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四年里,梁玉龍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與人交流。對于一個能將秘密埋藏十多年從不與人訴說的人來說,與人交流似乎成了一種多余。他已經(jīng)習慣了將秘密埋藏在心底,好像一說出來,就會被人傳頌,就會無法實現(xiàn)。閑暇的時候,他喜歡躺在寢室的床上看書,還特地掛上一張布簾,布簾上寫著兩個大字:啞舍,讓那些本想找他談天說地的室友也成了啞巴。
在眾多室友中,他只與王飛虎合得來。
在空管員這個行業(yè),有一個特殊的現(xiàn)象:昔日的大學室友,有很多成了未來的同事。因為全國培養(yǎng)空管員的大學,僅有三所。而這些未來的同事,再經(jīng)過若干年的變遷,又成了領導與下屬的關系。
王飛虎雖然來自上海這樣的大城市,身在書香世家,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婦聯(lián)干部,家境殷實,但卻一點富家子弟的紈绔都沒有。
梁玉龍家境貧窮,將主要收入來源寄托于在圖書館的勤工儉學和獎學金,盡管如此,也經(jīng)常有青黃不接的時候。舍不得繼續(xù)向貧窮而勞累的父母要錢,梁玉龍常常受到王飛虎在經(jīng)濟上的接濟。
有一次,王飛虎將一雙剛買來沒幾天的耐克運動鞋丟進了垃圾桶,因為這雙從網(wǎng)上買來的名牌運動鞋,碼子偏大,穿不了,只好扔掉。梁玉龍心疼地從垃圾桶里撿起那雙名牌運動鞋,批評王飛虎暴殄天物,王飛虎兩眼一瞪:
“你總不能讓我削足適履吧?”
梁玉龍將這雙臭氣熏天的運動鞋左看右看,又拿著在腳上比劃了幾下,王飛虎看出了梁玉龍眼里的不舍,不屑地說道:
“你要是覺得合適的話,就拿去穿吧,反正扔了也是扔了。”
梁玉龍帶著幾分感激帶著幾分自慚形穢,穿上了人生第一雙名牌運動鞋。但是很顯然,這雙鞋子對于梁玉龍來說也偏大了,但梁玉龍有自己的小秘密:他在鞋尖部分塞了兩團海綿,又在腳后跟貼了兩張創(chuàng)可貼,終于可以行走自如了。
經(jīng)濟條件較好的王飛虎,還經(jīng)常帶上梁玉龍去下館子打牙祭,這兩人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然而,讓梁玉龍對王飛虎不滿的是,王飛虎似乎不把學習放在心上,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玩游戲。為這事兒,兩人沒少鬧矛盾。
梁玉龍常常不屑一顧地對王飛虎說:
“你說你玩兒游戲就玩兒游戲吧,但能不能不玩兒那些弱智游戲?能不能玩兒點高智商游戲?”
的確,王飛虎玩兒的游戲是:貪吃蛇、俄羅斯方塊、魔方,這些游戲早在小學時代都被大家玩膩了,而王飛虎卻玩兒得不亦樂乎。
梁玉龍看不下去的時候就對王飛虎說:
“有你這樣的室友,真是拉低了我的智商?!?p> 而王飛虎卻笑笑說:
“你成天只知道讀書,讀書有啥好的?玩兒游戲才刺激,不玩兒游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臨到考試的時候,因為王飛虎平時看書較少,為了不掛科,自然免不了要央求梁玉龍開點綠燈,“方便方便”??丛诿七\動鞋和隔三岔五的牙祭的份兒上,梁玉龍只好睜只眼閉只眼。
轉眼之間,大學的第二個學期開始了。這天,王飛虎將一個精致的信封交給好友梁玉龍,求梁玉龍辦一件事。
梁玉龍瞪大了眼睛:
“這是啥?”
王飛虎說:
“一封信?!?p> 梁玉龍不解地問:
“給我的?”
王飛虎不屑一顧地道:
“我看你真是書讀多了,腦子都銹了,我一大老爺們兒,給你寫信干啥?”
梁玉龍繼續(xù)不解地問道:
“那……”
王飛虎看看四下無人,這才對梁玉龍耳語道:
“求你交給雅麗?!?p> 聽到好友的這句話,梁玉龍的心猛烈地顫動起來。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和王飛虎這個好哥們兒,盡管有很多地方都不相同,但卻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都喜歡上了班花宋雅麗。
看著那封信,梁玉龍猶如看到一坨燒紅的碳,連連退縮擺手:
“你你……這不是拿我開涮么?我我我……我一見了美女就……就邁不開腿說不出話……還是你自己去吧……”
說完轉身就跑,落荒而逃。
王飛虎看著梁玉龍的背影,恨恨地道:
“我自己去?我要是不怕被拒絕不怕打臉,我還請你干啥?真不夠哥們兒!”
宋雅麗,是梁玉龍人生的第二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