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又是一年多寒暑過去;昆侖絕頂上旭日東升,白鶴環(huán)飛;在晨光與云霧的浮托中,少女正翩翩劍舞——其劍氣時如流光溢彩,飄渺不定,時如瀑落九天,瀟灑十方。
而在距她舞劍處不遠的裊裊云煙里,一座雕欄玉砌卻又不失古樸穩(wěn)重的樓閣時隱時現(xiàn)——那閣頂天臺上坐有一人,正是無敵于天下的玄天子;此刻,她正舉頭望天,似在思考著什么。
“師父!”少女一收劍氣,蓮步輕移,瞬間便來到了玄天子身邊。
“師父,我晨練結(jié)束啦~”少女眨巴著可愛的大眼睛道,“您在發(fā)啥呆呢?”
“什么發(fā)呆!”玄天子一瞪少女道,“我是在思考宇宙蒼生~”
“哇!那么厲害,”少女訝然,“那師父您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我們的存在,乃至我們這個宇宙的存在,是否是唯一的呢?”玄天子一捋鬢發(fā)道。
“哈?”少女鼓了鼓小嘴,“難道師父認為,會存在一模一樣的我,一模一樣的師父您嗎?”
“這也并非不可能??!”玄天子一笑道,“韻兒,妳當(dāng)初選擇了從師與我,對么?”
“對呀!”少女答道。
“但如果妳當(dāng)時因為依戀家人而沒有跟我走呢?”玄天子再道,“又或者,當(dāng)時的我,沒有選擇走那條青石路呢?”
“那……那我就不會跟著師父您學(xué)藝了,”少女邊想邊說道,“我可能就在舅舅家讀書寫字,成了一個普通的待嫁小姐~”
“對!這不就又是一個妳,又是一個宇宙了么!”玄天子拍拍袖子道。
“噢~我有點兒明白了,”少女若有所得般道,“師父的意思是,不同的選擇,會造就不同的自己,不同的宇宙?”
“聰明!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丫頭!”玄天子很是高興,繼續(xù)道,“妳想,這天下有多少人,每個人的一生,又有多少種不同的選擇?這些選擇又會相互產(chǎn)生怎樣作用與影響?又會誕生多少個不同的宇宙?”
“所以,其實我們所處的宇宙,只是那無數(shù)多個宇宙中的一個,對吧?”少女俏眉輕挑,似是對玄天子的理論很感興趣的樣子。
“沒錯!”玄天子也饒有興致緊接道,“有的宇宙可能和我們的宇宙大同小異,有的可能大相徑庭;有的宇宙可能沒有妳我,有的宇宙可能根本沒有人,有的宇宙甚至連事物法則都與我們的不同……”
“師父您可越說越玄乎了~”少女抿嘴一笑,“那我們怎么才能知道其他宇宙的事兒呢?”
“呵呵,”玄天子聞言搖頭,“似是天道使然,這些宇宙都被一種我們難以名狀的力量隔開了,而這股力量所鑄成的‘宙間屏障’,世人根本無法逾越……”
“嗯~”少女聞言晃了晃腦袋,接著一挽玄天子的胳膊嬌聲道,“不管怎么樣,我都很慶幸自己生活在這個能和師父學(xué)藝的宇宙里~”
“嘿!妳這鬼丫頭,嘴還真甜!”玄天子捏了捏少女粉嫩的小鼻子,然后嘆了口氣道,“不過妳實在太聰明了,師父也已經(jīng)沒什么可教妳的了?!?p> “哪有!”一聽這話,少女瞬間便明白了些什么,于是便拽著玄天子的胳膊,小嘴一嘟道,“徒弟還差得遠,還有好多東西要向師父學(xué)的!”
“孩子,”玄天子慈藹的摸著少女的小腦袋,柔聲道,“妳已盡得我真髓,天資又是絕頂無雙,只要在江湖上好好歷練一番,不出三,五年,妳的修為,必不在為師之下了!”
“師父!您……您這是要趕我走了嗎?!”少女不依道,淚水已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不走,我要一輩子陪著師父!”
“傻孩子,”玄天子伸手捧著少女的臉蛋道,“雛鳥終有出巢時,何況妳注定是一只要翼展天下的鳳凰,怎么能老躲在窩里?”
“我才不想當(dāng)鳳凰呢……我……”少女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哎~妳這丫頭,”玄天子急忙從袖中拿出布帕,一面幫少女拭著淚珠,一面說道,“又不是妳一走為師就不讓妳回來,不認妳這個徒弟了;妳要是想我了,隨時可以回來找我呀,我可還有許多事兒要托妳去辦呢!”
“真的?”少女破涕為笑。
“當(dāng)然是真的~給!”玄天子輕拍了少女腦瓜子一下,再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遞向了她,“這就是第一件事兒~”
“信?”少女接過信來道,“要送給誰么?”
“不錯,為師要妳將這封信送給妳的師叔,‘黃真子’?!毙熳右贿呎f著,一邊又拿出一張信箋來交給了少女,“這是她現(xiàn)下的位置?!?p> “嘩!好遠!”一觀那信箋,少女即一臉嫌棄的吐了吐舌頭。
“怎么,怕了?!”見得此狀,玄天子眉毛一挑。
“我才不怕!”少女一挺胸脯道,“輕輕松松!”
“那就好,其實以妳的腳程,去她那兒,要不了三天~”玄天子微笑道,“好啦,妳且準備一下,便啟程吧!”
“是!師父!”少女向玄天子拜了三拜,然后很認真的道了一句,“徒弟辦完事,即刻就回來!”便飛身往山下去了……
……
十天前,大興城;剛剛擺脫了天一教陰影的皇都恢復(fù)了些許生氣,可好景不長,這會兒,又一重大的“變故”,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大漢朝的頭上……
夜,衛(wèi)尉少卿府長廊,李世平滿懷心事的疾走著,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后院涼亭;而剛剛成為李家媳婦的劉珊珊,早已等候多時。
望著心中人兒的背影,李世平一時思緒萬千,稍稍冷靜一會之后,才走上前去?!吧骸眲偼乱蛔郑D覺不妥,李世平忙改口道,“大嫂好,不知您托人請我過來,所謂何事?”
“世平哥哥……”劉珊珊轉(zhuǎn)過身來,滿臉垂淚,就要往李世平懷里撲。
眼見佳人哀傷至此,李世平心中一痛;再加數(shù)載相思之苦,腦中更覺一陣暈眩,恨不能將前者一把抱??;但其心中終有一絲理智尚存——對方已是自己兄長之妻,怎能輕玷?!且自己也已有婚約在身,又怎能不顧忌諱?于是乎,他反倒側(cè)身后退一步,避開了劉珊珊?!笆榔礁绺?,連你也不管我了么?”一見李世平如此態(tài)度,劉珊珊哭得更加厲害了。
“大嫂,我如何會不管你,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即便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李世平此時心亂如麻。
“那,你帶我去救父皇!”劉珊珊止了哭聲,抬手一抹眼淚道。“這……”李世平聞言雙眉緊蹙道,“如今皇上被突厥人圍困于雁門關(guān),兇險重重,我怎能帶妳去?!”
“正是因為父皇身在險境,我才要去救他!”劉珊珊態(tài)度堅決。
“這……這你和大哥說了么?”李世平的臉色頗為難堪。
“當(dāng)然和他說了!”一聽“大哥”二字,劉珊珊來了脾氣,“那個膽小鬼,諸多推搪,其實就是怕死,不敢去救我父皇!”
“大嫂你誤會了!”李世平連忙道,“大哥定也是出于你的安??紤]……?!?p> “我才不信!”劉珊珊大叫道,“以前以為他是個大英雄,如今才知道,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草包!”
“大嫂!”李世平生怕隔墻有耳,于是立即示意劉珊珊低聲些。
“你到底肯不肯幫我嘛!”說著說著,劉珊珊又哭了起來。
“這樣吧,”李世平想了一會兒后,說道,“反正現(xiàn)在師父也正在召集營救皇上的人馬,明天我就去應(yīng)征,我保證,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也會保皇上萬全歸朝!”
“我就知道,從小到大,就世平哥哥待我最好了!”劉珊珊立刻高興了起來,“那我和你一起去!”
“大嫂!請您自重?。 崩钍榔秸f著便跪了下來,“若連你也身在危難之中,教世平我如何能集中精力去救皇上?”
“哎~世平哥哥,你快起來!”劉珊珊連忙上前扶起了李世平,爾后咬了咬唇道,“我聽你話就是了。”
“大嫂肯聽世平之言便是最好了……”李世平欣慰的笑了笑,但轉(zhuǎn)瞬間,即驚覺自己與劉珊珊站得過分“親近”了,于是立刻又退后了幾步。
“世平哥哥,謝謝你……”劉珊珊低頭把玩著衣綴,面色微紅的小聲道,“其實……私下里,你還是可以叫我‘珊珊’的……”
“‘珊……’”李世平微微一愣,一陣甜意涌上心頭,繼而心中默默念道,“只為你這一句,我此去縱是千難萬險,也都無所謂了……”
此時,不遠處的高閣之中,將方才一切盡收眼底的李建勛,憤憤的將手中的玉笛一折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