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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星穹

九十、當(dāng)聰明人

帝國星穹 圣者晨雷 3033 2020-02-16 20:04:33

  即便于闐人都不知兵事,難道秦人也不知道兵事嗎?

  所以康彥雖然是滿嘴自信,但實際上,他心底深處卻是憂患不絕。

  自然有侍從來為他披甲,他著甲出帳,看到伊屠智同樣披甲而來。

  伊屠智的臉色非常難看。

  “小心,秦人敢這樣做,他們肯定有所倚仗!”

  一見面,伊屠智沒有虛禮,直接就向康彥發(fā)出警告。

  倒是聯(lián)軍的另一位首領(lǐng),皮山王有些不以為然:“便是再有倚仗,也不過是于闐的那點兵力,他們總不可能變出更多的兵來。”

  康彥沒有理睬他,徑直上馬,眾人一起來到營門之前。

  只見在距離他們的營地約有里許之遠(yuǎn),大約有兩千騎左右的于闐軍已經(jīng)列好了陣。只一看他們這陣勢,康彥與伊屠智的心都是咯登一下。

  這不是草原上游牧民族的軍陣,比如犬戎人,他們也會列陣,但哪怕列起陣來也不會整齊到這個地步!

  當(dāng)今世上,能夠擁有如此軍紀(jì)的部隊并不多,而離他們最近的,只有秦國人!

  “這……這是……”皮山王也看出名堂來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這怎么……可能,秦人怎么可能……把于闐人訓(xùn)練成這模樣?”

  “不是于闐人……是秦軍!”康彥臉色煞白,喃喃地道。

  這樣的唯有大秦正規(guī)軍,而且是正規(guī)軍中最精銳之一的邊軍,才可能如此!

  他霍然轉(zhuǎn)向伊屠智:“伊屠智,你不是說秦人受了上回重創(chuàng),根本不可能調(diào)齊大軍深入大漠嗎?”

  伊屠智同樣臉色煞白:“是不可能調(diào)齊大軍……我知道了,他們從邊軍中抽調(diào)精銳,組成這一支部隊……這是、這是兩千人?他們只派出來了這兩千人!只要擊敗這兩千人,秦國根本無力后續(xù)!”

  伊屠智說的沒錯,康彥也猜到了。

  難怪他的斥侯沒有傳回任何消息,那些游騎遇上秦國正規(guī)軍,自然是有去無回。

  伊屠智的解釋沒有讓康彥心情放松,他的心情更加惡劣:“重點不是秦人有多少,而是秦人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秦人可能派出不超過五千人的小股軍隊入西域,是伊屠智在說服康彥之時就已經(jīng)預(yù)料到的,但是他所說的秦人小股軍隊入西域的時間,應(yīng)當(dāng)是來年——此時已經(jīng)是八月底,朔風(fēng)飛揚,寒意漸來,再過十幾天西域甚至可能下大雪,秦人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下行軍至西域的。

  但偏偏秦人來了!

  秦人從邊郡派兵來此,順利的話前后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這也就意味著一個月前秦人的大軍就已經(jīng)從邊郡動身!

  “怎么辦?”皮山王惶惶不安:“現(xiàn)在糾纏秦人是什么時候派的兵有何意義,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打得嬴打不嬴……”

  “我們兵多,我們又是在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之中作戰(zhàn),我們……我們能勝!”伊屠智道。

  康彥回頭望了望自己的部下,從他的右將開始,每個人的面色都是極為難看。

  康彥咽了口口水,伊屠智說兵多……但實際上,哪怕他們擁有四倍于秦人的兵力,康彥仍然沒有任何勝算。

  一秦抵五胡——這五胡可不是指他們這些西域之國的士兵,而是犬戎人。三千犬戎人就足以橫掃他們西域諸國上萬聯(lián)軍,這在他們的歷史上,又不是沒有發(fā)生過,否則當(dāng)初雄霸西域的烏孫國,如今怎么會被趕到蔥嶺那邊去?

  “他們沖了!”不等康彥拿出主意,他就聽到右將驚呼。

  康彥立刻又轉(zhuǎn)向秦人,發(fā)現(xiàn)秦人已經(jīng)擎起了他們特有的黑色戰(zhàn)旗,那漆黑如夜的旗幟迎風(fēng)而展,數(shù)十面連在一起,讓只有兩千人的秦軍卻露出萬人的氣勢來。

  這黑旗一起,西域聯(lián)軍這邊就立刻有些亂了。

  康彥他們知道對面是秦人,可那些普通士兵并不知道,他們最以為來打的是于闐人,而且是那些剛剛被招募為兵訓(xùn)練還不滿兩個月的奴隸兵,所以一個個自信滿滿。

  但現(xiàn)在……沒聽說過于闐人打的旗幟是黑旗啊,而且這黑旗對于聯(lián)軍中的老人來說不陌生,二十余年前大秦西域都護府橫行南疆北疆時,秦人用的就是這面旗幟!

  “那是……秦人,不是于闐人!”

  “好多秦人,成千上萬!”

  “他們都備有鐵甲,看,他們甚至給馬都被甲!”

  “他們的弩比起弓箭更容易在馬上使用……”

  “怎么回事,不是說打的只是于闐人,最多只有五百秦人嗎,誰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聯(lián)軍之中,群議紛紛,而皮山王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干脆離康彥他們遠(yuǎn)了一些,回到了自己的部隊之中。

  他的兵力不多,不過是八百余人,但是……畢竟這是聽從他命令的八百人,若是情形有什么變化,他無論是令這八百人護著他逃走,還是采取別的什么選擇,都更為便利。

  他的小動作,康彥看在眼中,卻沒有任何辦法。

  此時喝斥,萬一皮山王當(dāng)場翻臉呢?如今他們好歹還有軍營可以倚仗,若是皮山王翻臉,軍營之中先內(nèi)亂起來,秦人會放棄這個有利機會?

  “對,對,軍營,好在我們都樹有營壘,我們,我們……”

  康彥喃喃自語,他這一刻有些想笑自己。

  還想著借助犬戎之力稱霸西域,秦人只來了兩千人,就讓他如今心膽俱傷,完全沒有了自詡為雄主的鎮(zhèn)定與器量。

  他唯一可以倚仗的,也就是營壘了。

  但是,康彥顯然是將營壘當(dāng)成了救命稻草,卻忘了他們這些西域諸國設(shè)營建壘的本領(lǐng),還是二十余年前秦人所教授。

  他們的營壘與秦軍行軍中正式營壘相比,不過就是一層稀疏的籬笆。

  至少在馬越眼中如此。

  馬越胯下的大黑馬不耐煩地噴著鼻息,或許是這沙漠里的氣味讓它祖上的記憶蘇醒,讓它意識到自己離故鄉(xiāng)很近了。

  這是一匹擁有大宛血統(tǒng)的好馬。

  這也是馬越極為喜愛的一匹馬,馬越輕輕撫摸了一下馬脖子,讓這匹暴烈的大馬稍稍安靜下來。他回過頭,看著身后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軍士。

  “諸位隨我自敦煌來此,一路甚是辛苦?!瘪R越笑了起來:“今個兒再辛苦一下,然后咱們?nèi)ビ陉D,喝于闐的葡萄酒,睡于闐的胡姬娘!”

  眾人都是精神一振。

  馬越又伸出一根手指,輕蔑地道:“聽聞赤縣侯用了兩個時辰,將那個什么銀城女王的烏合之眾擊潰。我別的地方不如他,但論打仗,他在我面前就是這個……”

  他伸出的是一根小拇指,他的部下們都哄笑起來。

  在這些邊軍心中,趙和是一個很好的統(tǒng)帥,但真正打仗的本領(lǐng),也就那樣。

  然后馬越又道:“所以,一個時辰,我要看到那個什么莎車王的腦袋——走!”

  他說到這,一夾馬腹,大黑烏咴一聲咆哮,當(dāng)即向前邁步。

  隨著他動,他身后的大旗也動了起來,而隨著這大旗向前,秦軍全軍向前。

  馬越握住手中的長矛,看著越來越近的敵營,他心中一片安寧。

  他覺得自己是屬于這種環(huán)境的,他天生就是為戰(zhàn)場而生的男人。

  四百步……三百步……

  兩百步!

  距離西域聯(lián)軍軍營兩百步時開始,秦軍開始沖鋒。

  哪怕他們一人雙馬,愛惜馬力,可是著甲沖鋒也不是簡單的事情,稍長距離著甲沖鋒,甚至可能會讓一些體弱點的馬累死。

  兩百步左右,才是合適的距離,并且就是這樣,他們沖鋒時也不是一瞬間將速度提到極致,而是先慢跑,讓馬充分活動起來,然后才是催馬沖鋒。

  他們才開始沖鋒,那邊皮山王已經(jīng)回頭向自己的部下下令了:“走!”

  “什么?”他的部將訝然相問。

  “你蠢啊,快走!”皮山王一鞭抽過去,轉(zhuǎn)身就催馬向后營而去。

  他這隊人馬一動,其余聯(lián)軍不屬于莎車的力量頓時也動了起來,并且個個都和他一樣,前進的方向不是秦人,而是營后。

  讓莎車人先頂住,若是莎車人可以頂住秦軍,他們當(dāng)然不介意出來助戰(zhàn)。但莎車人頂不住的話,他們在后營,也更容易逃跑……

  大家都是聰明人,聰明人都聰明起來,那局勢就有趣了。

  誰都想往后擠,讓別人頂上前,這樣你擠我擠,結(jié)果原本只是想撤退觀望,卻變成了爭先恐后的逃跑。而其余諸國紛紛逃跑,莎車軍士看到之后,哪里還有戰(zhàn)意?

  哪怕康彥喝斥甚至斬殺,此時聽從他命令去據(jù)營放箭的,也只有不足四分之一的人。

  至于別的……當(dāng)然也去當(dāng)聰明人了。

  于是秦人甫一攻擊前陣,還只是停留在冒著箭矢用索套來拉扯鹿柴柵欄階段,后營處的聯(lián)軍已經(jīng)崩盤,不知誰被擠得受不了了,直接打開了后營營門。

  嘩的一下,數(shù)以百計的雜牌們便涌出了營門,眾人你擠我我擠你,就聽到不知誰喊了一聲“秦人破營了”,于是一個個棄營而逃。

  康彥聽得后方傳來的呼喊,竭力大呼,試圖阻止,可是他的聲音在數(shù)千人當(dāng)中可謂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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