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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海潮退去時

第二十六章:透徹

等不到海潮退去時 張清詞 3805 2018-07-08 22:21:15

  生活就像永不停歇的馬車,中途會有人離去,會喜、會悲,可這就是人生。

  顧梓喻抬頭望向天空,滿眼憂傷,墓地越是寂靜,悲傷就越是濃郁。她沒有辜負林子軒的遺愿,她把整個一班都帶來看他了,即使現(xiàn)在他們天人永隔,遇見了,也錯過了,即使不能好好的道別,也不后悔曾遇見一場。那時候的歲月就像一場夏日的大雨,就算渾身都濕透了,也想再淋一回。

  出了林子軒的墓地,所有人都變得沉默,誰都無法清楚的得到一個答案,林子軒的死亡是對他的救贖,還是對所有人的殘忍。

  時光改變了太多,所以很多人寧愿回到以前,可那些最真切,最簡單的日子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我們最終還是輸給了揮淚又含笑的青春。

  禮宇執(zhí)意送顧梓喻登機。

  送走女友后他點燃一支煙,顧梓喻朝他伸了伸手,示意她也要一根。

  禮宇的表情頗為震驚,不可置信的脫口而出:“你怎么抽煙?”

  從他的語氣中顧梓喻聽出了費解,仿佛女人抽煙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另她皺眉,“女人不可以抽煙?”她反駁禮宇一直不曾變過的大男子主義。

  禮宇怔了怔,無話反駁,只好拿出一根,猶猶豫豫的遞給她,顧梓喻接過煙的手勢熟練利落。

  方沫走在旁邊,她們要乘同一航班回BJ,她始終一言不發(fā),眼神從顧梓喻點燃煙的那刻,滲透出很多復雜情緒。

  “真沒想到,有一天你們兩個還能走在一起?!倍Y宇深吸一口煙后,突如其來的感慨讓方沫措手不及。

  她找不出一句話回答。禮宇曾狠狠痛斥過她的蛇蝎心腸、自私自利。

  “你沒想到的事情有很多。”顧梓喻淡淡地回應。

  “你這次得好好珍惜?!倍Y宇看向方沫,意味深長的說。既然顧梓喻都沒說什么,他也不好再說什么。

  且行且珍惜,這五個字無論對什么事,于什么人,都永遠試用。

  登機前,禮宇輕輕將顧梓喻擁入懷中,摸了摸她的秀發(fā),心中蒼涼,再見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顧梓喻也輕松拍拍他的背,安慰他,他從來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自己的消失和逃避讓他害怕了。

  “你和她要幸福。”顧梓喻由衷的祝福,他們這一對必須要一直牽手,走到生命的盡頭。

  “一定會的?!倍Y宇保證。

  因為失去了,所以才想把一份天長地久,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愛情寄托在他們身上。

  不負此生很難,不負彼此就夠了。

  回BJ后,很快就忘記了緬懷曾經(jīng)時的惆悵,顧梓喻參與設(shè)計定制版實體書模型,用自己全部心意回報每一位讀者的喜愛。而方沫向雜志社推薦了一位很能潛力的編輯做副主編,自己終究不是適合領(lǐng)導人的人,做一個普通編輯,寫自己想寫的文章,這才是她想要的。

  一整天,顧梓喻都呆在工作室,和設(shè)計師們討論模板設(shè)計。梁昕還因為這事嘲笑她,說她一會要寫歌,一會要設(shè)計,簡直不像個作家了。

  顧梓喻很想趕緊把模板定下來,但討論了一下午,設(shè)計師們都累了,于是讓他們都回去了。

  她拿出一瓶水,坐在一堆稿紙面前,認真的篩選。

  不知為何,她總能想起當時在創(chuàng)作《海潮》時,林子軒就坐在她身邊,對著她的稿紙進行指導,不懂裝懂的樣子。

  那時年少,對未知的未來充滿美好的期待,但誰都沒想到會是如今的結(jié)局。

  她使勁甩甩頭,不想再讓自己想起悲傷的過去,可有些記憶已經(jīng)深入骨髓,即便用大水刷洗也未必洗的干凈。

  她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一個身影步入她的視線范圍,是沈江然。他帶著笑意的眸子一直盯著顧梓喻,讓顧梓喻下意識摸了摸臉,問道:“干嘛這么看著我?”

  “好看。”他嘴角噙著玩世不恭的壞笑,得意的說。

  顧梓喻清秀的長相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但在沈江然眼中卻很特別。

  “好吧?!鳖欒饔髀柭柤?,全當他說的是玩笑話?!澳阍趺磥砹耍俊?p>  “不是說好來接你,做你的私人保鏢嗎?”沈江然提醒她。這可是他的頭等大事。

  顧梓喻捂嘴輕笑,“都已經(jīng)過去兩天,你這個保鏢也太負責了?!?p>  “那看在我這個保鏢這么負責的份上,顧作家,可以走了嗎?”他柔聲說,笑容淺淺的像春日里藍色的碧波,讓人心曠神怡。

  “走吧。”顧梓喻展顏一笑,拿好東西,走在他的前面。

  說是送顧梓喻回家,但還是被顧梓喻帶頭去了酒吧,雖然現(xiàn)在去那里討杯酒喝是不太可能了。摸了摸包里的幾張草圖,還是挺想聽聽梁昕犀利的意見的。

  他們還沒抬腳邁進酒吧的門檻,只見兩排穿著黑色西裝的壯漢,帶著黑色墨鏡,頗像香港電影黑社會老大的小弟們,占據(jù)酒吧門口兩邊的地盤,不茍言笑,讓里面的客人不敢出來,外面的客人不敢進去。接著,一輛銀灰色奧迪出現(xiàn)在酒吧門口,車上下來一位穿著銀色西裝的男人,抱著一大束紅色玫瑰,朝酒吧走去,只聽見兩排壯漢都很恭敬的叫了聲:“趙哥?!?p>  顧梓喻下意識和沈江然對視一眼,用唇形問道:“什么情況?”

  沈江然意味深長地沖她眨眼,從他的眼神中顧梓喻看出他一定是知道“軍情”的人,而且知道的還不少。這讓顧梓喻在心中苦笑,到底誰才是梁昕最好的朋友啊。

  顧梓喻輕輕邁著步子走進酒吧,和沈江然坐在不易被察覺的角落,有滋有味的欣賞著男人即將帶來的一場大戲。

  趙霄抱著花走近梁昕的時候,她正面對著酒柜擺放剛進的酒,聽到身后的騷動才轉(zhuǎn)過頭,一回頭,臉差點撞在花束上。

  遠處的顧梓喻看到這一幕,忍俊不禁。

  梁昕輕擰眉頭,看看趙霄,又看看門口那些壯漢,語氣頗為不滿的問道:“你這是干嘛?”

  “梁昕。”趙霄好像第一次跟別人表白似的,顯得緊張不已,猛然向前一步還撞到了吧臺上,疼的面部扭曲,引發(fā)哄堂大笑?!拔蚁矚g你,做我女朋友吧。”他還是堅強的把臺詞說完了。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梁昕鄙夷的打量他,從第一眼對他的印象就不好,高調(diào)、油膩,恰恰是她最不喜歡的類型。

  她對感情一向干脆利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不拖泥帶水。

  這么直白的拒絕也沒讓趙霄死心,堵住梁昕的出路,依舊大膽的把花塞進梁昕懷中,“你不喜歡我是你的事,但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可以拒絕我對你的喜歡,但不能拒絕我對你的追求。”他大聲的說,目光堅定,這偶像劇般的臺詞從他口中說出雖然不太養(yǎng)眼,但也讓人小小感動了一把。

  可如果梁昕是那么容易被感動的女人,就不會守著一份被背叛的感情這么多年了。

  “我說了我不喜歡你,也不會接受你的追求,麻煩你趕緊把門口那堆人帶走,別再影響我做生意?!绷宏繗饧睌?,趙霄完全沒理解她的意思。

  這大抵是梁昕同趙霄說過字數(shù)最多的一次話了。

  趙霄錯愕,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昕姐的話有點重了吧…”一旁的沈江然看著都有點心疼這個勇敢求愛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兩人之間有種默契的共鳴吧。

  “對待感情就該這樣,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拒絕,干脆利落,不留后路?!鳖欒饔鞣炊芷降?,她完全懂得梁昕的處境,因為她們是一種人。

  “換成你,也會這樣嗎?”沈江然的目光突然深沉,牢牢鎖在顧梓喻身上,久久未收回。他在期待,又害怕答案。

  “當然?!鳖欒饔鞑患偎妓鞯幕卮?,如她所說,干脆利落,不留后路。

  沈江然不動聲色地低下頭,自嘲的笑笑。

  女人果然是一種深情又絕情的動物,一旦深情的把一個人填滿心口,就會絕情的對另一個人兵戎相向。

  趙霄把門口的人都遣散了,他害怕梁昕一氣之下真的一點余地都不給他留了。

  梁昕雙眼帶著怒火的瞪他,隨手把大束的玫瑰花丟在吧臺上,咬牙切齒的說:“你還不走?”

  酒吧的客人已經(jīng)把喝酒的目的變成了看戲,只不過梁昕這個主角,當?shù)牟磺椴辉浮?p>  “梁昕,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趙霄始終保持著微笑,他對梁昕,比簽一個幾千萬的合同還要上心。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世界上哪會有那么多兩情相悅,你情我愿?

  “你難道聽不懂嗎?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绷宏吭捳f的決絕,動作也很決絕,用力抱起那一大束象征愛情的紅色玫瑰,塞回趙霄手中,引起眾人一片唏噓。

  顧梓喻終于站起身,朝他們走去,她怕再這樣鬧下去,這條街乃至下條街都記住梁昕這個“絕情人”的名字。

  她走上前,輕輕摟住梁昕的肩,不緩不慢的對趙霄說:“你先回去吧,感情的事情就像吃熱豆腐,越急越吃不到?!?p>  她看得出,趙霄還有很多話在喉嚨里打轉(zhuǎn),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說出。

  趙霄對顧梓喻并不眼熟,但從與梁昕親昵的動作上看,她們應該是好朋友,所以也只能作罷。

  “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不會放棄的。”他丟下這句話就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頹廢的走開了,走到門口時又將花束輕輕靠門放下,他隨便梁昕怎么處理,但他送出去的花和給出去的感情不會輕易收回。

  那輛銀色奧迪帶著留戀,緩緩開出這條街。

  趙霄走后,梁昕長舒一口氣,煩躁的撩著頭發(fā),原本柔順的發(fā)絲被她弄的一團糟。

  “好了,都打發(fā)走了?!鳖欒饔靼矒崴@般反應確實看得出她很厭煩剛才的男人。

  “他下次還會來,打發(fā)的掉一次,打發(fā)不了次次?!绷宏繜┰甑恼f,像心愛的高跟鞋粘上了黏人的橡皮糖,想盡辦法都甩不干凈。

  “你放心吧,像他那種渾身散發(fā)有錢人氣質(zhì)的男人,哪會真的一心一意對待一個平凡女人?等你拒絕的多了,他自然而然就把目標換做別人了。”

  有錢的男人從來不缺投懷送抱的女人,很多女人都情愿嫁給一個沒有愛情的有錢男人,也不愿意用青春去奉陪什么狗屁愛情。但梁昕就不一樣,對她來說,愛情是一種信仰,不散發(fā)銅臭味的信仰,所以就算趙霄明日就去找了其她女人,她也不會有一丁點可惜。沒有錢可以掙,但沒有愛情,是什么途徑都掙不來的。

  她細細品了一口酒,“但愿如此?!?p>  “一定如此。”顧梓喻自作主張給自己倒了半杯酒,還洋洋得意的同梁昕碰杯?!安贿^,這么優(yōu)質(zhì)的男人,你真舍得放手?”

  梁昕鄙夷的看了眼她,“你什么候也變的這么膚淺?”明明比她年紀還小很多,卻總是一副老成的模樣。

  “我也是替你著急?!鳖欒饔骰位伪薪瘘S色的液體,低低的說。

  “我都不著急,你急什么?”梁昕反問,覺得她最該著急的對象應是自己。

  對比顧梓喻,她活的更通透,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而顧梓喻只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卻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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