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十日之前,昆侖山脈旁谷河鎮(zhèn)附近,天一教總壇新址;
大殿頂上天窗大開,寒風透過,颯颯作響;殿內彌漫著腐丑的味道,各種鎖鏈刑具捆綁著各種動物的尸體懸掛于梁上,不久前積下的雨水順著鏈條滴答滴答,流入地上的深槽之中;墻上的籠子里關著不少早已不省人事的孩子;近千名衣著奇異的綠袍人跪在地上,在三個帶著精鐵面盔的人帶領下拜著大殿首座上的威嚴老者,整個建筑被籠罩在一股陰森鬼氣之中。
“帶他上來!”此時,跪在正中的面盔人一聲令下,幾個嘍啰便將一個已經(jīng)被打得慘不忍睹的青年拖上了殿來。
“瞿如,這就是那個擾亂本教收集‘童血’的人么?”老者音聲低沉,卻震得整個大殿微微顫抖。
“沒錯,他就是‘云巧莊’的余孽……”
“老子……老子就是羅問!”瞿如話未說完,青年便嘶聲大吼道,“你們這幫喪心病狂的家伙,強搶孩童,滅我全莊,簡直豬狗不如!老子就是要來報仇的……”
“碰!”的一腳,跪在左邊的面盔人起身重重踢在了羅問小腹上,直震得他大咳一聲,噴出血來,差點暈了過去,再無力多言!
“臭小子,教主面前也跟如此放肆!”面盔人惡狠狠道。
“云巧莊?”威嚴老者似乎并不把羅問的惡語當回事。
“回教主,”右邊的面盔人回道,“是數(shù)年前蠱雕所滅的一個小門派,想來是他沒殺干凈,留了這么個小東西,到處給我們搗亂!”
“哼,瞿如,玄蜂,虎蛟,以后這種貨色就不要拖來了,”老者輕蔑的瞟了羅問一眼道,“你們自己處理吧!”
“是!”瞿如,玄蜂,虎蛟同聲應承,然后帶著底下一幫嘍啰齊聲高喊道:“恭賀天一教喬遷之喜!天一教主圣壽無疆圣圣壽!”
“哈哈哈……”老者對這話似乎很是受用,一捋白須大笑起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敢違我天下第一教者,我便叫他尸骨無存!哈哈哈!”
“嘻嘻嘻……”此時,不知從何處飄來一串銀鈴般的輕笑,音聲不大,卻是如針芒一般直刺大殿中人心門而去,直教那一眾天一教惡徒渾身一抖!
“誰!”老者聞聲一驚,立時提勁大喝,一時間,舉殿皆震!
“嘖嘖,尸骨無存?那么厲害???”一個頑皮的女童聲在殿頂響起,輕音裊裊,悅耳寧馨。
眾人立時循聲望去——這一望可不打緊,只那一眼,便好像天地萬物,都在一瞬之間凝固住了。
殿頂那一條本是黑印斑駁的鎖鏈現(xiàn)已變得光滑如新,上面閑閑蕩著一位美若天仙的芊芊少女——她看來不過十二,三歲,梳了個俏皮的雙馬尾,一身云裳粉中帶紫,模樣嬌麗絕倫。
此刻,她雖是力承于鎖鏈,但那鎖鏈卻絲毫沒有為她所累,反是隨風輕擺,恍若柳纖,就好像這少女根本沒有重量一般——恍恍然之中,仿佛這世上一切用來描述美好的詞匯,都已跪倒在了她的面前,仿佛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已因她而黯然失色。
她什么時候來的?她是誰?現(xiàn)在,對于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這些問題都已經(jīng)不再是問題,因為他們都仰望著,被那嬌小少女的無雙美貌勾的魂飛天外,哪還知人世為何物?!
且說,那威嚴老者——也就是天一教教主苗元邪,那也是見慣了人間絕色的主,可這一次,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仙凡有別了!
“啪!”這時,少女一個響指,叫眾人收回了各自魂魄。
“你們看夠了沒?”少女一邊玩著自己的辮子,一邊淡然的說道,“看夠了就把孩子們還有躺著的那位仁兄都放了,我便只廢你們武功,給你們一條活路?!?p> 這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驚;而那苗元邪則在愣了一會之后,大笑出聲;接著,那一眾天一教徒們也跟著他嬉笑了起來。
“嘁,有什么好笑的……”少女嘟了嘟她那鮮嫩如櫻的小嘴,同時輕起一雙小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整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你們笑完了就快放人吧~”
“小丫頭,妳知道這是哪兒嗎?”苗元邪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豪聲道,“妳,知道本座是誰嗎?”
“哎呦,你自己的地方,你自己的名字還要我告訴你啊,”少女伸了伸懶腰,似乎有些不耐煩,“干脆點,放還是不放,我還要去買東西呢~”
“呵呵,原來小丫頭妳還要去買東西啊~”苗元邪聳了聳肩,顏色稍正道,“小丫頭,你進來時本座確是沒有發(fā)現(xiàn)……足見妳輕功十分了得,不過嘛……這內力上……嘿,不如這樣,本座很喜歡妳,妳留來下,本座收你做義女,再教你些其他的本事如何?只要妳答應,妳剛才說的那些人,本座都可以放走!”
“我要是不肯呢~”少女又一嘟嘴,問道。
“不肯?呵呵,由不得你!”苗元邪眼神一變,心下暗道,“這送上門的天物豈可不要?待本座綁你下來,再好好‘疼愛’!”想畢,他揮手一揚,“噔!”的一響,掛在房梁上的一條鐵鏈即應聲而斷,且直朝少女旋飛而去!
少女見狀小嘴一撇,輕起玉臂,對著飛來的鎖鏈凌空一指——只見她指尖緋霞一閃,“嗤”的一聲,整個鐵鏈即停在了半空中,接著從里到外被灼的通紅發(fā)亮,然后“嘩”的一下竟化為鐵水,傾瀉于地,灼得地板白煙四起!而那不幸被鐵水灑中的天一教徒們則皆痛苦倒地,嗷嗷直叫!
“昆侖《傲凰訣》中的‘天陽指’?!”
苗元邪此刻驚得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而瞿如,玄蜂,虎蛟更是駭愕莫名——要知道,這傲凰訣里的功夫高深莫測,難學難練,即便天資頗高者,也得三,四十年的修為方可駕馭,這小丫頭年紀如此之輕,竟已達到了這般境界?!
“所以你們的答案是‘不’咯~”少女眼中的天真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凜冽的殺氣!
“你到底是誰?。俊泵缭昂鹊?,同時內力急催——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這少女絕非善類!而那一幫天一教徒們也緊跟著他們的主子亮出了各自兵器,嚴陣以待!
“屠戮善民,勸而不返者,殺!”少女眼中凜氣一爍——其殘影尚在殿頂,真身卻已在大殿一眾天一教徒之間!
“‘綺羅天步’!”苗元邪見之心中一陣巨駭,當即便想向自己的手下們揚聲示警,但卻已來不及了!
“叮!”一聲劍氣長鳴,響徹天地——少女十指輕挑,身形如幻;其所向之處,片片刃光更若輕煙柳絮,四散飄飛!此情此景,直似那白鶴浮云,嫦娥輕舞!
而舞至終時,少女一沉玉步,“嘩”的一聲,被切成了肉粉的天一教徒們即以她為中心如驚濤拍岸般飛濺而出,直將整個天一大殿都染成了血色!而少女仍是素凈優(yōu)雅,無污無垢,滴血不沾身!
這一切全都在一瞬之間發(fā)生!連苗元邪也沒能完全看清少女的動作,只是勉強跳出了少女的攻擊圈!而近千天一教眾,包括瞿如,玄蜂,虎蛟在內,則全部在頃刻間覆滅!他們可能連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方才如天上仙子的女孩,竟是送他們下地獄的惡魔!
“這……‘九天玄女劍氣’!”冷汗如雨之下,苗元邪再細細一觀眼前“殺場”,心中更加駭然,“不僅內力,速度驚人,連控制力都如此可怕么!”
原來,那少女的凜冽劍氣,與飛濺的血沫竟恰恰避開了地上的羅問還有四周籠子里的幼童們!
“不錯??!還能躲開我這一擊~”少女輕笑道。
“你是……玄天子的徒弟?”苗元邪緊攥寶刀,顫顫問道,“妳……為何要與我天一教為難?”
“嘻嘻,死人就不要打聽那么多啦~”少女嬌嬌一笑。
“可惡!老子就是死,也要拉妳當墊背的!”苗元邪聽罷內勁猛提,一手“滅天刀法”疾疾出手!頓時,漫天刀影便如排山倒海般向少女壓去!
“嘻嘻~”少女見之不慌不忙,只起左手芊芊二指,正正迎向刀鋒!
“鐺!鐺!鐺……”一連串金屬撞擊之聲隨著內力的激撞迸發(fā)而出,沖擊之力震得滿殿鎖鏈咣當直響!而那苗元邪此時心中已是絕望無比——且不說這少女內力之強,竟已達能以指化劍的境界;就說他自己這把寶刀上面,那可是涂滿了天下最烈的毒藥,只要稍沾肌膚,便能在瞬間致人于死地,但這少女竟空手接來,絲毫無恙!而且她似乎尚未盡全力!傳聞那玄天子的《玄女神功》百毒不侵,萬邪不懼,看來所言非虛!今次,自己怕是要死在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丫頭手上了!
果不其然,二人對拼數(shù)百招后,“唰!”的一聲,少女的劍氣將苗元邪連刀帶手,齊齊斬斷;緊接著又是寒光一閃,一劍封喉——橫行江湖數(shù)十載的一代梟雄,就此殞命!
這殺完了那該殺之人,便是時候救一救那當救之人了——少女玉手一揮,一團氣暈便籠在了羅問身上,繼而滲入了他的體內。
不一會兒,羅問便覺渾身清爽,內傷盡消,猛然爬起身來;他呆呆的望著眼前那如天仙下凡一般的少女,想著少女方才那一幕幕驚天地泣鬼神般的表演,真是傾慕已極,敬畏已極,一時大腦混亂不堪,竟是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哎呀!都這個時候了!我再不買東西回去肯定要挨罵!”這時,倒是那少女一看天色先發(fā)話了,“這些孩子交給你了啊,這兒里里外外的壞家伙我都滅了,你不用擔心;不過我不知道住這兒的壞家伙里,有沒有現(xiàn)下出去逛了還沒回來的,所以,你動作最好快一點咯!好啦!告辭!”
說罷,那少女不等羅問反應,便一個飛縱,消失無蹤了……
……
一段時間之后,昆侖危崖峭壁之上,少女正背著一大包瓶瓶罐罐的東西飛馳著;突然,一影如電光般從峰頂疾殺而下,正正朝少女撞去!少女見之,不閃不避,亦正正迎上!
于是,“轟隆”一聲震徹山野!接著,兩道白光如閃電般在云海峭壁之上交纏撞擊,瞬間已過千招有余!最后,兩光相互一擦,分立山巔兩側!
“師父!你又突襲我!”少女嬌聲嗔道,“我手里可拿著你要我買的東西,砸了看你怎么辦!”
“還好意思說!”玄天子皺眉,“要你去買這么點東西,你去了快一天了,老實交代,去哪兒偷懶了?!”
“哎呀~師父~”少女吐了吐舌頭道,“我們不是老在谷河鎮(zhèn)買東西的嘛,今天我去的時候,聽說新搬來了一個什么天一教,老是欺負鄉(xiāng)里,我實在氣憤,就順手去把他們滅了,所以才耽誤了~”
“天一教?”玄天子眉頭稍舒道,“你一個人…把他們滅了?”
“是啊~”少女笑得好無邪。
“嗯~不錯,不錯,看來你平日里確實沒有偷懶~”玄天子面上喜色微露,點頭道,“好了,這次就算了,快回去吧,妳還要練琴呢!”
“啊~”少女一臉哭喪,“今天就讓我休息嘛,我買了東西還打了架耶~”
“嗯……”玄天子稍稍思考了一陣后道,“好吧,好吧,今天就讓你休息了,明天可要好好練琴,還有書畫!”
“好!”少女瞬間變回笑臉,接著轉了轉眼珠,又道,“師父,你讓我練劍,練槍,練箭術,練騎射等等這些我都了解,研究各種兵法戰(zhàn)術我也明白,但是練琴練書法還要練刺繡做菜這些沒用的東西是為什么呢?”
“嘿,不是想讓你更像個大家閨秀一點,以后好嫁的出去么!”玄天子一挑眉毛。
“哎呦,我的好師父,”少女一臉無奈,“我做什么大家閨秀,嫁什么人啊,我情愿一輩子跟著您修道!”
“算了吧!”玄天子笑道,“你這丫頭命里有天凰之像,注定修不了!”
“什么……什么天凰?”少女不解。
“簡單來說就是會嫁得很好~”玄天子解釋道。
“能有多好???”少女搖頭晃腦,“武林盟主夫人?富家少奶奶?元帥夫人?宰相夫人?”
“好啦,別貧嘴了,你今天還想不想休息啦?!想就趕緊回了!”玄天子不耐煩道。
“好,好,好!我回,我回!”少女急忙應承。
“來,我?guī)湍隳命c?!毙熳酉蛏倥斐鍪謥怼?p> “不用!很輕!我拿得動!”少女話音一落,便騰起輕功而去!
“這丫頭……”玄天子搖頭微笑,隨即縱身身追上;于是兩道白光,就這樣一前一后,向昆侖絕頂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