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嫌疑
記憶中模糊有戶部尚書這么個印象，但怎么都想不起來是在哪里碰見過。
我正冥思苦想地回憶著，曹夫人壓低了聲音，繼續(xù)說：“以前你沒去成皇后籌辦的佛會，是因為寧家那個丫頭從小就是個病秧子，從未在人前露過面。你爹在寧均手下，她不去，你也去不成。這下好了，你爹現(xiàn)在成了戶部尚書，也該是你露臉的時候了?！?p> 我涂著底油的手一抖，底油蹭出了指甲邊緣，我趕緊拿軟布擦掉了。幸好曹夫人并沒有察覺到，仍專心地跟曹小姐說著話。
我想起來了——寧思的父親，就是戶部尚書！
寧思包袱里那幾封信，被我匆匆看過后就扔進(jìn)了密室的抽屜里，信里提到了寧思的父親寧均是戶部尚書，還提到了另外幾個人名，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姓曹的。
看來是時候把信拿出來，好好研究一番了。
不管怎樣，這位曹大人曾經(jīng)是寧均的手下，又接替了寧均的位子，是我了解到的第一個與寧思父親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我希望能夠盡量從曹夫人母女的對話中得到一些信息。
可曹夫人母女倆的話題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今日看見的衣裳首飾上，不再提及自家府中私事。
我放慢手上的速度，看準(zhǔn)了時機，插話道：“一看夫人這手，就知道夫人有段好姻緣。定是鸞鳳和鳴，琴瑟同諧，才能養(yǎng)得這樣好的一雙柔荑之手。”
曹夫人得意的看了看自己纖長的手指，說：“那是自然?！鞭D(zhuǎn)頭又看向曹小姐，說：“要不怎么說我有眼光呢？當(dāng)年那么多人上我家提親，我偏偏挑中了你爹。要知道，戶部尚書的位子在寧家人手里已經(jīng)過了好幾代了，你爹還是從寧均手里奪過了這個位子。”
曹小姐大約是早就聽過這番說辭，敷衍地回應(yīng)著。
曹夫人繼續(xù)說：“你爹這么能干，你哥哥也中了舉人，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這次去佛會，可得在皇后面前露露臉。靖安侯世子的婚事可還懸著呢！”
曹小姐的臉頓時燒起來，嬌嗔道：“娘！你說什么呢！我……我們家怎么能高攀靖安侯世子？”
曹夫人不以為然，嗤道：“怎么不能？你爹接了寧均的官職，你接了他女兒的婚約，這不正好嗎？只要皇后看你順眼，給你賜了婚，就沒人會說什么了?！?p> 整張臉通紅的曹小姐吞吞吐吐地說：“靖安侯世子的婚約……可是皇上下過旨意的……”
曹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曹小姐一眼，教訓(xùn)道：“你看看你那點出息！皇上下過旨又怎樣？左右寧家已經(jīng)被抄了，寧家女眷都罰沒為奴了，難道靖安侯世子還要娶那個為奴的寧家女嗎？”
話不要說得那么難聽嘛！為奴的寧家女正坐在你對面呢！我在心里吐槽。
直到最后，也沒從曹家母女身上得到關(guān)于接替了寧均戶部尚書職位的曹大人的信息。不過，從她們的對話中可以看出，曹家確實是寧均被陷害這件事的受益人，嫌疑很大。今后還得繼續(xù)深挖有關(guān)這位曹大人的事情。
我替曹夫人涂上了正紅色的甲油，又在指甲周圍的肌膚上涂上了滋養(yǎng)皮膚的營養(yǎng)油。
曹夫人驚喜地看著她的手，正紅色襯著她的皮膚發(fā)白，又增添了強大的氣場，非常好看！曹夫人欣喜地贊嘆道：“你這甲油涂在指甲上真不錯。鳳仙花染指甲起碼要染兩個時辰，染出來的顏色還沒你這么好看?！?p> 曹小姐也滿心歡喜地說：“是啊！鳳仙花染出來總是帶著點橙色，一點兒都不好看！甲油的顏色就像是桃花一般，還亮晶晶地發(fā)光呢！”
我直覺曹家肯定有秘密，于是想留住曹家母女，待日后仔細(xì)了解。我說：“這甲油本來是一人染一次五兩銀子的，但二位是我們善美堂的第一撥客人，今日不收二位的錢。以后若是二位同來，每次我也只收二位五兩銀子。”
曹小姐歡呼雀躍，曹夫人面色卻有些尷尬，只小聲對曹小姐說：“你若是能嫁進(jìn)靖安侯府，哪怕是日日想染這樣的指甲，也能染得起?！?p> 送走曹家母女，已經(jīng)快到午時了。
蘭蔻回陸府領(lǐng)午飯，我和采薇對了對賬。
我和蘭蔻忙活了一個多時辰，雖然得到了一個重要情報，但并沒有收入進(jìn)賬。采薇獨自一人看著店面，卻賣出四盒玉蘭霜和三盒胭脂。
我艱難地提著毛筆，參照常掌柜給我的賬本，將賬記了上去。不過四五列字，我卻寫了兩刻鐘，寫廢了好幾頁紙。
“公子，您需要些什么？”我聽見采薇的聲音，抬起頭來。
一位翩翩佳公子踏進(jìn)門，是在梓陽縣別過的尹況言。
我連忙迎上去，微微俯身，道：“尹公子！好久不見！”
尹況言笑得親切，說：“確實好久不見！林姑娘別來無恙？”
我說：“一切安好。還說來京城后要去尹公子府上拜訪呢！結(jié)果一直忙著店里的事情，倒時把這件大事忘記了！真是不好意思！”
尹況言大度地說：“無妨。陸兄到京城后來探望過我，告訴我林姑娘正忙籌建一間脂粉鋪，我便知道你脫不開身了。只是我很吃驚，本以為林姑娘是陸小姐的侍女，卻沒想到林姑娘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是陸家的掌柜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尹公子過獎了。尹公子今日是路過此地，還是特意來看看我管理的店鋪的？”
尹況言實誠地說：“我來東市買些書，看見你在這里，就進(jìn)來了?！?p> 我想起尹況言說，他是進(jìn)京是來趕考的，便問道：“尹公子的考試還順利嗎？”
尹況言先是一愣，然后笑著向我解釋：“不，會試要等到年后二月時才開考。舉子們提前來到京城是為了熟悉熟悉環(huán)境，也多認(rèn)識一些人?！?p> 哎，明明在其他人面前都裝得很精明，卻偏偏總是在尹況言面前露出破綻。
我連忙說：“我想尹公子一定能金榜提名！所以，就祝你摘取榜首吧！”
尹況言微微頷首，說：“借你吉言。”
蘭蔻提著兩個食盒回來了。
尹況言說：“林姑娘還沒吃飯罷？那我就不叨擾了?！币鼪r言將一塊巴掌大小的鵝卵石放如我的手心，說：“當(dāng)作我賀林姑娘開業(yè)的賀禮?！?p> 說罷，尹況言轉(zhuǎn)身出了店門。
我攤開手，看著這枚扁平的青色鵝卵石，上面描繪出一個看書的女子人像。我仔細(xì)瞧了瞧，發(fā)現(xiàn)這正是我剛剛埋頭記賬的模樣。勾畫人影的墨跡，正出自于我送給尹況言的那只眼線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