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今天又睡過了,司空綪雪瞧著司空云霆不好意思起來:“這客棧的長春熏香太好了。一時(shí)貪睡,呵呵,一時(shí)貪睡。”
本要穿上前夜碧竹備好的白裙,卻見司空云霆指了指被面上的一套紫色長袍。
“你要我女扮男裝?雖然這很好玩,但是為什么?”司空綪雪一頭霧水。
“這樣方便。碧竹,你也換一下?!彼究赵砌愿劳瓯阕吡?。
司空綪雪瞧著梳妝鏡中的自己,作為男子,雖是柔弱了些,模樣還是極英氣的。腰間玉帶一束,更為精神。再看碧竹,束了胸仍著一身綠衣,扮作書童,這小廝也是俊俏的很。
匆匆用了早飯,司空綪雪便拉著司空云霆和碧竹奔到街上。雖然知道是來玩的,可是看到街上那么多好玩的、好吃的,司空綪雪不由得繞著司空云霆蹦跶了兩圈。
捏面人的,賣胭脂水粉的,玩色子的,斗蛐蛐的,司空綪雪一個(gè)個(gè)攤位逛過去,開心得不得了。碧竹跟在司空綪雪后面,不時(shí)地抬眼去看司空云霆,仍是一張淡然的臉,似乎這滿街的熱鬧都不能打動(dòng)他。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個(gè)錢袋,拋給碧竹,吩咐若兩人看中什么,但買無妨。
當(dāng)碧竹追上司空綪雪,司空綪雪正停在一個(gè)玉石攤前,瞅著一個(gè)白玉的小香籠出神。那攤主熱情地捧起小香籠,滿臉堆笑道:“公子好眼力。您看看這細(xì)膩的雕工,可是鏤刻梅蘭竹菊,再看看這流蘇,可是請了這江都最好的繡娘做的,流光溢彩,真真是物有所值啊。便是不放香包在內(nèi),把玩也是極好的?!?p> 司空綪雪拿過小香籠,左瞅瞅右瞅瞅,的確是很高雅。她瞥見碧竹手中的錢袋,一努嘴道:“這個(gè)我要了。”
碧竹伸手正要掏銀子,一只手已覆了上來,袖口繡的蘭花激得她心里一陣慌亂,清冷無邊的聲音綻放在頭頂:“這是男子的物件。你買它做什么?”
“送人啊?!彼究站P雪鼓起腮幫子,眨眨眼,街上的東西不是隨便都可以買的嗎?
“哦?”司空云霆瞇起眼睛,道:“送誰?”
司空綪雪愣愣地看著他,懊惱一時(shí)嘴快說漏了,自然是不能讓他知道這是送給廿中三的。索性她一不做二不休,耍起無賴來,將白玉香籠收在袖中,轉(zhuǎn)身就跑。攤主笑容僵在臉上,看著眼前這一出意外,不自覺地捂了捂腮幫子,露出一副不敢招惹的牙痛表情來,心中緊張萬分,祈禱著今日可別再遇上一樁賠本的買賣?!拔腋绺鐣?huì)付你銀子的。”他聽到司空綪雪如斯說著,頓時(shí)覺得牙齒更痛了些。
不料司空綪雪卻腳下一滯,后領(lǐng)已被拎起?!凹笔裁矗歼€沒問價(jià)錢。萬一我?guī)У娜羰遣粔蚰兀俊彼究赵砌脑捯舨淮?,在這嘈雜的街面上卻顯得字字清晰,將司空綪雪和那攤主唬得心中一跳一跳的。
看著他們二人目瞪口呆的模樣,司空云霆淡淡地笑了笑,食中二指往錢袋里一伸,向攤主眼前一點(diǎn),道:“可夠?”
那攤主兩眼放光,牙也不痛了,慌忙雙手接住,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手上那一小顆閃閃的金子,忙不迭地點(diǎn)頭:“夠!夠!”他在攤位上捧起一個(gè)紫色的劍穗,繞過來塞到司空綪雪手中,哈著腰道:“小公子請笑納。這劍穗也不是平常之物,與那香籠的流蘇同出一人。”
司空綪雪道了個(gè)謝。她放下心來,看來花司空云霆的金子也不是那么費(fèi)勁,也不用傷神打他佩劍的主意了。因這剎時(shí)的輕松,她不由得低頭去看她挑中的玉籠,溫潤的色澤在陽光之下流轉(zhuǎn),如一道光,突然晃進(jìn)她的腦中,讓她豁然開朗。她一扭頭道:“我是男的,買個(gè)男子用的小香籠不可以嗎?”
司空云霆似笑非笑地瞧著她,雙手負(fù)在身后,不緊不慢地說:“已經(jīng)晚了,欲蓋彌彰。要送誰呀?”
司空綪雪沖他扮了個(gè)鬼臉,再不想理他。她匆匆往前走去,絲毫不理會(huì)攤主萬分詫異的表情。右側(cè)的如意茶館傳出聲聲叫好,夾雜著一位中年男子渾厚的嗓音。司空綪雪沖碧竹興奮道:“碰上說書的了,走,聽聽去。”硬拉著碧竹跑進(jìn)去,找了張空著的桌子,雙手撐腮,一副持久戰(zhàn)的架勢。
那中年男子青衣布褂,左眉一點(diǎn)黑痣,神采飛揚(yáng),搖頭晃腦,正說得高興,只聽他道:
先王的桃花情事便是這么多。要說起先王的那些功績,那是滔滔可以說上個(gè)三天三夜。甭看各位衣食無憂,安穩(wěn)度日,可要是沒有先王的作為,怕是咱們要國將不國,家破人亡。天妒英才啊,先王早逝,將這身后一切都交付于花琛太子。新帝花琛何許人也?那城東太子府的夜夜笙簫不假吧?一擲千金,納了芙蓉樓的花魁不假吧?這官宦子弟,哪個(gè)不是流連于花叢,樂不思蜀?若是個(gè)一般的公子哥,倒也能成就一段風(fēng)流佳話??善莻€(gè)風(fēng)流倜儻的太子,登基后第一件事便不得不棄了那花魁,惹得美人落淚,真真的心疼不已呀。如今那花魁又回到了芙蓉樓怡園之中,可卻再也不見客了。嘖嘖嘖,可惜呀。
眾人一片惋惜之情,更有那不怕死的,尖著嗓子笑道:“若見了大爺我這般英姿,那花魁怕是早早投了懷抱。哈哈哈哈……”又是一場哄笑。司空綪雪渾身的不自在,偏頭問碧竹:“這說書的這般肆無忌憚嗎?怎的青天白日亂嚼宮里的事,不怕被抓起來嗎?”
碧竹搖搖頭。旁邊的一個(gè)小哥湊了過來,道:“小公子新到江都的吧。新帝大赦吳國,這幾日,便百無禁忌。若是平日,借他一百個(gè)膽子,也說不得一個(gè)字?!?p> 司空綪雪沖他點(diǎn)頭一笑,就算謝過,只聽那說書的繼續(xù)道:
好在大丞相趙宛得先王遺詔,不死不得以廢其位。幸而那姜太后和吳帝有所忌憚,事事皆詢大丞相,因此這王位更迭才那么順暢。否則,以另兩位王子及其身后的勢力,怕是少不得一場血雨腥風(fēng)。不過,廣陵府的長明王花璃,若是他有心于社稷,先不說他年紀(jì)輕輕戰(zhàn)功赫赫,單憑著娘舅殷家的朝中勢力和先王的寵愛,還怕不能成事么?三王花隼嘛,因著他絕色母妃,自小就不受待見,他對這王位嘛,說不好,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