腳貓的半成品“騰云訣”，她決計不可飛下屋檐，到了高處也就會老老實(shí)實(shí)任他擺布。誰知手臂上又是一痛，他倒吸一口冷氣，兩人剛落到一家屋檐上，他重心不穩(wěn)，幾欲跌倒。
他低吼一聲，看著手臂上又出現(xiàn)了一排整齊而清晰的貝齒印記，方道：“趙小玉——你……”他揚(yáng)起手幾欲落下，他想狠狠打她屁股。
趙小玉得意洋洋地仰起頭，閉了眼等待著他的巴掌落下，心中無比悲涼：你打我好了，只有你打了我，我才有勇氣……給自己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離開你，去找令狐大哥，今生今世，再也不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