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的三人看著她們舉止親昵,以為二人又和好如初。
殊不知,若此刻安昀深究起來,整個左相府皆可被牽連。
“娥皇郡主,我說的對嗎?”
“其實,你沒必要知道這些,又何苦折磨自己呢?”
“那你說說,憑什么你們都清楚的事,我就要一事不知,如今知道了,還要裝聾作???”
“你若執(zhí)意要事事都尋求個答案,那這一生會有多痛苦你可知道?既然所有人都已經(jīng)告訴你,前路不必你去走,發(fā)生了什么你也不必知,我們?nèi)巳硕紨r著你,安昀,你何不想想這是為了什么?”
“難道我們都是閑來無事在此耍你?”
“連我都想置身事外,你卻還想拼了命的擠進(jìn)來看看這禍水被攪成了什么樣。這次是眼睛沒了,那下次呢?安昀,為你好這三個字,說出來不是為了害你的?!?p> “我若是盛安昀,那我就只管做好自己寶禎帝姬的身份,天塌下來我也管不著。”
“這才是你要懂的?!?p> 驕傲如未華年,冷漠如未華年,她們多年相交知己,能換得華年這樣一段掏心掏肺的話,安昀又何嘗不知,她是為了什么。
已經(jīng)沒了一雙眼睛了,下次,恐怕就是性命了吧。
安澈哥哥說,做自己即可;盛世哥哥每次都會告訴自己,不要再來宜陽了;而母后說,就做個被寵壞的帝姬吧。
但不是這樣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什么都沒有了嗎?華年,你告訴我,我裝作一事不知,我就可以安穩(wěn)過一生了嗎?我安穩(wěn)過這一生,我的心又能安穩(wěn)嗎?”
“安穩(wěn)?”像是想起了什么,華年有點失神,“你剛剛是在與我說安穩(wěn)?”
安昀順著聲音轉(zhuǎn)過去,白綾下的眼睛依舊睜著,“不妥?”
“我竟以為你懂了?!比A年嘲笑道,“笑話,你我的身份,談什么安穩(wěn)?你不摻和進(jìn)來,不代表你就能萬事順意。以你的身份,大央又只剩你一位帝姬,和親是早晚得事,只不過是因人人都疼愛你,想你有個善終罷了,哪里能求來的安穩(wěn)?”
果然,這人若是不客氣起來,說話跟刀子一般直戳心窩。
和親這件事,安昀不是沒想過,大央內(nèi)有小北央,外有塞上小國,隔海那邊還有個霸主呈明國。之前小北央嫁去了寶康帝姬,邊塞有白家鎮(zhèn)守,與呈明國隔海相望又素?zé)o交集,所以,她并未過多憂慮。
何況,她心里已經(jīng)藏了個人。
“寶康帝姬已經(jīng)做了小北央的王妃,和親這件事,并不急?!彼鸬?,內(nèi)心卻已經(jīng)不穩(wěn)了。
“安昀,你這時候又做什么糊涂呢?你心里明明一本明白賬,卻在這件事上騙自己。權(quán)譽對你來說就這么重要嗎?”
冷不丁的聽旁人對她提起權(quán)譽,安昀心都跟著這兩個字的讀音一起顫了起來,頗有怨氣的說道,“華年,你這是在報我讓你嫁給大哥的仇?!?p> “你知道就好?!?p> 安昀郁結(jié),又好氣的笑了,這件事也不能怪自己,既然被封為娥皇郡主,又是未家女兒,未華年已經(jīng)算是內(nèi)定的皇家兒媳,無論誰做太子,妃位都是未華年的,這人人心知肚明。
所以,與其別人先開這個口,不如自己做媒,先定下華年,卻不曾想華年因為此事,差點與自己斷了聯(lián)系。
“咱倆的恩怨先放放,有件事你可知道?說起來也是和你有關(guān)的。”安昀想起了今早聽到的一些消息。
“若是盛世公子回京,那這可不算和我有關(guān)?!?p> 安昀嘆了口氣,雙手朝華年摸索過去,華年見她這樣,也順勢伸出手。握住了華年的手,心里便踏實了些的安昀笑道,“你這會兒撇關(guān)系可不成,朝佑皇城誰不知道你和三哥哥是青梅竹馬,你說沒關(guān)系就沒關(guān)系了?你可知外面現(xiàn)在都在打賭,說三哥哥回皇城第一個要來的地方就是你這左相府?!?p> “青梅竹馬?我和盛世,錦月和盛世,都是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這下面的含義可就有些重了。外面總有些安靜怕了的想鬧些動靜,大多都不可信。”
“何況,他回皇城,不先去宮內(nèi)謝恩,來左相府做什么,是還嫌不夠熱鬧?“華年冷冷的嘲道。
“既然說起錦月了,那有些話我要告訴你,”安昀握緊了華年的手,“我素來以為,她只是性子驕縱刁蠻了些,人卻沒什么其他的毛病,何況這也可以理解,畢竟整個左相府都寵著她,泡在蜜罐子里含著蜂糖長大的,還能指望她吃苦耐勞不成?可你卻沒看見,五哥哥出事那日,她執(zhí)意不愿和我回皇城,甚至與我起了爭執(zhí),心中對你的怨念不是一星半點,那雙眼中的東西也并不太好,因此,你對錦月,以后還是注意些?!?p> ”我也不是有意想來挑撥你們姐妹的關(guān)系?!鞍碴肋€是有些不忍心,”可有些東西放在我心里,總是覺著不妥。哪怕是我度了君子之腹也好,有備無患也還是能放心些。“
“她與你說什么了?”
“她嫉妒你這件事,想必已經(jīng)積怨已久,覺得你娥皇郡主的身份是因為左相對你的寵愛。因此我許她,回到皇城后讓你們比試比試,誰贏了,別說郡主,就是帝姬身份我也能給她?!?p> “你是不是覺得朝佑皇城許久沒起風(fēng)波了?倒給我找了個好事做,”華年并不意外,重新拿了塊荷葉酥塞給安昀,“天剛亮你就過來,想必沒吃東西,這荷葉酥是錦和巷那家做的,你先吃點吧?!?p> “你做帝姬的都說話了,那我也沒什么意見。只是你既然說了她心中怨我,那若是她輸了,想必只會更加恨我。到時候,若出了事,不知寶禎帝姬可還管?”
那塊荷葉酥安昀剛咬了一口,手一抖掉了些碎屑下來,華年見狀,只是塞了塊帕子給她,并沒有幫她清理的意思。
安昀也不生氣,站起身拿帕子掃了掃又重新坐下來,往華年這邊微微看去,“娥皇郡主怕了?”
“我是怕錦月出了什么事,父親會著急?!比A年淡淡地掃了一眼。
外人很少知道未家還有位小娘子,而華年卻知道,在父親心中,最重要的人卻是錦月。
就像錦月的母親才是父親最想娶回家的人,就像父親為錦月的母親流螢姨娘寫的那句詩,朝甘夕露暮暮添,錦月華年歲歲延,因為是一生中最摯愛的女人,所以希望年年歲歲相知相守,所以母親生了自己,只能取名華年,而錦月二字,則要留給流螢姨娘的孩子。
為人子女,沒什么比父母的愛更重要了。
那句詩到現(xiàn)在,還掛在錦月的園子里。
“所以啊,到時候若是發(fā)生了什么,還望帝姬高抬貴手幫幫我。”華年長嘆。
“華年,你怕么?”
華年難得的笑了一下,指尖順著白綾上的木棉花輕輕滑動,“你都說了,娥皇郡主是內(nèi)定的大央國母,他們爭來爭去都不能拿我怎樣,我身在這圈子中能保全性命,有命在,我就沒什么怕的?!?p> “外人都說娥皇郡主端莊溫雅,端莊我認(rèn),但溫字一說,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看出來的。還是說因為長得美,所以什么都是好的?因為你姿容絕色,因此不愛說話便是端莊,不愛笑便是溫雅?”安昀打趣道,她現(xiàn)在看不見了,即使腦海中印刻著華年的容貌,但這一笑究竟是何等傾城難得,怕是難以再親身領(lǐng)會了。
“所以,我有了美貌,便什么都不怕?!比A年挑眉,冷冷的眸子滿是倨傲的神色,“我有命活,有容貌來裝填我的身份,若是再活的顧左言他,那豈不是太過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郡主殿下,您可真會玩笑?!?p> 安昀俯身打趣道。
她心中清楚,未華年若是高傲起來,該是怎樣的令人望塵莫及。
幸好上天給了她一副好皮囊,否則,此時怕是就沒有了未家嫡出的大娘子。
“那你是因為眼睛看不見了,所以才會害怕?”
華年的提問讓安昀心中一直久擱的黑團(tuán)重重砸下。
“盛世要回來了,安澈哥哥又造反了,青琛不見蹤影,阮家被秘密監(jiān)押,一樁樁一件件。又叫我如何不怕?我可沒有你那么一副好皮囊?!?p> “因為我明知道要發(fā)生什么,現(xiàn)在卻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才怕?!?p> 華年并沒有立刻接上話,安昀憑著感覺只能確定人還在身邊,但聽不見一絲聲響。
許久,一雙手放在了肩上,安昀才舒了口氣。
“本就由不得我們來做什么,你我皆不是布局之人,也不是控局者,我們都是這棋盤上被動的棋子,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
“就是且走且看?!?p> 明日,那位被廢掉的太子就重新回到了皇城,而此時太子府上住著的是安昀的親兄長盛安池,年少有為的右丞,自家叱咤文武的左相父親,以及光明殿上高坐的大央之主,這些人,在兩年之后,終于會聚在了一起。
現(xiàn)在,就差那位地位頗高,只活在人們口中的仁弗小主了。
這風(fēng)云被壓制了兩年,要得以發(fā)泄了。
鄭不喬
最近比較忙,沒有囤太多字,現(xiàn)有的囤文不是太多,所以沒辦法一次更太多,希望大家可以體諒,不要介意,謝謝親愛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