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兒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你記不記得在你的夢里那個男人問萍兒愿不愿意跟他回去,萍兒當(dāng)時連頭也沒回就走了,我當(dāng)時還以為是萍兒不喜歡這個男人了,所以才會如此決絕。
可惜不是。
她住的草屋離我們這座山不遠(yuǎn),我常??匆娝氉詫χ粋€人的桌子流淚,有時甚至于一整天也不吃飯。
她還愛著他,甚至愛到廢寢忘食。
但是她依舊不愿意留下。
這樣執(zhí)著而癡情的她,讓我不過一棵草木也忍不住為她落淚。
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何對這個女人這么感興趣,我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這就好像是上天明明安排了讓你走一條光明大道,可惜你偏偏愛上了另一個鋪滿著鮮花和荊棘的小徑。那里明明有著寂寞和未知,可還是讓人甘之如飴。
遇見萍兒就仿佛是走這條充滿著鮮花和荊棘小徑,如果那天我沒有想著去山頂再曬一曬太陽,我本來可以去山外找到那個酒鬼,不出意外還會跟著他修行,說不定到現(xiàn)在也是一個很厲害的妖怪了。
可是我偏偏遇見了萍兒。
當(dāng)初酒鬼走的急,也沒來得及教會我修煉的法子,我只好在山中按著自己琢磨的法子練著隱身術(shù)和其他妖術(shù)。
你是叫阿九吧,你年紀(jì)雖小,可也應(yīng)該知道,可是這自己琢磨的東西,總會有很多很多破綻。
在我一次又一次的破綻中,萍兒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的存在。但是我也很幸運,她和其他人不一樣,她并不害怕我是妖怪,她會邀請我一起吃飯,會讓我陪著她一起聊天,她為我講外面的故事,一講就是一下午,甚至有時候,還會為我講述她的曾經(jīng)甜美浪漫的愛情,然后唱著一首又一首的歌,在幽幽的青山和渺渺的白云中度過一天又一天,這樣的日子太美好了。
她說她也為著我的出現(xiàn)而欣喜。
你看,她幾乎不對沒人設(shè)防,所以那個人,才會傷她傷的那么深。
她其實真的是一位很有才氣的女子,那個農(nóng)夫,實在是配不上她的才氣,更配不上她的心。
我實在是不解,這個問題我想了一千年,可我還是沒能明白,那個能在我面前唱出“滿腹才華,怎堪嫁入市井家”的女子怎么就嫁給了那個既平庸又花心的農(nóng)夫。
后來我怕她難過,便慢慢地不在她面前提及那個男人的事情,她讓我住進(jìn)了她的草屋,我逐漸地也學(xué)會了人類的生活方式,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去河邊捕魚,一起去遠(yuǎn)處的集市用山里的野貨換回最白凈的大米。而且因為有我的存在,她再也不需要上山采蘼蕪來制作香囊了。
因為我在的地方,往往都藥香四溢,這是一種她很喜歡的味道。
十年,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一直過了十年。
而我,徹徹底底地從一個精怪變成了一個妖怪再變成了一個人。
萍兒說,人最最容易的就是動情,可最不容易的,也是動情。
她每年會在三月埋下一大罐桃花釀,冬日里再拿出來喝,我也總算明白為什么當(dāng)初那酒鬼說酒才是最香的。