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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海潮退去時

第二十五章:緬懷

等不到海潮退去時 張清詞 3771 2018-07-07 13:11:23

  偌大的包廂,能裝下三十多號人實屬不易,包廂里分成三桌,所以不會擁擠。

  班長點了遍人數(shù),覺得不對勁,又點了兩遍,“不對啊,怎么少了兩個人?”他不解的低喃,先前也沒人說不來啊。

  身邊的同學(xué)戳了戳他的腰,猛打眼色,“你忘了嗎?”他很小聲的提醒,因為顧梓喻就坐在隔了兩個人的位置,他生怕這些話會傳到她的耳朵里。

  班長恍然大悟,他們已經(jīng)不是最初的三十二人了…愧疚地瞥了一眼顧梓喻,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注意到,暗自松了口氣。

  “那也不對啊,還少一個人呢?!彼@次的說話聲比較大,費解的觀望眾人,自己也努力尋找少的人是誰,但每個人的臉都更加成熟,他辨認起來已經(jīng)不太容易。

  “是方沫?!弊诹硪蛔赖脑S澤囁嚅的說,不時偷看顧梓喻的神色。

  每個人都在偷偷觀察顧梓喻的反應(yīng),記憶的篇章被猛然翻開。

  顧梓喻的表現(xiàn)卻異常從容,她輕啟紅唇,回答眾人的疑問:“她雜志社臨時有工作,會晚點到?!?p>  接著,顧梓喻看到班長臉上來不及掩飾的震驚,看到許澤開了又合的嘴巴,看到禮宇和女友關(guān)切又憂慮的對視。這都源于四年前那場如電視劇橋段的恩怨,只是他們沒想到,有一天那篇章節(jié)會被翻頁,展開新的情節(jié)。

  班長很豪氣的讓大家放開了點菜,他買單,頓時引起一陣雀躍。

  火鍋一般不是大夏天的首選,但他們中愛吃辣的占大多數(shù),這點實在不符合廣東人的口味特點。

  當沸騰的湯汁滾動起來,空調(diào)打到二十二度,叫了兩箱冰啤酒,著實體驗了一把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飯桌上,大家只顧著吃,誰都沒多說一句話,氣氛卻也隨著沸騰的火鍋而躁動起來,這大概就是選擇夏天吃火鍋的原因吧。

  吃飽喝足之后,買單的任務(wù)就全權(quán)交給了班長。從一些同學(xué)的談話中,顧梓喻可以聽到,他現(xiàn)在在一家外企上班,市場主管,年薪百萬,果然是最優(yōu)秀的班長呢。

  顧梓喻不由得欣慰,大家都從事著很體面的工作。

  如果林子軒還在,他會做什么呢,是從事自己喜愛的研發(fā)工作嗎?突然出現(xiàn)的新型發(fā)明會不會就是出自他之手呢?想到這里顧梓喻不由得心酸,看著曾經(jīng)熟悉的音容笑貌,曾經(jīng)喊著的:“一班應(yīng)到三十二人,實到三十二人?!蹦沁b遠如車馬碾壓泥土的聲音,隨著時間的遷徙,在年華中悄悄逝去。

  而后大家朝著KTV移去,就在火鍋城不遠處,路程短暫,三十多人的龐大群體,頗有打群架的架勢。

  方沫發(fā)來消息,說她已經(jīng)抵達機場,朝他們這里趕來。顧梓喻把即將去往的地址發(fā)給她。

  到了KTV訂了最大的包間,點了水果和酒,空調(diào)開的很足,以至于剛才流的細汗都變成了皮膚上細小的顆粒。

  包廂里響起熟悉的旋律,是梁靜茹的經(jīng)典歌曲—《可惜不是你》,憂傷的旋律充斥整個房間和顧梓喻的胸腔。

  努力為你改變卻變不了預(yù)留的伏線

  以為在你身邊那也算永遠

  仿佛還是昨天可是昨天已非常遙遠

  但閉上了雙眼我還看得見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

  感謝那時你牽過我的手

  還能感受那溫柔

  不知道昏暗中是誰的聲音那么低沉、滄桑,讓顧梓喻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滾燙的淚劃過臉頰,落在冰冷的手背,記憶像驚濤駭浪般襲來,浸濕了腦海中所有有關(guān)愛的回憶。兩個人的記憶剩一個人消磨,是殘忍的,像在潰爛的傷口撒一把細鹽,痛徹心扉。

  愛情有時候就是這樣,跨越千山萬水,邁過滄海桑田,最后留下的只是一場美麗的回憶,努力改變,也改變不了預(yù)留的伏線。

  包間的昏暗成功為顧梓喻做了掩飾,可一直都在關(guān)注她的禮宇并沒有被昏暗遮住雙眼,他和女友耳語了兩句,女友也憐惜的望向顧梓喻。

  禮宇悄悄的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張紙,沒有說話。顧梓喻觸動的淚點他深有體會,只是外人無法安慰。

  “你和她,有打算結(jié)婚嗎?”顧梓喻突然偏過頭問他,笑中帶淚。

  “嗯,已經(jīng)在籌備婚禮了?!倍Y宇滿眼濃情的看著女友的方向,仿佛心意相通,她回過頭,兩雙情意綿綿的目光就那樣撞到一起。

  “真好…”顧梓喻似有若無的惆悵,她承認自己羨慕了,同窗好友幾乎都有了自己的歸屬跟幸福,禮宇也是,他們是真正的校服到婚紗。

  可那個說過畢業(yè)就結(jié)婚的男子,再也不會在她的生命里出現(xiàn)了。

  “梓喻,你也會遇到更好的?!彼p拍顧梓喻的肩,像安撫從噩夢中驚醒的嬰兒,溫聲說道。

  顧梓喻抬起氤氳的雙眼,茫然的反問:“還會有更好的嗎?”

  禮宇沉默片刻,回答:“有。會有的。”

  顧梓喻笑的更加凄涼,整個胸腔都像被灼燒,苦不堪言,“不會有了?!碑斈阌鲆娏艘粋€填滿心臟的人,后來的人再好也不過是其他人。

  “梓喻…其實…”禮宇突然變的吞吐,他有一件不知該如何對她開口的事情。

  “嗯?”顧梓喻嗓子沙啞,含糊的應(yīng)聲。

  “大家約好,結(jié)束后去墓地看望子軒?!闭f出這話他也于心不忍,換做他這位要好的兄弟都苦覺悲戚,何況顧梓喻這位曾愛的轟轟烈烈的初戀女友。

  可瞞著她不是更加讓她悲戚嗎?

  “你放心,我不會在那么多人面前哭的。”她倔強的說。

  所有故事,結(jié)局都是注定,每個角色的命運都是天意,天意如何,結(jié)局便如何。

  一曲終了,那讓顧梓喻傷心奪萃的音樂也如被風(fēng)吹散的陰霾,消失在空氣中。

  門被外力推開,方沫探頭,滿懷歉意的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遲到的自罰三杯!”仗著空間漆黑,不知是誰高喊了一嗓子。

  “好好好!”方沫順從民意,走到桌邊,毫不猶豫的喝滿三杯酒,氣氛一下被推進了一個高潮。

  顧梓喻的情緒漸漸平靜,禮宇安撫她后,又回到了女友身邊。

  方沫借著微弱的燈光,猶豫了一下,坐到了顧梓喻身旁的空位。

  她不曾留意,坐在角落,和曾經(jīng)一樣不起眼的男人,透過鏡片,滿含愛意的眼神,一直跟隨著她的背影。不加任何裝飾的手,輕輕搖晃酒杯,濺出一兩滴,然后埋頭,像和誰置氣一般,一飲而盡。

  “不唱了不唱了,人都到齊了,不如玩點游戲!”又是一位不知名的同學(xué)提出,然后下一秒,所有燈光都被打開。

  顧梓喻下意識伸手遮住眼睛,一來受不了強光刺激,二來不想被發(fā)現(xiàn)哭紅的眼睛。

  似乎知道她的煩惱,禮宇提高嗓門:“好啊,玩什么?”所有人的視線自然全部投向了他那邊,給足了顧梓喻余地。

  “真心話大冒險!”有人提議。

  這從大學(xué)開始,百玩不厭的無聊游戲雖然被很多人調(diào)侃老套,但大家還是聚到了一起。

  不知為何,禮宇莫名其妙成了主持人,拿出一副撲克牌,人手一張,“老規(guī)矩,誰拿到大王誰接受懲罰,或者罰酒三杯?!彼镑纫恍Γ驯緛硇∏傻谋訐Q成了大一倍的杯子,看誰還敢逃避懲罰。

  顧梓喻從容不迫的翻開手中的牌,是小王,她暗自松了口氣,她不太希望自己突然成為目光的焦點。

  “誰是大王?”大家互相看對方的牌,都在好奇誰是那位天選之子。

  “是我?!比巳褐心瑐鞒鲆粋€女聲,順著聲音看去,是方沫。

  后排的男人激動的吹了聲口哨。

  “我選…大冒險?!彼鄲赖南肓讼?,生理期不能喝太多酒,而真心話和大冒險不論她選哪個,都不會被輕易放過…

  “我來我來?!蹦莻€吹口哨的男人高舉胳膊,似乎想到了有意思的懲罰?!昂陀疫叺谌齻€人隔著紙接吻十秒!”他大聲宣布懲罰,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方沫緩緩朝右邊看去,只見第三個人靦腆的垂下頭,手足無措的樣子,而巧合的是,那個人居然是曾經(jīng)追求過方沫的許澤,更是讓人一陣唏噓。

  “不好吧,他都結(jié)婚了。”方沫一口回絕。

  許澤微微顫抖,不動聲色的將右手插進衣兜,抬起頭也應(yīng)聲說:“是啊,換一個吧?!?p>  那人覺得沒勁,不太滿意的說,“那就對視十秒吧?!?p>  “我喝酒?!狈侥傅恼f,順手拿起酒杯,毫不猶豫的昂頭喝盡,另一只手捂住隱隱發(fā)痛的腹部。

  她有時比顧梓喻還倔強,雖然感情是感情,游戲是游戲,不能混為一談,但許澤曾經(jīng)熱烈的追求過她,而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結(jié)婚,于情于理她都該適當保持距離,不給外人看戲,或者說閑話的機會。

  “她等會還得趕飛機?!痹S澤搶過最后一杯酒,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昂頭,喝盡。

  曾經(jīng)煙酒不沾,怯怯懦懦的男生什么時候變的這么男人了?

  方沫朦朧的看著他,可許澤刻意躲避了方沫的目光,又不動聲色的回到了位置。他沒變過,還是同以前一般膽小,只是有份壓在心底的情感,快要控制不住的爆發(fā)了。

  “梓喻,我們現(xiàn)在要去墓地,你…去嗎?”班長看時間差不多了,對著顧梓喻試探的詢問,連音量都不敢太高。

  他們都很害怕提到林子軒,害怕顧梓喻砌起的城墻一瞬坍塌。

  剛哭過的雙眼依舊酸澀,可她不想破壞他們緬懷林子軒的心情,于是假裝隨意的說:“好啊?!?p>  這時,顧梓喻又看到方沫來不及掩飾的震驚,班長開了又合的嘴巴,以及所有老同學(xué)關(guān)切又憂慮的對視。

  這是他們對顧梓喻的不自信。

  每個人都買了一朵水仙花,來到公墓時,連看門的大爺都看呆了,大概是從未見過這么大的陣仗。

  望著公墓大門,有些記憶逐漸下沉,有些記憶卻快速浮出水面,如同翻江倒海。

  站在林子軒的墓碑前,照片上的少年還含著迷人的淺笑,只是再也沒有溫度和生命力。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顧梓喻率先將花朵放下。

  過去了四年的死亡,在這一刻又被重新籠罩一層濃厚的悲傷,顧梓喻彎下腰,輕輕將花朵放下,又用戴著銀圈的手輕輕掠過了冰冷的黑色照片,她沒有哭,可心里在流血。

  “子軒,我們都來看你了。”班長眼中含淚,竭力控制顫抖,不想這場緬懷只有悲痛纏繞,林子軒最討厭悲傷。

  四年前,班里的同學(xué)也成群結(jié)隊去醫(yī)院探望林子軒,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

  林子軒去世后,他們因為學(xué)業(yè)無法參與葬禮,可距離卻無法吹散他們的悲傷,總是偷偷朝葬禮舉行的位置看去。

  現(xiàn)在,他們已完全適應(yīng)了林子軒去世的事實,帶著儀式感,祭拜他,同時緬懷自己逝去的青春…

  死亡,在他們那個年紀,是一件久遠到從未考慮過的事情,可它的降臨從來不會問你愿不愿意,就那樣,降臨在了年輕的林子軒身上。

  這是一班所有人的痛。

  顧梓喻躲在最后偷偷的抹眼淚,禮宇走過來輕輕拍拍她的肩。

  說好不哭的,她似乎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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