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之中董恪很是與寒江討論了一番,為人處事,只不過不得其半分反應,只管閉目養(yǎng)神。在董恪嘮嘮叨叨實在無法忍受之后,直接點了董恪穴道,讓他張著嘴,舉著手直到越宅門前才解開。
下了車的董恪有些僵硬麻木,決心這個月都不在理會寒江這心黑的家伙。
只是后來當他知曉那杜嬤嬤所講敘的事,也就許久未曾言語,實在不能接受。
當初江都郡主幼年,其父為國捐軀,王妃受不住打擊,早產(chǎn)而亡,一尸兩命,她當初年幼被接往宮中教養(yǎng),年長后回王府居住。
郡主冰雪聰明,才貌兩全,盡得年少才俊傾慕,她卻獨戀自幼指腹為婚的沈家三郎,扶桑郎君沈楓。
及至成年沈家扶桑郎君才冠天下,壓得長安才俊無顏色,不敢在扶桑郎君面前論文比武,兩人可謂才貌相稱天付良緣。
可惜好景不長,沈氏被陷叛國,謀害帝皇,罪大惡極,先昏君震怒,要滿門抄斬,朝中近乎滿朝反對,都道沈家國之柱石,忠君愛國,怎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武帝只好禁了沈氏一門,讓人去尋證據(jù),此前沈家被人密奏,可是證據(jù)確鑿。
江都郡主去太廟之中帶了她爹的睿王牌位,上了朝堂,請皇兄給沈家一個機會,自證清白。
武帝大發(fā)雷霆,先睿王當初為救他而去,他不能不給力機會,便要沈氏兩月之內(nèi),自證清白,只能出去一人得自由。
雖有沈楓暗中查出些線索,當初武帝軍中受傷之事牽連之人,可卻被滅口,得來的證據(jù),眼看就要交往皇宮,卻被人毀去。
無奈這沈楓也只掃到了落款是北狄斡羅思汗王的大印,這份是被毀了,可北狄那一份定是還在的,也好要挾這些背國投敵之人。
沈楓只覺滿目皆敵,又不敢外泄,潛往北狄王庭,只是北狄王庭守衛(wèi)森嚴,入內(nèi)者盡是北狄七十二部貴族。
只好狠下心來,假作叛逃北狄,打算趁機取得北狄信任,那怕是為了看笑話,只要讓他進入王庭,定能尋來證據(jù)。
江都郡主放心不下,易釵裙棄紅妝,扮作男子模樣,千里尋夫,望圖相助。
沈楓出身將門,卻曾拜師岐山門下,他師傅赤陽真人閉關之際為奸人挑釁,險些走火入魔,突聞唯一的傳人叛投北狄,有人親眼所見,言之鑿鑿,誓要將他帶回山門處置。
可這沈楓幾經(jīng)艱辛侮辱才得了進入王庭的時機,又怎會同意,自己又被人監(jiān)視,只能咬死武帝不仁,他才轉投北狄,良禽擇木而棲。
赤陽真人激怒之下,想要清理門戶,又不忍殺了自己教導多年的弟子,只廢除了他一身修為,甩手而去。
是以沈楓也因此得北狄人信任,他是真心投靠,得以進入王庭。
他雖功力被廢,卻心思縝密,不動聲色偷得了大成與北狄密信證據(jù),逃跑之際被困。
若一身功夫尚在自是不懼,如今被廢,傷勢未愈,若非千里尋夫的江都郡主趕來,怕是亡魂大漠之中了。
只是追兵多方圍堵,愈發(fā)接近,兩人一同只是同命鴛鴦,可長安城中沈氏一門又該如何?
江都郡主與沈楓議定,有沈楓引開追兵,江都郡主帶證據(jù)日夜兼程,趕回長安,交于武帝,解救沈氏一門。
日后沈氏歸于祖地,兩人再不離分。江都郡主只知沈郎功夫遠勝自身,此前大意受傷才會被困,如今恢復,引開追兵,又不是拼卻性命,自無大礙。
江都郡主只能含淚應下,以大事為重,幸喜歸途遇著了得知事情真相悔不當初尋覓而來的沈楓師傅赤陽真人,聽聞江都郡主訴求,心中大痛。
江都郡主不知,他自己卻是知曉的,沈楓如今沒有絲毫功力,立時心亂如麻,不現(xiàn)顏色,勉力安慰了江都郡主,讓她速速趕赴長安,沈楓他自會前去相救。
只可惜他趕去之際,卻失了沈楓蹤跡,只拿了那批在沙漠之中慌不擇路逃奔的金狼衛(wèi)。
生死逼問之下,那些金狼衛(wèi)吐露沈楓曾受重傷,又無功力護身,不比從前,引北狄王庭金狼衛(wèi)不擇路途錯入沙漠之中,還是在一處綠洲被追上。
再往后便說不出什么來了,個個抱頭縮起身子,逼得緊了還回一頭撞死。
也不知經(jīng)受了什么慘狀,只說出沈楓身死,萬分慘烈,金狼衛(wèi)生者不過聊聊,皆已神思錯亂,耗盡心機,也問不出來。
本以為快到北狄地界,已經(jīng)安全。才放下心來,卻被赤陽真人抓個正著,刑訊逼供,一行人皆神思錯亂,言語顛倒,直言救命。
就連此前的所在都說不清楚,赤陽真人也只問出大概位置,下了狠心要尋回受盡苦楚冤屈的徒兒。
偏巧起了沙塵暴,遮天蔽日人馬難行,不辨方向,耽誤了幾日。
待風暴稍小,赤陽真人趕去那處綠洲,風暴肆虐而過,一片狼藉,只見得小湖混濁,潛入湖底,沈楓也尸骨無存,想是那金狼衛(wèi)神思有異,說不得準胡亂應對。
赤陽真人強忍心痛,急赴帝都,想無論如何總要抱住弟子家人,可他尚未趕至長安,便聽傳聞沈氏滅門慘案瘋傳天下,簡直痛不欲生,他連夜奔赴長安,潛入睿王府,想要帶走江都郡主,卻被拒之,不復再見。
郡主臨去之前除了帶著幾個心腹遣散王府所有在冊仆役女婢,她雖是郡主乳母,可年事已高,不耐遠途,兒子又來接她奉養(yǎng),至此一別,不知此生可還有相見之機?
實在不能面對自己尊崇仰慕的儒家名士竟是陷人滿門性命的真兇,董恪叫來了所有人對質。
古烈之母正是當年逃亡的沈氏遺孤,隱姓埋名,恰遇了當年的白掌柜古父等人,她不敢外泄身世,謊稱家破人離,父母亡故。
白掌柜夫妻憐她年少流離,愛她聰慧懂事,收為義妹改作白姓,年長后嫁與白掌柜舊交古烈之父古道。
當初她與江都郡主相熟,識得郡主乳母杜嬤嬤,兩人見面識得舊人,杜嬤嬤才開口道出往事。
當初與沈家有關人家多逢災厄,杜嬤嬤放心不下,讓兒子帶著家小遠去他鄉(xiāng)。她要留下來,免得連累兒孫,也要看那些惡人下場。
杜嬤嬤說自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郡主帶回的證據(jù),成了反誣沈氏的,可她上殿之前也曾查看過,從不假手他人。
若說有所遺漏那也只有趕回京畿之際,奔波勞累重病昏迷,被與沈楓交好同窗所救,曾失去意識,若要做手腳,也只有那時。
便不是他二人也與他殷氏家中又干系。那同窗是何人?眾人皆對此人生疑。
杜嬤嬤恨道,京兆殷氏初他們兄弟二人皆慕郡主,又與沈楓交好,若非郡主親口所言,誰又能相信,堂堂殷氏雙杰。
董恪不可置信,只道,老人家莫不是糊涂了,我明明聽殷氏風評甚佳,為人稱道積善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